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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多娣坐在崭新茶庄大厅里，倒上一杯清茶，“来，尝尝吧，茶庄开业第一杯茶，我的未亡人先生。”
这里将作为新的联络站在年后正式营业。
准点过来赴约郑开奇打了个哈欠，觉得精神还是不错，楚秀娥的手法还是不错的。
他把两个人跟他说的内容汇总了一下，说道：“总的来说，有一个重叠的情报就是，提篮桥有一个可能揣着国共两党已经失联的地工名单的囚犯浮出水面，鉴于日本人可能年前秘密杀死一部分人，所以必须尽快接触。”
齐多娣感慨道：“虽然日本人已经指使你尽量安排，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日本人完全可能会在之后倒查谁见了谁，以及所衍生的所有情况。不光是你，见面的人都得慎重对待。”
郑开奇点头道：“日本人不好说，德川雄男肯定是倒查的，或许一会我去汇报此事，他就会安排好所有的细节，不光是见面的，见了谁，到时都脱不了他的布控。
见面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或许不会直接下手，但里面的那个闽锋，再来一轮严刑拷打，接着被泄愤杀死，这是必然的结局。”
齐多娣表情黯然，迟疑道：“完全没有可能救出来么？”
郑开奇摇头道：“西郊监狱什么水准我见识过，如果不是凑巧下水道口在观察室，我们也不会组织起有效的救援，提篮桥监狱是老牌监狱，里面的防守和布控，军队短期都不可能攻进去。”
“只能望洋兴叹了。”齐多娣感慨着一饮而尽，“世事坎坷，一步一哆嗦。不知道如果后世有繁华，能不能理解咱们的无奈与悲怆。”
郑开奇给老齐倒上茶，说道：“繁华有没有我不清楚，我也不指望后辈能理解我们什么。理解不了更好，证明他们的日子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没空忆苦思甜。我只希望他们能记得，咱们的脊梁从来没断过。再弯，也没有断过。”
半小时后，郑开奇离开茶庄，裹紧了大衣，驱车去了特高科。
齐多娣喝完了那壶茶里最后一滴，缓缓放下杯子。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一九三八年腊月二十七，已经是阳历三九年的二月十五日。
连文化都想剥夺过去，我呸。
打春了，天还是很冷，这帮日本小坨子都改变了气候，让人心中发冷。
李默很快推门进来，拨动了几下炉子，让炭火旺了些，拿起暖壶冲了茶，喝了一杯说道：“真别说，你俩挺能喝啊。茶水都没味了。”
齐多娣笑骂道：“旁边一大包好茶，都是郑开奇从他们内勤那拿的，别看包装次，上好的龙井。”
“没事吧？”李默迟疑道。
“不碍事，听他说是特务科的几个连襟产业，赚了些钱送过来的，查不到什么的。”齐多娣笑眯眯看着李默，“己卯兔年，能生个兔宝宝了。”
李默脸上多了些笑意，不过并不想多聊，说道：“我联系了西郊监狱出来的那些老共党，都说没听过闽锋这个名字。只有我干爹，日本人打来时曾跟着88师的部队阻击过侨民区的鬼子，他老人家说的事表现豪迈，别人拿枪他拿自制的弩，一样封喉致命。说如果那闽锋确实是跟着88师待过，应该是听过他的名字的。”
李默的干爹，沈天阳啊.....
齐多娣有些无奈，这老爷子不得不说，太能折腾了。
在监狱里出来个性就相当明显，后来组织觉得这些老人家不管是年纪还是岁数都到了临界点，就安排了最简单的固定塘口的暗哨工作，只需要注意些特定情报，其余时间就是自娱自乐，安度晚年的状态。
但这位爷，守着最好的海鲜铺子，各种海鲜吃着，情报也传递着，就是喜欢较真，卖个青蟹，毛蟹，能把来买菜的人给怼哭。
“这螃蟹不大新鲜了么？”
“大妹子你这话说的，我这么新鲜的老头能卖不新鲜的海鲜么？”
“那怎么看起来跟我之前买的不大一样啊。”
“哎呀，那我说句公道话，有没有可能，你这辈子没吃上个新鲜菜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每天上演，周围的摊位店铺都把这当做每天不能少的娱乐节目了。
沈天阳没做过地下斗争，没有经验，把自己整的周围所有人都认识他了。
齐多娣犹豫许久，问道，“能行不沈老？”
李默也无奈道：“他可不服老，整天喊着要参加新四军呢。他还说以新四军这段时间的发展，应该就缺他这样的帅才，以前把畜生都能训练的又凶猛又听话，现在带上百八十个抗日好男儿，肯定让他们一个顶十个，没问题。”
齐多娣抹了把脸，“他要是真能统领上百八十兄弟，估计能喊着炸日本的机场。还是算了吧，不过眼下这事，你回去嘱咐嘱咐，问他能不能听话，共产党自己的名单，谁也不能染指。”
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李默慎重点头。
齐多娣跟李默分开，又掐着点到了几条街外的宏盛戏院听评弹。
如果没搞错，这宏盛戏院还集体报名参加了郑开奇花钱操办的南郊庙会。
这里有个老共党，从35年潜伏至今，属于老瑰宝了。
听齐多娣聊起来88师，老共党感慨道：“当时日本人抢滩登陆也好，侨民里的宪兵首先发难也罢，上海滩风云变幻，连我都触目惊心，别说那些普通百姓了，围捕，截杀，从天而降的炮弹，突然反目的同伴。什么叫末日？那就是末日啊。”
“88师算是第一个阻击，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我也有幸参与其中。前期我们一路攻占了许多地方，包括侨民区的海军俱乐部都被我们占领，可惜，日本人狼子野心，准备充足，我们无力回天，我因为地工身份蛰伏下来，他们留下一个团退守四行仓库，力图争取国际怜悯。唉，怜悯，弱国无外交，怜悯顶个毛用啊。去他嘛的小日本。”
齐多娣来的目的，就是了解一下88师的行进路线。
如果闽锋也是跟随其中抗击日本人，那88师的行进路线中，大概率有闽锋藏匿情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