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禁风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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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没给雷落多想的机会,一晃身,手肘一突,便飘了过来。呵呵,“巽风七重身”,这一招雷落是再熟悉不过了,震上双缺,鹰隼之视,左脚乾三连,右踏离中虚,身若柳飘絮,零落风中散。“震雷演卦步”连踏,雷落迅捷无比地躲过了对方的攻击,那人便从雷落身侧直接冲到了雷落身后。

    好快的反应,雷落正为自己这一招的巧妙喝彩,那人双脚已经登在了雷落身后的山壁上,一借山壁之力,如出膛的子弹,又朝雷落击杀过来。距离近,力量大,再也无可避,只好兵行险招,冒险再试试自己的素控了。两道气流瞬间从手掌射出,无形无色无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对方涌去。就在对方的拳头袭体的瞬间,阳流和阴流已经接触到了那人的手,那凶狠无比的攻势,那激射而来的人,就都像刚才的那轮弯月掌风一样,停了下来,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或许是雷落的力量还不够,也或许是对方太强,这一凝滞不过瞬间,那怪人便又动了,突出的拳头方向不改,又击了过来。

    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住对方,但是这一凝滞的时间,完全够雷落逃开了,震雷演卦步两踩,雷落已经在十多米外。这一次,又是间不容发,大胆的冒险,再一次证实了雷落心里的想法是对的——雷落的素控,就是雷电。

    雷落在玄青老师那里学到的一些东洋知识,在雷落的武功一途,起到了触类旁通的作用。那些知识中有讲电流的作用,讲到触电,人体触电时,会引起心肌纤颤及心搏停止,高电压可致心脏和呼吸中枢同时麻痹,触电局部可有深度灼伤。如果是被上百万伏的电,比如暴风雨中的雷电击倒,那么整个人体就会被瞬间烤焦了。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触电,就可以让生命体麻痹,而失去行动甚至思考的能力,这就是雷落的素控。

    而触电,按照那些东洋知识的解释,有电流从身体流过,就叫触电。触电分为单相触电、两相触电、和跨步电压触电。“单相触电”是人体接触了火线与大地,电流通过人体流向大地造成的触电;“两相触电”则是人体同时接触零线和火线,形成回路而导致的触电;跨步电压触电则是带电体触地,在接地点为中心的周围形成环形的电场,当人的两脚跨在不同的环上时,两脚间的电压会有一个电压差,电流就会顺着这个电压差流动,导致有电流从身体通过,造成跨步触电。

    现在的雷落,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放电,雷落本身已经是一个超强的带电体,左手奔射的阳流,便是火线,右手激荡的阴流,就是零线,左阳若焱,右阴若冻,左右同予,万物可控。左出如炽焰,右出如寒渊,阴阳相接,只要雷落体能能量足够强大,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雷落不可控制的。

    回头,转身,微笑着面对那一脸惊愕的怪人,刚才狂乱焦躁的心渐渐安静,胸口挣扎不甘的呐喊渐渐平息,那是一种淡然的安静,那是一种自信的平息。

    面对这个屡出杀手的怪人,雷落悟通了素控。苦难和险境往往是上天的恩赐,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罢了。接连逃脱对方的杀手,此刻,雷落充满了自信,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杀我?”

    那怪人显然没想到雷落会开口问他,一愣神,却是回答不出来。从这个人攻击雷落的招数来看,毒辣凶险,明显是杀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要杀一个人肯定有原因,于是雷落追问了一句:“我们有仇吗?为什么要杀我?”那怪人像是根本听不懂雷落的话一般,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雷落,眼神中全是恨,和贪婪。似乎雷落身上有他急切想要的东西,但是又无力取回的那种矛盾和纠结。虽然刚才这怪人的杀手险些要了雷落的命,但雷落明白,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于是雷落尝试着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或许我能帮你。”

    听雷落这么一说,那怪人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残忍的微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要你的命,你给不给?”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某种怪兽的怒吼,低沉,沙哑,凶残。说完这句话,这怪人徒然一弯腰,双手着地,整个身躯激烈地抖动起来,伴随着一声闷响,一团七彩的光华从怪人身上迸发出来,晃得人张不开眼睛。光华散尽,一头牛犊般大小的怪兽正圆睁着眼睛瞪着雷落。还是那双贪婪的眼睛,还是那股置人于死地的残忍。雷落敢肯定,这怪兽就是那怪人,同样的气息,同样的眼睛。雷落只是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说,像“还善寺”一样,像外公一样,又掉入了一个幻境。

    那怪兽的样子,是雷落做梦也没有梦见过的,头脑中所有兽类的外形,都和面前的这家伙对不上号,这怪兽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它的额头——一块流光溢彩的突出物,就像一个正六边形的宝石,闪耀着妖媚的流光,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没给雷落太多观察和准备的时间,这个额头镶嵌着宝石怪兽便发招了,因为它说它要要雷落的命。

    只见这宝石怪兽额头的光华越来越浓,渐渐汇集实质化,在达到最盛的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溢彩,斑斓璀璨的满月,慢悠悠地向雷落飘了过来。记得玄青老师对雷落说过,越是鲜艳动人的事物,就越是剧毒无比,越漂亮的蛇,越危险,越鲜艳的蘑菇,越毒。如果说前面的攻击是一条力大无比的巨蟒,那么现在的满月,便是一条剧毒无比,最为致命的眼镜蛇王。

    雷落并没有用素控去控制这轮满月,但这满月却来得如此之慢,虽然慢,却如同一辆重型坦克,所过之处,无坚不摧。雷落想劈出雷电去撞碎这看似美轮美奂,实则无比危险的满月,一用力,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不能动了,这一招显然运用了风元的素控。

    这禁制强大到雷落连眨一下眼睛都不能办到。眼睛干瞪着那圆月越来越近,危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但是雷落束手无策,本应该直淌的汗水在这禁制中也好像凝固了一般。再看那怪兽,眼光依然凶残,但是却缺少了一丝光彩,额头那流光溢彩的正六边形突出物,在发出这一招后,颜色也变得灰暗了。看来这一招是这怪兽全力的一击了,雷落当然明白其中的凶险,但是,雷落移不开。

    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有一本书的名字跳进了雷落的脑海,生死须臾间,雷落居然想到了《道德经》。

    雷落在私塾读书时,很喜欢看一些古籍,比如《道德经。其间博大精深的思想内涵,作为一个普通读书人,只能高山仰止。

    雷落独对第四十五章分外感兴趣。“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由于学识和阅历的缘故,雷落只能依靠一些辅助资料对这段话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总不能有切肤的体会。而今,面对这缓缓而来,看似风平浪静的攻击,在这生与死的关头,头脑中千转百回,火花四溅,对于先贤哲人留下的宝贵财富,雷落突然间有所顿悟。

    最圆满的结果,看似大成,实则肯定有牺牲;最充盈的内在,表象却是空空如也;最刚直的事物,先要经过多少的弯曲;最灵巧的招数,看起来却是最笨拙的;最卓越的辩才,其实就是不言……每个人因为经历和遭遇的不同,对于经典的解读自然不一,雷落的解读,当然是为现在的险境服务的,因为雷落感觉到,此时此刻——最好的防御,就是放弃。

    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为大勇,当临于绝顶俯望而归于云淡风轻,是为大智。不硬挫其锋,不锋芒毕露而首当其冲,心若淡然,万事淡然。管他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心念所至,心潮平复,体内阴阳二流自然交汇,如春雨之叮咚,如山泉之淙淙,生机勃勃,好似鲜活的生命……

    此刻,这袭体的满月在雷落眼中不再五彩斑斓,势若万钧,而如春风拂面,与体内的春雨山泉一唱一和,遥相呼应。满月已然触碰到了雷落的胸膛,体内的气流作出了对它最好的迎接,所有的能量仿佛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涌向胸膛,满月之风袭来一分,惊雷之电便耗去一分,一边如水,一边如火,在雷落的胸口短兵相接,渐渐地,那满月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终归于虚无,而雷落所有的生机与能量,也被抽空,头脑一片空白,在满月完全消失在雷落胸口的瞬间,整个身体仰面直挺挺倒了下去,眼中隐约看见那怪兽也似乎力竭,慢慢伏倒在地……如果它还要攻击自己,自己便必死无疑,因为这一轮抵抗,雷落连保持意识的力量都没有留下,仰躺地上,昏死过去。

    雷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昏迷了,每次昏迷,总会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昏迷中的世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现在雷落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空间;每一次昏迷后醒来,回到现实世界,雷落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有些是身体上的,有些是心灵上的,而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

    最先恢复知觉的地方,是胸膛,如风中残烛的阳流,一滴一滴地缓缓流淌着,丹田的阴流在吸引下开始慢慢恢复生机,但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去修补严重受创的身体。不过,这股残存的能量,已经足够雷落睁开眼睛了。

    还是家乡那片不够明净的天,还是雷皇村的墓园,雷落依然仰躺着,除开眨眼睛,整个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做不出任何动作。脑子里也混沌一片,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似乎连思考的气力都没有了。这时,前面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那喘息带着的凶残和恨意,使雷落一下子回忆起了刚才的凶险,那怪兽危险的气息,刺激着雷落求生的本能,一咬牙,双手撑地,顾不得身体剧烈的疼痛,雷落坐了起来。

    那怪兽就趴在雷落身前不远处,似乎极累,身体不停地起伏,喘着重重的粗气,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恐怖的气势。额头那五彩斑斓的正六边形宝石一样的东西,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只是偶尔有一丝流光闪过,仿佛代表着那怪兽残存的生命。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凶狠,依然充满杀意,难道雷落与它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不成?

    “到底什么原因,你如此恨我,非要杀我不可?”雷落一边说话,分散那怪兽的注意力,一边赶紧运用雷元治疗着身体,如果现在怪兽还能动,再发出一招,雷落就彻底万劫不复。和预料中的一样,那怪兽并没有回答雷落,看样子和雷落一样,正在抓紧疗伤。只是有一点让雷落想不明白:雷落的伤,是因为受到了恐怖的攻击,那怪兽的伤,又是怎么造成的呢?难道是使用了所有的力量,因为用力过猛,反倒伤到了自己?

    先不想这么多了,雷落得努力比那怪兽先行动起来,不然,雷落将永远失去思考的机会。

    一人一兽,就那么互相看着,谁也不动,其实是谁也动不了。表象是如此的安静和平和,只有局中人,才会明白此时的凶险:谁能先出招,谁就能活。此刻的宁静,是生与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