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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韩侂胄与郭杲是有渊源的。
郭杲是名将郭浩次子,韩侂胄与之早年相交,二人常有往来,而当下,郭杲正在临安接替兄长掌管殿前司。
虽说现如今两人并不在同一处,可是当初的友情仍然还在,二人一直有着比较密切的往来,时常一起吃酒畅谈,喝多了还爱吹牛说书。所以,若现如今想要扭转乾坤,这首要援手非得是郭殿帅,韩侂胄倒是信心倍增!
就这样,韩侂胄的想法,很是巧妙地与赵汝愚重合了,两人都准备去请郭杲支援,不过可惜,就在当晚苏师旦与韩侂胄定下来要请郭殿帅援助的时候,次日一大早,被这赵彦逾捷足先登了。
与往日无异,这日,官家仍然以身体抱恙为由,不参加早朝,是以赵彦逾自朝堂离去后,出了丽正门,便径直前往凤凰山。
凤凰山作为大内禁军主要驻扎的营地,不仅有各个军营、军机处,作为统帅,郭杲的府衙也设在那里。
对于朝堂中的事,郭殿帅这段时间自然也是非常上心,因为他手中掌握着京城的禁军,如果朝中局面有变,他便算得上是这大内之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届时所有的问题或许皆解决在自己的“刀下”。
府衙之内,郭殿帅方才用过早茶,这会儿正坐在堂前瞧着院内的武夫子练功,众男儿赤膊上身,挥汗如雨,随着动作的施展,一道道破风声响起。这整齐划一的动作以及孔武有力的姿态,并没有让郭杲的表情泛起丝毫波澜,虽然他的双眼此刻在看着众人,可他的心神却不知飞向了何处。
不知何时,堂后突然传来消息道:“启禀大人,门外赵相公拜见!”
闻言,端坐堂前的郭殿帅缓缓睁开他那略显沧桑的双目,其中往外透露出一股无奈的神色,片刻后他回言问道:“是哪位赵相公?”
“回郭大人,乃是尚书大人。”
郭杲显得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今日来人会是赵汝愚,心中正想着婉拒,想起两家荒唐的“亲事”,当初他那小儿子赵崇礼宁可要一个教坊伶人,也不愿意娶他女儿,真是气煞他也!但这赵尚书也就是赵彦逾,他二人倒是颇为熟悉,多年以前自己欠他
一份人情还未还,故不好推脱。
心里突然有一丝触动,片刻后他恢复了平静,这才点头后吩咐道:“请将贵客请入偏厅看座,吾稍后便至。”
小厮点着头,退出了院外,郭杲坐在堂前,手指敲打着旁边的茶几,没过多久淡淡摇头,人情世故古今传,左右逢源客常牵,赵家的人会来找自己虽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来的竟是这位?
也罢,且看看赵家人的手段。
想到这,郭杲起身负手踱步离开前堂,沿着小道直奔偏厅。
赵彦逾一路赶过来,可谓是急急躁躁,生怕让别人抢得了先机,毕竟他已经答应了赵汝愚,要助其拉拢郭杲,做成禅位大典,所以说在这重要关头,他不敢有任何差错,正因如此,才有他一大早便唐突至此。
下人已安排打点好茶水,摆在一边,赵彦逾看到这些却是完全没有了品茶的心思,每隔一会儿,便询问:“究竟几时能见你家大人?”
这不,刚刚又询问完的赵彦逾,还没听到下人的回话,郭杲的声音便是从门外传来。
其爽朗的笑声,令赵彦逾浑身一抖楞,仿佛当下还没有准备好说辞。
“哈哈哈,赵尚书今日,怎有闲时来我这小庙,也不早些给个信儿,我这什么都没准备,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身为武夫,郭杲自然是直率一些。
赵彦逾听后立马变得不好意思了,说来倒也惭愧,平日里若没有别的事,谁会来一趟凤凰山呀!且不说路上需要折腾一番,就说这地方路也不好走,马车亦上不来,他如今已年过半百,光是爬台阶就爬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腰板都直不起来了。
“郭殿帅您来了!这说的是哪里话?平日里若非朝堂政事忙碌,我可寻思着日日来此与你叙旧,这不是今日刚一得空,便登门拜见了嘛!哦!对了,为兄我带了点薄礼,已差人放在门前,不成敬意,还望贤弟莫要怪罪为兄唐突来访!”
郭杲明白这些文官口中的仁义,对他来说,无非就是有事相求。什么平日里没有闲暇时,什么堂而皇之的拜访?皆是客套。
明明就是在刻意放低自己身份,所以他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倒也没有戳破对方,走到了后者一旁的位置上,坐下后,先是品了口茶,然后在后者满眼焦急的注视下故意悠然笑道:“赵老哥哪里话,我这平日里清寡惯了,也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只这些粗茶糙点,还请您将就一些!”
赵彦逾哪有什么将就不将就的,此趟来凤凰山他可是有正事,至于这些点心、茶水,他自然是没有心思去品的。
但听对方这么说,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见面就说出自己的目的,确实更显无礼,是以赵彦逾先安稳地坐下,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后点头道:“嗯,此茶甚好!”
场面又陷入尴尬,没过多久,郭杲总算是打破了这份焦灼的气氛,他率先说道:“赵尚书来我这,不单只是想聊一聊闲事的吧?”
闻言,赵彦逾将手上的茶盏赶忙放到一旁,只愣了半刻,便起身来到郭杲面前拱手道:“郭殿帅真是聪慧过人,赵某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还请郭殿帅能鼎力相助,助我等稳固朝局,匡扶大宋!”
郭杲心想:不愧是纸上谈兵的文人墨客,三两句话将家国大义、精忠报国说得这么简单。
郭杲心中早有预料,不过他还是很客气地站了起来,轻扶着赵彦逾道:“哎呀,赵尚书,这是哪里的话,你于我本就有恩,况且我身为宋臣,一日为臣,便要一日为国、为官家着想,你我所行之事不都是为大宋江山社稷吗?”
赵彦逾轻叹一声看向郭杲,摇头道:“郭贤弟,您这是明知故问啊,虽然说您身处凤凰山上,但近日里宫中的事儿,不可能不知道吧?现如今官家已然不理朝政,全权交由后宫李后主持,现如今满朝文武忧心忡忡呐!”
郭杲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赵彦逾独自在那儿表演,说得痛心疾首,仿佛这天下乃是他的天下一样。
虽然说他也姓赵,但皇室宗亲中,最被人瞧不上的便是他了,主要还是因为当年他儿子给他惹得一身骚。
三两句话说出去,赵彦逾也感觉到自己说了这么多,然而郭杲并不为所动,反而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他有些气愤地看向郭杲,将自己来此的目的,一股脑倒出来。
“贤弟,你身为宋臣就忍心看着我大宋这般日渐衰落吗?若你心中还有为臣之心,便该与我等一同匡扶朝政,辅佐新君登基!”
郭杲有些晃神,朝中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清楚是什么原因,可是这新君登基一事,却是从未听说过的呀!虽然太上皇驾崩了,但当下,官家还在位啊,而且当今圣上年事又不高,怎么就议论起新君的事儿了?
莫非……太上皇生前还留下什么遗嘱了?若当真如此,郭杲还真不敢再将其视为儿戏。
见赵彦逾的情绪如此激动,郭杲上前安抚一番后与他面对面坐下,“此事,本官确实知情不多,愿闻其详。”
赵彦逾自是将赵汝愚教他说的一切,尽数转达给了郭杲,不过话中真假,却连赵彦逾自己也难以拿捏。
为什么,官家还在位,太上皇偏偏要立赵柄为太子?就算是太上皇留了遗嘱,可光宗要是执意不肯,偏偏要立嘉王,那又怎样?
可是从赵彦逾的话语中来听,这些话似乎是从枢密院赵汝愚那边学来的。
郭杲对这些话也是半信半疑,对方既然是赵汝愚所派,那这件事儿他也必然脱离不了干系了,若是真要奉太上皇遗言将赵柄扶持为新君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到时候大内难免有一场暗斗,而禁军就成为这场暗斗双方所依仗的底气!
如今赵汝愚坚持要执行太上皇遗嘱,立赵柄为太子,但另一方支持赵扩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二人聊完,很久都没有再度开口,终于郭杲心中有了决定,他看向赵彦逾点了点头后,认真回道:“既然如此,赵尚书有托,吾等岂可辜负?首先作为臣子,匡扶大宋此乃吾等职责所在,且回去替吾转达赵枢密,到关键时刻,殿前司绝不会置身事外!”
他回答得很仔细,并没有说自己一定会帮助他,而是表达自己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然而这句话在赵彦逾这边听来,就已经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