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生还!易水歌颂唱忠节

两翼弃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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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战争结束后鹰云裳嫁与麒甲衣为妻,无论他们住在神界还是移居人界,鹰氏家将鹰天翔始终一路追随、忠心不二。他妻子在临盆时不幸遭遇难产,虽产下一女,自己却不幸身亡。鹰天翔承受了断弦之痛,却从未续弦,膝下只有这一个独女,便是鹰舞飏。舞飏生在鹰云裳小姐府、长在麒甲衣将军府,父女俩相依为命,舞飏受父亲影响,自幼便以家臣、下人自居,视麒甲衣为老爷、鹰云裳为太太。

    不过,麒氏夫妇却从未视他父女为下人,对舞飏,他们怜她生而丧母、喜她懂事可爱,对她可谓百般呵护。尤其鹰云裳,视鹰天翔如手足兄弟,视鹰舞飏为至亲侄女。不,云裳对舞飏的疼爱,简直可说是视她如己出,舞飏从没见过生母,对母爱的理解全部来自于云裳。

    二十二年前,云裳产子,当时九岁的舞飏别提多高兴了。以身份而言,她在“主人”、“主母”之外,又多了位“少主”,她代主家欢喜;以感情而言,麒府便是她家,麒府上下人等皆被她视作亲人,更别提疼爱她也被她所敬爱的麒氏夫妇了,在她小小女孩心中,那男-婴既是需要尊敬、侍奉的少主,也是、甚至更是她发自内心想要去呵护的弟弟。

    舞飏曾以为自己的一生便会无忧无虑、平安快乐地在麒府中度过。麒氏夫妇神通广大,但麒家小弟弟在她看来是那么幼小那么脆弱,她下定决心苦练本领,长大了才能更好地照顾他。

    她实在太喜爱这小弟弟了,一天不去逗弄他玩耍、不抱一抱他,便觉不舒坦。哪怕刚刚把他抱起,他便尿了她一身,她也既不嫌脏更不恼怒,只要对着他,她便永远是笑眯眯的。一旁的麒氏夫妇见状欣然而笑,麒甲衣决定等儿子能利索地说话时他夫妻二人便认舞飏为干女儿,好叫儿子能第一时间开口喊姐姐。鹰云裳则笑道:“既是自家闺女,便没什么可避讳的了……你弟弟饭量小,你这当姐姐的便为娘亲分担些吧……”随后,她挤了一杯乳汁。老天作证,舞飏长到九岁,才知母乳是何滋味。

    麒甲衣的提议鹰天翔是一万个拒绝,却拗不过麒氏夫妇。其实舞飏也觉得此举于身份不合,但心里却是高兴的——终于能喊出一声憋在心里许久的“娘”字了,也终于可以更名正言顺地爱护弟弟了。

    可惜,她没能等到那一天。

    弟弟刚满周岁不久,麒甲衣蒙冤入狱。鹰天翔知道“小姐”性格,便想代她去劫狱。鹰云裳亦知他忠勇,更知他代己前去或有他同去都绝无成功的可能,何必让他白白丧命更令舞飏成为孤儿?她将他诓入书房内,施法术制住他绑了起来。

    当他终于得脱之时,鹰云裳早将全部钱财分给府内众人作了遣散费,自己带着孩子去得远了。旁人或以为母子二人是去躲藏避难了,鹰天翔却知小姐此去是要劫天牢、与麒将军死在一起,不愿连累府上人等才作此安排。

    他当然愿意抚养小姐家公子,但孩子跟着他实在危险,寻找“圈外”之人抚养小公子会稳妥得多。他是鹰云裳心腹,知道人界有一女子曾受小姐大恩,对小姐的忠诚度不用怀疑,他思来想去,觉得小姐最有可能将孩子托付给她。

    他也知道,此时再去追小姐已然晚了。

    果然,第二天便传来小姐孤身劫天牢、力战身死的消息。本就因弟弟失踪而忧心如焚、茶饭不似的舞飏,闻讯哭得死去活来。鹰天翔强压心中悲愤,用大骂止住女儿哭泣。然后,他用三天时间将能口头传授的武功、法术和诸般战斗法门填鸭式地灌输给自幼随他习武的女儿,留待她逐渐消化、掌握,其余的,自有家传秘籍,要女儿打牢基础后再慢慢研习。

    三天后,他探听到了麒甲衣将要被处以极刑的时间和地点。他再次把女儿叫到房中,告知了女儿他分析出的小公子可能藏身的几处所在,再三叮嘱她无论如何要找到他的下落,然后勤加修炼增强实力,好在暗中保护少主的安全。重中之重,是告知她少主所服灵药的药性,以及他会在二十一岁时觉醒。她,务必守护他到达那一天,而在那之后,要助他获得足够的力量为父母报仇。不消说,在报仇的过程中她也要拼尽全力,甚至豁出性命。

    一向不苟言笑、冷峻严肃的父亲,难得地对女儿表现出温存,眼光中爱怜横溢,抚摸她头发,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舞飏意识到了父亲有何打算,更明白那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却只是郑重地对父亲承诺一定找到小公子并誓死护卫他周全,除此再没说什么。

    鹰天翔留给鹰舞飏的最后印象,是一个夕阳之下背着名为“震天”的步战长弓,高大挺拔又决绝毅然的背影。那一刻,她想起了几乎成为自己干娘的鹰云裳教给她的一首人族古歌,目送父亲注定不会复返地离去后,她找到主母留下的一架古筑,爬上山巅击筑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主母也好、干娘也罢,鹰云裳从前总说她把这首歌唱得优美有余而力道不足,这一次,英舞飏闪烁的双眼不见眼泪只见坚毅,颤动的歌声不闻哽咽只闻悲怆,小小女娃终于唱出了此歌苍凉的肃杀气氛和悲壮的决绝味道。

    一曲唱罢,她把古筑放回盒中再用布帛小心包好,锁进了主母琴房的柜子里。她不会带它上路,因为她坚信:总有一天,她和她的少主会回到这里。

    然后,十岁的小女孩,背起尺寸较父亲的长弓短小、对当时的她却显得过于长大的格弓,怀揣武功和法术秘籍,将父亲留给她的盘缠和在厨房找到的干粮包起来负在瘦弱的肩上,带着留恋却绝无犹豫地迈出早已空无一人的麒府的大门,独自踏上了寻找小公子的路途。

    根据父亲提供的线索,她很快便在人界的灵城找到了少主和他养母陈醉的住所。她放下一半心事,剩下的,便是玩儿命提升实力。

    她是魔族,在魔界修炼进境会更快。于是,她费了无数心力找到人、魔两界间结界的缝隙,潜回魔界。每在魔界修炼一段时间后,放心不下的她都会再入人界,直至确信少主是安全的再重返魔界。

    鹰氏乃魔族豪门,只是这姓有些狠呆呆的味道。她不在乎,她正是要以鹰般的敏锐提早发现他身边的危险因素,再以鹰般的凶猛来保护他。不过,她虽是小小女孩,却心思细腻、头脑机灵,知道自己日后会常在人间行走,而人类可没有姓“鹰”的,衣食住行都不方便。最要紧的是“鹰”姓对于魔、神两族而言太过敏感,她深恐敌人本来找不到少主,却能从她这里顺藤摸瓜、因她的疏忽而使少主遭难,于是,她改“鹰”为“英”姓。

    盘缠很快用尽,但生存问题于她很简单。在魔界时,她远离人群只在深山老林里修炼,泉水解渴、野果充饥,山洞里、石缝中、树冠上、藤蔓下,哪里不能睡觉?可爱的小动物她从不伤害,但若是碰上凶恶的魔界猛兽,正好被她先拿来练手,打累了割开其颈喝上一肚子兽血,最后再为自己提供一顿肉食美餐。基本上,那是近似于茹毛饮血的状态。而在人界时,她便去偷。无论在哪儿她都忙于修炼,哪有时间通过合法途径赚钱?她当然知道偷盗不光彩,可是和少主安危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修炼得有多苦、多累、多狠,实不足为外人道也,而她流血、流汗、流泪换来的,是堪称神速的实力提升。她为此欣喜,然而实力提升也带来一个弊端,那就是穿越人魔结界时,她所面临的危险和痛苦也在不断提升。危险性的增加可以由实力的增强来抵消,但痛苦却永远要由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根神经来承受。到得后期,她的实力已经足够强悍,每一次穿越结界都可以说是痛不欲生。不过,痛苦从来就不是她所惧怕的,她怕的是当他需要她时,她连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实际上,她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典范,只不过,有几次在练习中不小心被兵刃打到鼻子,于是乎“欲不落泪而不可得”。当然,对于一位自十岁起就独自承受这一切的少女来说,流泪哭泣十分正常,可她就是能在绝大多数时候强自忍耐。即便少数时候忍耐不住,她也只是默默流泪,决不哭出声响。这样的时候,也是因为对亡父、鹰云裳的思念,对表面已被处极刑却有传言说实际被神皇秘密拘押的生死未卜的麒甲衣的惦念,以及对早已被改名为陈尔诺的少主吉凶难测的未来的担忧,却从无一次为她自己流泪。在她看来,吃苦、受累、冒险,忍饥、挨冻、负伤,统统不值一提。

    不,不,这样说其实不准确。死者已矣,她的眼泪多数是为生者陈尔诺而流,而因陈尔诺流泪的次数中,难道多数不也该算是为她自己而流泪?

    疲惫、苦楚、疼痛容易承受,她最难承受的,是想念。多少次,他就在她咫尺之遥;多少次,她与他擦肩而过;多少次,她就在他窗外整夜守护……可是,她不愿打扰他以人类身份过着的平静又幸福的生活(她很清楚这样的时光对少主而言是过一日便少一日,至少在可见的未来中绝对是弥足珍贵的),更怕因自己的缘故使他暴露在潜藏的敌人面前,所以,她只好拼命忍耐与他相见、相认的冲动,直到今天。她若流过一升泪水,只怕有八合是为此而流。

    二十年的光阴,她便是如此在人界和魔界间往返度过的,独来独往,独享寂寞,独自守护,独自等待。天知道陈尔诺终于到了二十一岁时她有多高兴,不为他获得了神的力量,只为她终于可以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陈尔诺的生活,却不参与其中。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态也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变化。对“少主”的忠诚?一如既往;对“弟弟”的疼爱?从未改变……但是……或许,有其它的情愫已悄然生成。

    以实际年龄而论,“弟弟”其实已变成“哥哥”。但她不愿他称呼自己一句“姐姐”,难道只是因为这一点改变以及她心里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可能确实如此,不过,亦有可能是她潜意识里的某种情绪在做着拒绝和抵挡。至少,曾经她深以没能正式成为麒氏夫妇的干女儿和他的干姐姐为憾,如今,她却大概或多或少会为此而庆幸。

    即便她能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也会被她自己以“痴心妄想”、“于礼不合”、“无视尊卑”等等理由给否定掉。不,倘若果真有此悸动,便不是能否定掉的,但她必然会将其强行压制。何况,大仇未报,哪里容她胡思乱想。

    现在,她终于和“弟弟”相见相认,她苦练而得的实力终于派上用场,救了“少主”性命,心情激动处再也难以自抑。她跪下叩首,固然是于礼法该当如此,却也正好埋下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花。

    她心下暗骂自己:舞飏啊舞飏,恁地脆弱,如何能守护少主?再说今日虽经恶战,实则是大喜的日子,该哭或是该笑自己还没个主意吗?从此护佑、伴随少主左右,每时每刻都是值得欢笑的,这点点泪花嘛……这是最后一次,日后决不再流泪!

    ----

    陈尔诺伸双手扶起英舞飏,心情激荡,语气却已调整得笑意吟吟:“我们的渊源当真不浅啊,这一次同历生死,那便是过命的交情了,我只能视你为朋友、姐妹,‘婢子’之类的自称你可不得再提。”

    英舞飏站起身来,心中一暖。她虽觉不妥,但几番婉谢和争辩无果,也只得答应道:“少主既如此吩咐,婢子……舞飏谨遵便是。”

    其实如何给自己定位,她还真不在乎,全看他的需要:他需要服侍,自己便是婢仆;他需要保护,自己便是侍卫;他饿了,自己便是厨娘;他伤了,自己便是医师……所以,她也觉得没必要纠缠于自己的称谓,她就是英舞飏——陈尔诺的英舞飏。

    陈尔诺那边却大皱其眉:“咱能不提‘少主’两字吗?我可不愿高高在上,听着也太疏远。再说,我当‘少主’时还用尿不湿呢吧?啥也不记得。现在我又算什么少主了?我也没兴趣当少主,只想和兄弟姐妹们并肩作战,大家都是朋友和战友。”

    您那时……还真的……没用过……尿不湿呢……英舞飏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赶忙收敛笑意,询问道:“你不愿听,我就不叫。嗯……你是老爷嫡子,我便叫你‘少爷’吧……或者,你是我鹰族大小姐独子,我称你‘公子’亦可……”

    陈尔诺脸一板:“除了‘陈尔诺’,你叫我啥我都不高兴!当然,亲切一点,叫我‘尔诺’,我是完全没意见的……”

    这一次英舞飏却坚决摇头:“主人名讳,岂是下人叫得的?倘若如此不成体统、不合礼数、不顾尊卑、不守规矩,漫说先父在天之灵也定然不喜,便是舞飏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陈尔诺刚要继续劝说,突见英舞飏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双眼又放射出金褐色光芒。

    他顺着她的目光抬头,不多时便看到自他们坠落的崖顶慢慢飘落下来的好几朵降落伞状的东西。

    再过得一会儿,不必看舞飏脸上喜色他也知道从天而降的是己方而非敌方之物——以他目力也可看清,那些实际上是一朵朵超大号的牡丹花,自然是来自于伊乱传芳。

    待得众牡丹轻巧落地,二人将它们收集回来,发现每一朵花下面都缀着一个小包裹,里面分别装着身材和陈尔诺相若的曲魂庵的一套备用神族战袍、嗡嗡提供的疗伤灵药、来自安陵魆的干粮和蜜饯、伊乱传芳贡献的一壶清水和一包用来泡茶可祛瘀补气对内伤有辅助疗效的牡丹花。此外,还有一片木条,上面是林仙用剑尖刻下的潦草字迹,说的是敌人已退,他们正在制作绳索,请耐心等待救援。所有包袱皮的边缘都被切割得笔直整齐,应该也是由林仙那柄锋利的仙剑所制。看颜色,这些包袱皮来自于暴岩的备用衣服,也只有他的衣服才能提供这么大面积的布料。

    众伙伴显然已判断出陈尔诺坠落崖底。他们应该还判断不出他的生死,却为最好的希望而做最大的努力,想得也是如此周到。陈尔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只苦于无法通知他们,害他们担足了心。

    啊,等等……他们能来到崖边,就说明敌人早已远去……有办法了!

    敌人已退、天色已暗,何不便生火取暖?上下相距过远,谷底又雾气深重,但在一片漆黑中捕捉光亮显然不难,同伴们遥遥望见火光,自会安心不少。

    陈、英二人便在空地上堆起柴禾生起篝火。谷底植被茂密,枝条自是不缺,只是湿气较重导致木柴不够干燥,生火倒不难,却也会生出浓烟,呛得二人不住咳嗽还熏出两张花猫脸庞。

    这谷底有条清澈的溪流,伙伴们送下来的补给之中,水是不需要的。但看见食物,两人顿时感到饥饿。陈尔诺立刻就想啃上两口干粮,英舞飏却道:“少爷稍待,这些食物充饥尚可,却没什么营养。你受了伤需要补充能量,我去捕两条鱼回来烤给少爷吃。”陈尔诺拗不过她,只好由她去了。

    她说着便向小溪边走去。她腰带后面挂着上下并列绑缚的两根皮制细圆筒,水平地搭在她臀部上方,开口方向相反,露出的两支手柄分别朝向左右。她双手探向身后,分别握住两柄向外一拽,却是一对刃窄、脊厚形如四棱破甲锥的短剑,又细又尖,自然比她靴筒里那一对单面开刃、更适合切割劈砍的格斗匕首更利于刺鱼。

    陈尔诺野外生存经验远不及她,捕鱼更是不会,只好趁此时间在篝火上方搭起木架、再用舞飏携带于储物囊中的锅子烧上水,然后换上曲魂庵那套干净、保暖的袍子。

    此时天已黑透,谷中温度甚低,溪水更是冰凉,英舞飏却毫不在意,纵身跃入水中,不多时便刺了四条皆在两斤上下的鱼回来。上了岸,山风一吹,她才觉遍体刺骨阴寒,牙关格格作响。

    女儿家当然不能当着男子面更换衣衫,可她又无时无刻不在惦记陈尔诺的安全,不愿离他太远,便在他旁边数丈外躲进灌木丛中更衣,两柄短剑便插在身旁树干上,一旦有事可第一时间取用。倘若他有心偷瞧,是可以看个影影绰绰甚至七七八八的。

    至少在这一刻,我恨以谦谦君子自居……

    陈尔诺想是这样想,但终究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去搬了好几块扁平的石头放在火边烘烤加热,过后她便可将湿衣服放在石上烤干。

    英舞飏手脚甚快,没一会儿便从内到外、从头到脚换了全套干爽衣物,红着脸走回来,一见石块便明白他的好意,这些石块正好用来烤干她换下的鞋袜等小件,战袍破损严重显然无法再穿,被她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埋了进去。

    陈尔诺暗暗点头:布料是可降解的,不会污染环境。其实英舞飏没什么化学概念,只是魔族和神族从小便被教育和要求绝不可随手乱丢垃圾,把残破不堪的战袍埋进土里,总好过让这堆布条随风缠上枝头,或者被风撕成布片刮得到处都是。而她更主要的想法是:既然这件战袍注定要被扔掉,便不如将它留在这对她有着非凡意义、让她和少主正式相认的谷底,算是一种特殊的纪念。

    自从由人变神,陈尔诺先后见识了龙禋、魅姬、伊乱传芳等天下绝色,顼夏雪、夭儿、艳儿等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雷埙、嗡嗡等或中性潇洒或娇小可爱也各具特点,和她们相比,英舞飏在容貌上的确没什么优势。不过此时,火光映照她脸庞,七分英武之外,又带两分羞涩和一分柔媚,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自有一种耐看。

    尤其她换上了干净战袍,洗去了脸上、身上的斑斑血迹,更显得英姿飒爽。战袍嘛,自然是收身的,她身材瘦高,身上仿佛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丰满是谈不上的,但四肢笔直修长、腰身柔软纤细,被战袍紧紧包裹的肌肤紧致而充满弹性,肌肉线条更是被勾勒得十分优美,使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动感矫健之美。

    陈尔诺终究是年轻男子,不由得心中一荡,赶紧收回目光,抓起一条鱼来收拾。

    一只瘦削的手探了过来,几根细长手指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抢过了那条鱼——

    “少爷怎能干这种活计?我来……”英舞飏说着已拔匕首在手,给那鱼开膛破肚。

    英舞飏烹饪手段颇为高明,再加此地鱼儿生长于寒水中,体肥脂厚,虽然野外条件简陋她所带调料也不丰富,却仍能将鱼肉烤得十分鲜美。

    本来,她想自己若一口不动陈尔诺定然不允,便要挑一条最小的来吃,将其余三条留给他。陈尔诺却坚决不同意,定要每人两条,她若取了最小的那条,便要再配上最大的那条,这才公平合理。争执之下,最后是英舞飏妥协了。不过陈尔诺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他暂时必须由得她叫他少爷。

    有烤鱼当主菜,有安陵魆的干粮当主食,还有蜜饯果干当餐后甜点,再泡上一壶牡丹花茶,暖融融地烤着火,倒有了几分郊游野炊的味道。

    两人都受了伤,更是疲惫,消化了食物后便打算睡下。陈尔诺有睡袋,英舞飏有吊床,不过她不愿独自睡在树上,便将吊床当褥子隔着火堆铺在地上,她盖着毯子躺上去,照例枕着匕首入睡,守着火堆那一边的陈尔诺。

    陈尔诺闭上眼睛前,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心想冥界没有星月光芒,否则这个劫后余生的夜晚会更美好。

    ----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崖上诸人已制好了两条长达六七百丈的绳索。体重太大的暴岩和实力最强的曲魂庵留在崖上,以防绳索绑在崖顶巨树上的那端被敌人或恶灵破坏,伊乱传芳则带领安陵魆、林仙和嗡嗡攀绳下崖。

    众人相见,分外兴奋。身法最轻灵敏捷的安陵魆头一个下到谷底,看到陈尔诺冲过去就是个拥抱,笑道:“我还以为自己刚入队就有当队长的可能啦,没想到这样你都不死,不给我递补晋级的机会……”

    林仙觉得拥抱这事有损他仙风道骨的形象,负手站一边吹口哨。嗡嗡也抹不开薄面皮去拥抱,只是留着眼泪傻笑。伊乱传芳可是大方大气外加大胸的女子,老实不客气地给了陈尔诺一记大力环抱。这让陈尔诺有些恍惚:她到底是牡丹妖还是母熊妖啊?虽然胸口软绵绵麻酥酥的,可是——喘不上气啊!

    嗡嗡为陈、英二人检查了伤势,又帮他们重新上药包扎。

    二人伤情已无大碍,然而要顺着上千米的绳索爬上崖顶仍是力有不及。伊乱传芳将第二根绳索牢牢缚住在二人腰间,笑道:“忘了咱们有位好伙伴叫暴岩吗?”

    这两个人的重量加一块也远比暴岩的一对巨锤为轻,暴岩拉他们上崖并不吃力,何况他还有帮手——

    曲魂庵手持五位十方刀“死镰”站在暴岩旁边警戒,并放出了战灵。

    “先锋桓楚在此,谁敢来战!”

    一手拎着巨大战斧的桓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照例吼上这一嗓子,然后用另一手揉揉惺忪睡眼,左右瞧瞧,附近除了主人便只有一个怪族大块头,他记得这家伙是主人同伴啊?反目了?不像啊……那么,敌人在那儿?

    他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曲魂庵……

    曲魂庵一指暴岩,朝桓楚努努嘴:“去,帮忙拔河……”

    ----

    当天下午,特别部队一行八人便离开了荒木岭,将恶灵俘虏和项圈交给鬼族,换回不少赏金。看着满眼黑光灿灿的冥币,陈尔诺觉得此趟虽颇遇艰险,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最让他高兴的,是来时五人去时八人,多了三位伙伴。打架这事,从来不嫌人多,群架自来是倚多为胜的,何况伊乱传芳、安陵魆、英舞飏这三位新“打手”,单挑的手段也都硬得很。

    晚上,八人便回到了人界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