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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姬攀着叶澜修的衣袖左右摇晃,“好了殿下,您别恼!奴家给您赔不是了。要怪只能怪国舅爷的天人之姿,奴家每次见了国舅爷就把持不住。但是奴家心里可只有殿下一个。”
叶澜修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跟便秘似的。以我对叶澜修的了解,这是他要破功的表现,我赶紧上前,将鲜花饼举到叶澜修眼皮底下。
叶澜修生怕艳姬拿起鲜花饼,跟喂国舅爷似的喂他,于是赶忙自己伸手取了一块。我们眼神接触间,我无声地冲他说“COSPLAY”。他收到我的信号,勉强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将手里的鲜花饼送到了艳姬的嘴边,“本宫自是相信艳姬的。”
艳姬一声娇笑,张嘴用牙齿噙住,一双宝石样的眼睛流光溢彩,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叶澜修。
这个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站到一边,将更广阔的舞台留给他们。一抬头看见云谨言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眉似剔羽,眼若碧潭,精致得不可思议的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微笑。
妖孽!我赶紧垂下眼帘,生怕自己修行不够,被他吸了魂魄去。
我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溜出去,刚一抬头探路,就看见他冲我招手,修长白皙的手伸在他银色的衣袖外,更衬得他的手如美玉雕成的一般。
我左右观察了一下,叶澜修和艳姬依旧上演着你侬我侬地戏码,渐入佳境。叶澜澈尴尬得眼神不知放哪儿,连阿城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注意到他冲我招手。而他微笑着等着我,我只能捧着我的鲜花饼来到云谨言的身前。
他语意温柔,轻声向我笑道:“我记得你。你却好似第一次见到我一般。”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赶紧顺杆爬,“奴婢怎敢忘了国舅爷?只是国舅爷的风采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奴婢每次见到都会不由自主地被震撼到。”只求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吧。
“哦?是吗?”他说得慢条斯理,“那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何处呢?”
这个我哪知道?我急中生智,狗腿道:“这个……奴婢倒是记不清了。奴婢一见国舅爷就如痴如醉,堕入云端一般,至于时间地点又哪里顾及得到呢!”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忽然贴近我,近得我能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扇形的阴影。他凑近我的耳朵,语调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力量,耳语般道:“就在你爹下葬之日。你还痛骂我为虎作伥,陷害忠良。”
我闻言大惊,挣扎道:“奴婢……奴婢当时年幼无知,冒犯了国舅爷,还请国舅爷大人大量,别跟奴婢计较。”
“不计较,不计较。”他好脾气地笑着,“后来你知道是误会一场,原来是我赶去为你爹收尸,又将他带回来安葬的。你感念我的恩德,还求我收留你弟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跟被点了穴似的僵立不动,你妹的能一次说完吗?
我呆立在他面前,他也不着急,依旧笑得闲逸。我不知如何下台,只能将手中盘子往他面前一送,瓮声道:“国舅爷吃饼!”
他微笑着低头自盘中拿起一块鲜花饼来,却忽然定住。我抬眼见到他看着我左手食指发呆。这根手指曾经在天牢里被叶澜昊掰断了,仍有一点点的扭曲,当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指甲由于被掀掉,伤了甲床,至今食指上的指甲依旧凹凸着不平滑,看上去很丑陋,好像一件艺术品上出了醒目的瑕疵。
云谨言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曾经受伤的食指,仿佛呓语般问我,“痛吗?”
我点点头。正常人肯定会痛的。
“有多痛?”他继续问。
这可难住我了,我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的。不过十指连心啊,我根据自己对断指剥甲的想象小心道:“很痛很痛,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他轻轻摇头,“是痛得禁不住在想: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他依旧摩挲着我的手指,仿佛陷入沉思,我感觉气氛诡异,也忘记了收回手来。
由于我是背对着叶澜澈,他并未发现我们的异样,而叶澜修却看个满眼。他一把推开腻在他身上的艳姬,几步走过来,一拽我的胳膊,将我拖离云谨言,神色已见不愈。
云谨言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丝毫没有在意叶澜修的举动,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姑娘曾经受过伤吗?”
叶澜修显然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不待我回答,冷冷道:“是,几个月前本宫遇刺,二皇弟以为青芜是刺客,曾将她带到刑部大牢。”
其实面对的是舅父,叶澜修自称“本宫”显得非常无礼。
好在云谨言神色若有所思,并不以为忤。
正在此时,太子妃身边的大丫环夏初前来请众人入席。我看向云谨言身后的阿城。云谨言微微点头,善解人意道:“阿城不必跟着我,难得来太子府,陪陪你姊姊吧。”
他经过我身边时,无视叶澜修要喷火的目光,冲我眨眨眼睛道:“夏姑娘,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我退后一步,恭敬地俯身向他行礼:“太子府上下都随时恭迎国舅爷的大驾。”
我将阿城带到了长熙阁的小膳房,亲自做东西给他吃。虽然外男不得在内府乱逛,但是大家都知道阿城是我弟弟,而我又是太子爷跟前的红人,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阿城在一起,我心情轻松,丝毫不设防,我甚至都不去担心他会识破我。这是一种最放松的,跟亲人在一起的心态。
我问他,“阿城,想吃点儿什么?姐姐给你做。”
阿城想了想,神色认真道:“我想吃娘亲做过的长寿面。”他低头羞涩一笑:“明天是我的生辰,以前娘亲在时。每到我们的生辰,娘亲都会亲手下厨做一碗长寿面。”
我听了心里发酸,一下子想到在现代时,每到我过生日,妈妈也是给我煮一碗长寿面,笑眯眯地看着我吃光。老爸的任务是订蛋糕。后来杜诚长大了,这个任务就转交给了他。再后来遇到了林越,林越虽然书生气重,不会送小礼物讨我欢心,但是每年的蛋糕确总会记得买。于是我的生日,都会有两个生日蛋糕。虽然甜腻腻的,大家都吃不完,但是林越和杜诚都固执地认为给我订生日蛋糕是自己的责任,不愿把这一殊荣拱手让人。
我甩甩头,不敢再多想,从装面瓷缸里舀出面粉,加了水和鸡蛋和面擀成面条。煮熟了面条盛在碗中,在面上加了厚厚的几大片浇汁儿的牛肉,几棵青菜,又煎了一个荷包蛋摆在上面。这才将冒尖的一大碗面端给阿城。
阿城红着眼圈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有些忐忑地问他:“好吃吗?”
“嗯,好吃!”他冲我甜甜地笑,“跟娘亲做得一模一样的味道。”
我伸手胡鲁他脑袋,“那以后每年你生辰,姐姐都给你做面吃。”
其实我知道,哪里可能跟他娘亲做得味道一样。只是夏青芜和夏青城的娘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时他也就五、六岁,记忆中的味道不过是亲情的味道。想到这里越发的心疼他。娘亲早逝,老爹又获罪死于非命。锦衣玉食的生活骤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他也就十岁出头,还是个孩子,却要面对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的惨境。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曾经权贵家的贵公子,如今却是一个小小的随从,这样的变化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想当年,夏家获罪,姐弟俩被贬为官奴,夏青芜求云谨言收留弟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在国舅府还好吗?”我关心地问他,“国舅爷对你如何?”
“好。”他一边吃着面,一边对我说:“国舅爷很和气,对我也很好,出去一般都让我跟在身边。”
我微微放心,对云谨言的印象好了些许。
“这次去江南国舅爷也是带我去的。一路游历,看遍各处的秀丽景色和风土人情,很长见识。”提到这次的出行,阿城颇为兴奋。细细地跟我念叨起路上的见闻。
我微笑着倾听,对这个时空好奇又向往,穿越过来后,先是跟叶澜修两个人养伤,后是叶澜修天天要上朝,我作为太子府的一个丫鬟,还没有机会走出这个太子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眼见他把满满的一大碗面都吃得精光,我又从灶上给他盛了半碗汤递给他,问道:“你们这一趟江南之行一走就近半年,国舅爷是不是舍不得回来了。”
“不是。”他接过汤碗,“大约几个月前,我们刚走到扬州,国舅爷突然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所以就耽搁了行程。”
“哦。”我随口应着,只关心他是否还会离开京城。“那你近期还会随国舅爷出京城去别的地方吗?”
“应该不会了。”阿城喝完汤放下碗,“国舅爷说会在京城休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这样就能够常见到阿城了。“再吃点点心吧。”我殷勤劝道。
“不用了,姐姐”阿城抱着肚子,一脸的痛苦,“肚子都快撑破了。”
我笑着又给他倒了一碗桂花山楂茶,让他喝了消食,看看时辰不早了,才放他去前面找云谨言。我送他出了膳房,想起明天是他的生辰,又将他叫住,“阿城,明天过来好不好,姐姐煮面给你庆生。”这个世道对女人禁忌颇多,不像男人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
“嗯!”阿城回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倚在门口,看着他步伐轻快走远。终于,在这个时空里我又有了亲人,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