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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楼心月幽幽的说道,难怪欧阳墨轩看朝阳的表情充满宠爱。
只是,朝阳为何看到云绾君会是一副恐惧与愤懑的表情,她这恐惧与愤懑又是从何而来?
两年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相信欧阳墨轩仅仅是为了朝阳静养才将她送走?
明王谋反,云贵妃被挟,这两件事当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锎?
朝阳对云绾君的恐惧,定是与两年前的事件有关。
她这边正想着,旁边袭若又道:“其实,说到底公主的命也是很苦的,公主自小体弱多病,若不是她的生母庄太嫔百般呵护,只怕如今早已不在了。先帝膝下共有四个公主,最后留下的也只有她,可见庄太嫔当年费了多少心思。不过好景不长,公主七岁那年庄太嫔突然莫名其妙的殁了,后来,公主便被寄养在太后的膝下。也是因为,公主与皇上的情感便情同亲兄妹一般。郎”
“你为何要说莫名其妙?”
楼心月听了半天,唯独这个词吸引了她。袭若一向沉稳,平日里说话用词也皆是谨慎小心,万不会用这么一个含糊不清的词。
这其中定有隐情。
袭若看向楼心月,似在思虑,又似在想着该如何回答,楼心月也不急,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当年关于庄太嫔的死因说法众说,有说庄太嫔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有说她是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中毒而亡,还有说庄太嫔是误喝了原本要奉给皇上的茶,这才……”
袭若没再说下去,话意却已十分明了。
“皇上?”
楼心月心下一沉,怎么又和欧阳墨轩扯上关系了?忙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
袭若静默稍许,才道:“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也是听当时服侍太嫔的宫女私下说起的,说是当时恰逢皇上与宁妃定了婚事,太嫔以道贺为由,请皇上前去吃茶。不想那日上茶的是位新进的宫女,她不小心将主客的顺序弄错了,将那杯原本属于皇上的茶端给了庄太嫔,这才导至了庄太嫔当夜毒发,当御医们赶到时已抢救不及,最后中毒而亡,而当时,朝阳公主就在她的榻边。”
楼心月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朝阳,那个当时只有七岁的小女孩,亲眼目睹了自己生母的薨世,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她可以想像,这对于她当时该有多么震惊与恐慌张。
这种感觉她体会过,前世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下,被拿走,她当时其实早已力竭,一口气早已入不敷出,但是她依然坚持让自己保持清醒,让自己清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将仇恨的种子深埋心里。
饶时她当年都会如此,那么朝阳呢?当年只有七岁的她,她又是什么感受?她可有将这仇恨深种?
她叫承欢,承欢膝下的承欢,而最后,她却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这阴险诡诈的后宫,面对这看着富丽堂皇繁华巍峨,其实处处充满心计,长满诡计的皇宫。
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她当时是用怎样的心态来让自己坚强的活下来的?
还有,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真是的机缘巧合?还是早有预谋?或只是阴差阳错?
楼心月看向袭若,“怎么会那么巧,偏巧那日有人下毒,又偏巧那奉茶的宫女是新来的,常日里主子跟前奉茶的不都是最亲近的宫女么,怎么会叫一个新进的宫女奉茶?”
“所以说这才叫蹊跷,事后宫人们暗地里说起此事,都说是皇上命不该绝,有天上的真龙庇佑,是当之无愧的真龙天子。”
楼心月却是冷冷一笑:“真龙庇佑,只怕再真龙庇佑也奈不住身旁人的包藏祸心。”
袭若自然知道楼心月的话意,当年之事,也是众说纷云,各种猜测不绝于耳,若不是先帝将事情压下来,早怕也不会那么草草了结。
“那后来了,此事就么这算了?”
袭若微微点头,“后宫之事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查下去,势必牵连众多,况且,庄太嫔母家势力单薄,所以……”
“所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楼心月不用猜也知道结果,向来皇室的大小事件都是和其实背后所牵连的家势与利益挂钩的,即便是命案也不会单纯的以命案处理,多半还要牵涉上权与利的衡量。况且,那杯毒茶也着实叫人起疑,只怕查下去势必会牵连出更多的事,一旦闹出来,将又是一则皇室丑闻。庄太嫔母家势单力薄,身处这样的皇室,想必临死前她早已想到这样的结果,那么她会怎么做,以一个母亲的心思,她自然希望朝阳能够平安的活着。
那么,她临死前一定和朝阳说了什么。
“将公主寄养太后膝下是谁的主意?”
袭若抬头一脸讶异的看着楼心月,讶异的同时也有震惊,皇后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是庄太嫔。当先帝与太后赶到时,她只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说是将公主托付于太后。先帝一向疼爱公主,何况又是庄太嫔临终托言,自然允了,并保证公主一定会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
楼心月轻轻一笑,果然。
说到底,这庄太嫔真是个聪明人,知道将公主放在谁的膝下也不及放在当时宠冠六宫的太后膝下最为安全。
而当时,她定然还有另外的打算罢。
她可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安排。
遥想当年之事,当真是疑点重重啊。
偏巧那日庄太嫔请欧阳墨轩吃茶,偏巧当日有人下毒,偏巧当日奉茶的宫女是新来的,偏巧那宫女将两杯茶给弄错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当年庄太嫔与皇上关系如何,时常请皇上过去吃茶吗?”
袭若摇了摇头,“庄太嫔一向小心谨慎在宫里也甚少与人往来,每日都将自己与公主关在宫里,只是偶尔带公主去向皇上请安,或是家宴节庆时才会出来,与后宫嫔妃及众皇子的关系都不太好,与皇上也是冷冷淡淡的。何况皇上是温惠太后所生,又寄养在太后膝下,且自小体弱多病,甚少与人接触,与后宫众人的关系都十分冷淡。所以说,这才叫蹊跷,那是庄太嫔第一次请皇上吃茶,便出了那样的事。”
“第一次。”
楼心月冷冷的想着,庄太嫔为何突然请欧阳墨轩吃茶?虽然她是以道贺为名,但一般情况下,嫔妃们都是送些贺礼,说几句道贺的话就行了,为何她却一定要请与自己一向关系冷淡的欧阳墨轩前去吃茶?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为何会有人下毒?
到底是什么事?
一件庄太嫔知道,或许想告诉欧阳墨轩,却事关重大的一件事。
“皇嫂,皇嫂……”
正想的出神,外面朝阳叫喊着跑了进来,“皇嫂,我听初晴说枫儿姐姐也来了,我们去找她罢。”
楼心月看了看她,跑的一头薄汗,起身拿起绣帕为她擦了擦汗道:“看你,跑了一头的汗也不知道擦,哪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朝阳笑了笑,将头一歪靠在她肩上,欢喜的道:“皇嫂,你真好,除了母妃,从来没有人给我擦过汗。”
楼心月心中一动,听了方才袭若的一番话,再听到这样的话,很难不叫人心有所动,说道:“你身边的姑姑侍女都没替你擦过吗?”
“她们不一样,她们擦也只是以下人对主子的恭敬,和这不一样。”
楼心月静默不语,拉起她的手,道:“好了,你不是要去找慕容小姐么,走罢。”
朝阳欢喜的应了,两人一共向门外走去,袭若等人紧随其后。
路上问了朝阳是怎么认识慕容晴枫的,得知她们是在一同回京的途中相识,一路上两人相处甚欢,便结下交情。
因不知道慕容晴枫在哪,楼心月便带着朝阳先往欧阳墨轩的琼华殿而去。
至了琼华殿门外,问了守门的宫人,“皇上在么?”
那宫人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唔唔的道:“皇上……皇上在……在后花园呢。”
楼心月便带着朝阳直接走了进去,那宫人本要通传,被楼心月制止,“不必通传。”
那宫人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一行人往后花园去,楼心月想着一会朝阳少不得又要在欧阳墨轩跟前撤娇,便叫袭若跟在都等在前院,不必跟去。
与朝阳两人进了后花园,此时已是晚秋,后花园里摆了各式菊花,秋海棠等这个季节的花。两人顺着花径小路一路找过去,正转过弯,忽然看到不远处亭子里欧阳墨轩正与慕容晴枫在说着什么,只有他们两人,不见欧阳睿之。
楼心月心下一动,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将身体隐于旁边的灌木丛后,同时伸手将正要跨出去的朝阳也拉了回去。
“哎……”
朝阳疑惑,正在发问,她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向她示以禁声的手势。
朝阳瞪着眼晴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手,朝阳忙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又低头小声的问:“皇嫂,我们这是干嘛呢,皇兄不就在那么,枫儿姐姐也在。”
楼心月看了她一眼,就因为欧阳墨轩和慕容晴枫在她才奇怪的,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方才在围场时她分明看到欧阳墨轩并不认识慕容晴枫,而此时,两人便单独在亭子里窃窃私语。
他们?
欧阳墨轩与慕容晴枫,难道他们早就相识?
正疑惑不解,忽听园外隐约传来叫唤,似一个侍女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姐,小姐……放开我,我们家小姐在里面,我要见我们家小姐,你放开……”
其中隐约还有侍卫的呵斥声,“放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可以随便闯的……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
“小姐,小姐我是碧玉,小姐你快救我,小姐你再不救我我就要死了,小姐我要死了谁掩护你偷溜啊,小姐……”
最后一声几乎是用吼的。
楼心月正疑惑,这谁家的侍女这么大胆,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抬头再看,欧阳墨轩与慕容晴枫显然也已听到吵闹声,慕容晴枫忙自凳子上起身,向欧阳墨轩匆匆说了什么,便快步的出了亭子,欧阳墨轩也说了什么,跟着她一起向这边而来。
楼心月忙拉着朝阳直起身,估作刚走到这里的样子,转弯走了出来。
“皇后。”
欧阳墨轩看到她似的一瞬的惊愕,只是稍许又恢复如常,笑道:“朕正在要派人去请你过来,方才晴枫与朕说了好多回京途中的趣事,想来你定也爱听。”
晴枫?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连称呼都变了。
已经从慕容小姐变成晴枫了。
楼心月浅浅一笑,“是么,那改日定要请慕容小姐好好说上一番才好。”
欧阳墨轩表情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笑,是那种连眼底都扬溢的笑容,显然很是高兴。
楼心月的心里却笑不起来。
慕容晴枫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及各自的表情变化似的,平静的道:“不好意思,外面可能是臣女的侍女碧玉,臣女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他们二人答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欧阳墨轩看了看楼心月,道:“咱们也去看看罢。”
楼心月没的答话,与他一起向前院走去。
隐约间侍女碧玉的声音还在传来,“……小姐,小姐你怎么还不出现,小姐你再不出现碧玉就要死了……”显然是喊累了,音量气势已经大不如前。
接着便传来慕容晴枫的声音:“你放心,你死不了的,人家说祸害遗千年,以你来说,至少得活一千零一年。”
“小姐!”
碧玉一抬眼看着她家小姐从后院走了出来,顿时又来了精神,忙道:“小姐你终于出现了,小姐你再不出现就要替碧玉收尸了,小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出现?”
慕容晴枫一脸笑意的看着碧玉,眼中隐约还有无奈,她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侍女,胆大妄为到什么地方都敢闯,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这么闯了进来。
难说当真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失败?
对了,她是怎么闯进来的?怎么没被守门的御卫军给抓起来?或是当场以刺客给杀了?
尽管这样想着,慕容晴枫还是笑着上前,十分客气的对正押着碧玉的御卫军及站在一旁的正副统领赔礼道:“两位统领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侍女,冒犯了两位还请见谅。”说罢又向碧玉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左统领和罗副统领赔罪。”
碧儿“噢”了声,却左右看了看仍被押住的双臂,一副‘你先放开我才好赔罪’的表情。
那两御卫军却并不敢擅作主张的将她放了,回头看向左成俊以示请示,左成俊看了看他们,又向慕容晴枫看了看,而后又和罗一相互看了眼,正犹豫不决时,却听一声:“放开她。”
众人忙看向来人,表情一肃,左成俊忙应了“是”又向那两个正押着碧玉的御卫军道:“放开。”
两人这才将碧儿放开,碧儿一得自由却并不急着赔罪,而是快步的跑到慕容晴枫跟前,一通数落:“小姐,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小姐,你回来不告诉我你好意思吗?小姐,你回来不告诉我害得我还为了你挨了好大一顿板子你怎么忍心啊,小姐,你回来却不回家害得到爷到处找你,一找不到你就将我提过去问罪,你知不知道碧玉差点被打死。若不是睿王爷派人去告诉老爷你回来了,而且和他在一起,碧玉又得再挨一顿板子。”
这么一通数落完,慕容晴枫早已一个头两个大,连连叹了好几通气,“……唉……”
唉!驭下无方啊!
唉!两月不见,这丫头话唠的毛病真是一点也没变。
唉!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教这个丫头太多东西。
唉!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可怜巴巴的将这丫头捡回来。
接连叹了几通气,碧玉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她家小姐,平静的问:“小姐,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慕容晴枫心里一阵苦笑,你这一长串的数落还指望我回答?碧玉大姐,你要不要教教小姐我怎么回答?
“好了碧玉,我知道这些天你受委屈了,我这不是也刚回来么,还没来得及回家么,你挨板子辛苦了,我回去会给你补偿的。”
“真的?”碧玉一阵欢喜,那身上挨板子的疼痛也突然消失,忙道:“去年秋天小姐新做的那件海棠暗花细丝褶缎裙小姐嫌太艳了,一次也没穿过。”
“好,赏你了。”
“还有,今春夫人为小姐新打的那对海棠钿子耳环,小姐嫌太繁琐了,一次也没戴过,奴婢觉得那耳环与那件海棠暗花细丝褶缎裙十分相衬。”
“好,也赏你了。”
“还有,去年小姐生辰时……”
慕容晴枫霍然抬头,瞪向碧玉,“那是我的生日礼数,连那些主意你都打?”
碧玉却并不胆怯,笑笑道:“当然不是,小姐放心,奴婢怎么会是那么贪心的人呢。”
慕容晴枫白她一眼,你这还叫不贪心,你这要还不叫贪心,那是不是我把小姐之位奉送给你,才那叫贪心啊?
“奴婢说的是当时小姐做的蛋糕很好吃,小姐答应了奴婢,今年奴婢生辰时也做给奴婢吃的,小姐一出去就是两个月,奴婢怕小姐忘了,下个月就是奴婢的生辰了。”
慕容晴枫恍然大悟,她好像是这么答应来着。
“好,这个可以。”
碧玉顿时欢喜的跳了起来,拉着慕容晴枫的衣袖连连感激,全然忘了这是在哪里。
其余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两主仆,听着她们的对话。这叫主仆么?哪有主仆是这样的?侍女胆大包天,小姐欲求欲取。这样的主仆他们从来没见过。
欧阳墨轩与楼心月也一脸错愕的神情,见过宠下人的,没见过这么宠下人的。楼心月自认为自己对初夏初晴已是十分宠爱,视为家人一般,如今再见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远远不及。
直到此时,慕容晴枫似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忙向碧玉道:“好了碧玉,还不见过皇上皇后,还有公主。”
“皇……”
碧玉顿时目瞪口呆了,忙向身旁看去,几步远处,一群人的簇拥中,只见一对一男两女正立于其中。男的英俊挺拔,一身王者之气,女人端庄娴静,一脸从容淡定,旁边的另一个女人则年龄略小,一脸纯净,面含笑意。
皇上!皇后!公主!碧玉忙向她家小姐看一眼,眨了眨眼——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啊?
慕容晴枫向她看一眼,眨了眨眼——我早想说来着,关键是你给我这个机会么?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聒噪的丫头。
碧玉蹙眉咬唇,眨了眨眼——小姐你害死我了。
慕容晴枫表情淡淡,眨了眨眼——活该,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闯。
碧玉眉头紧拧,眨了眨眼——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么,你得救我。
慕容晴枫撇撇嘴,眨了眨眼——祸是你闯的,你自己想办法。
碧玉表情一黑,不眨眼了——不是罢!
慕容晴枫转开目光,看了看远处的树木——啊!眼眨的真累!
几番眨眼间,两人对话结束,众人看的莫名其妙,不知这一对奇怪的主仆在做什么?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给公主请安!”
就在众人正疑惑时,碧玉突然跪了下来,“噗通”一声,吓得正疑惑不解的众人一惊。只听她又道:“奴婢实在不知皇上皇后公主在此,惊扰了皇上皇后公主的圣驾,还请皇上皇后公主赎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纯粹是无意之举,奴婢……”
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已经没有词了。
慕容晴枫看了看她,方才那“噗通”一声听的她心里一揪。这丫头一向怕疼,平时做女红时被针扎一下都要跳起来喊半天亲娘。
跟着跪下,请罪道:“一切都是臣女的错,是臣女教导下人无方,还请皇上皇后饶恕碧玉私闯行宫之罪,一切过错,臣女愿代为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