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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大钟的余音久久不散，唤醒了杨璃。
她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床帏。
房间内家具简单古朴，桌子上摆着佛经，墙上挂着大大的“禅”字。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满目血红。
身下的床很硬，她忍着浑身酸痛，挣扎着坐起来。外衣已经被脱掉，洗净了晾在一旁的架子上，只是隐隐痕迹，印下了那场杀戮的记忆。
亵衣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她想换掉，却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外进来一人。
一身黑衣，面目普通，手中捧着布包，是无夜。
见杨璃坐起来，迎过来，将布包放在床上。“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
“两天一夜了，还以为你这丫头就此睡过去，醒不过来。”无夜点点她的鼻子。
“是够久了。”杨璃淡淡回答，低着头看着无夜放在床上的手。
那手掌宽大有力，手指修长。
就是这只手，在转瞬之间杀了凌雪萍的吧？
见杨璃冷淡的应着，无夜搂过她。“忘了吧！”
“忘了什么？我并没有见到什么，无夜遮住了我的眼，什么都没有看到。若不是闻到血腥的味道，我也不知凌雪萍死了。凌雪萍死了就死了，反正她也是利用我才待我那么好的！我还为她悲伤什么？”
这话虽说给无夜听，却像是说给她自己，劝自己平静下来。
“阿璃不为那反贼悲伤就好，你先换过衣裳，我去取斋菜来。”说着，他放开她。
反贼？逆鳞教的人被叫做反贼？
杨璃压下好奇心，问道：“为什么是斋菜？这里是哪里？”
无夜一脚一脚已踏出门外，被门挡着半张脸孔，笑道：“这里是寺庙，白马寺！”说完，踏出房间，还贴心的关好门。
居然是寺庙！手上沾满献血的人为什么会被寺庙收留？自己这个身上沾满献血的人为什么也会被寺庙收留？
佛门，真的容得下吗？
这问题不是一个十四岁女孩子该想的。
杨璃活动活动僵硬疼痛的身体，拍拍脸颊，深深呼吸，对自己说道：“杨璃，不要害怕！你是个很有用的棋子，只要小心行事，就会生活的好好的！振作起来！现在身边没有爸爸妈妈，要照顾好自己！好！就这样！”说完，她深深呼吸，准备起床，手边碰到了刚刚无夜拿来的包裹，她打开来看：是换洗的衣服。
杨璃也没客气，去水盆边简单梳洗过，便换上了无夜带来的女装。这衣服虽然没有在二皇子那里穿的衣服那么舒服，也胜在干净简单。屋里没有镜子，也不知这套淡蓝色的朴素女装漂不漂亮。长发一向是初夏来梳理，此时不见初夏，便只好披散着，顺便晾干。
包好换下来的衣服，她打开门透气，却没想到外面景致如此特别！
雀跃着出了房间，她发现身处的是一个空中庭院！这整个庭院悬空在山间，院中古柏苍苍，金桂沉静，环境清幽；夕阳挂在飞檐处，映得满地青砖镀上绯红。
不远处白塔隐没林间，飞鸟一群群飞向远处山峦，隐于青岚之间。
耳边响起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原来庭院侧面有台阶通向下面无夜端着食盒从山下上来。
无夜看到杨璃，脚下停了下来。
她身披晚霞，长发随着晚风拂过，丝丝飞扬起来，墨玉眼中盛满惊喜，熠熠生辉。
这含苞待放的小美人，此时神色却有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妖娆。
“无夜！这里好漂亮！”杨璃欢乐着小步迎了上去。
无夜没什么表情，绕过她捧着托盘径直走向院子中石桌，将食盒里的饭菜分别摆在上面。“你两日没有进食了，吃饭吧！”
听到这话，杨璃也觉得饿了，乖乖坐下，端起饭碗大口吃饭。
吃了几口，见无夜没有动筷。“无夜怎么不吃？”
“吃过了。”
“哦！”杨璃饿了许久，也不多想，低头大口吃饭，饭粒沾在腮边也无暇擦掉。
他替她擦掉饭粒。“慢点吃。”
杨璃吃吃笑道：“无夜怎么像个老嬷嬷？”
无夜没有生气，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一缕秀发，在手中摆弄。
“无夜，这里不是寺院吗？寺院里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她便嚼着饭菜问道。
无夜看向远方。“乱世刚过，现在恐怕也只有寺院才有这么清净的地方！”
“乱世？为什么乱世啊？”杨璃天真问道。
无夜双眼灼灼。“隋末民不聊生，我朝虽应天命改朝换代，却无力短时间内恢复国力!”
隋朝？那现在就是唐朝了呗！唐朝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盛世！不过这时代跟她所了解的唐朝有些不一样，也难说真的就是她所知的那个唐朝。
但是这于杨璃来说也不新鲜，毕竟早在刚刚穿越来这个世界里，见到二皇子的衣饰，她便知道个大概。
“原来是朝代更迭啊？”杨璃夹筷子菜塞进嘴里。“就像是冬天草木枯荣，都被大雪掩埋，隔年春天，草木会自己长出来，如此往复，年复一年。朝代更迭不也如此？战争必然会毁坏一些建筑古迹，更会死伤人命，只是当天下和平下来，在位者若体恤天下平民，减赋税，令平民休养生息，繁华必然更胜从前。”
这话一出，无夜甚是意外，眼中光华闪过。“阿璃从哪里知道这些道理？是谁教阿璃这些道理？”
“书中啊！先生给背的那些书中里有这些啊！”杨璃垂下双眸，专注夹菜吃。
无夜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戒备。“阿璃这话何义？”
杨璃嘴里塞满饭菜，口齿不清道：“什么意思都不重要，反正我们俩就是两个平民百姓，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诶？那现在的皇帝是谁啊？”
“阿璃连这个都忘记？”无夜试探着问道。“书中没有告知吗？”
唐高祖不是李世民的爹李渊？那二皇子不就是唐太宗李世民？
杨璃喷出一口饭菜！无夜对着没有杀气的暗器毫无防备，被喷了个正着。
“哦对不起对不起！”杨璃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无夜擦干净。
无夜不关心身上的污物，抓住杨璃肩膀问道：“阿璃想起些什么？”
“没什么啊！”杨璃扭扭身子，想挣开他的钳制。“唐高祖李渊嘛！我想起来了！不要那么小气嘛，人家都给你擦干净了！”
“你竟敢乱改皇上名讳！”无夜从她手中夺过手帕扔开，眼中闪过杀机。“阿璃这话，不像是你讲的！可是李先生教的？”
猜错了？不叫这名？“李先生就教阿璃背书了，哪里会讲这么多？”她心知不对，故作天真娇嗔道。“再说阿璃就是王爷的姬妾而已，李先生教我这些做什么？”
无夜察觉自己过于激动，放开她。
杨璃撂下筷子，也不吃了，直视无夜的双眼。
无夜与她对视许久，垂下眼眸。“我真心的希望阿璃不要隐瞒我任何事情。”
听到这话，杨璃露出天真的笑容。“阿璃没有那么复杂，也希望无夜别把阿璃想成那么复杂。”说完，她盈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