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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锦失踪一星期了。
晨晨五体投地状趴在床上,像一张懒洋洋的煎饼果子,巴着枕头支着下巴,撑着眼皮瞅着床前的地图,那是通讯仪的虚拟屏,被放大到窗户那么大,很贴心地挂在他面前。
不是普通的地形图,而是星系云图,大大小小的星体像下饺子一样挤成一锅,什么颜色都有,红橙黄绿青蓝紫,像商店里十块钱一盒的彩虹弹珠,但是仔细看又分出了鲜明的层次,远近高低各不同,瑰丽无双。
“七天……能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呢……”晨晨喃喃地自语着,一根手指戳在虚拟屏上,戳的一个碧蓝的星球滴溜溜打了好几个自转,围绕它的四个小卫星也跟着滴溜溜的转,晨晨叹了口气,目光移到旁边的备注上,“费因”两个字淡淡地闪着光。
他看着地图,发愁地想了一会儿。
手指慢慢地移动着,划出一道微弱的波纹,穿过各种花红柳绿五彩缤纷的星球,最后停在一颗和费因有些相似,同样泛着浅蓝色的星体上。
他略微停顿,轻轻一按,指尖很快刷出了相关的备注。
“夏州……?”晨晨念出了它的名字,沉吟片刻,他忽然侧过脸,毫无预警地抛出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方少言闻声回头。
他原本安静地立在窗前,这一回头仿佛惊动了晨起的微光,淡淡金色的光芒细碎地摇动着,映着青年军官的眉眼,有些模糊又有些华丽。他看了一眼,很快回答:“是夏州,和我们费因同在星系图的西南板块,在正西方向呈35度夹角,直线距离约是6.2光年。”
“6.2光年的话……”晨晨粗略一算,“唔,两天多一点的路程,也在范围里啊。”他拖着附近区域放大了几倍,指着那一片蓝,又问,“这是海么?”
“对,”方少言点头:“那就是明珠海。”
晨晨摩挲着那一片湛蓝,过了片刻,微微叹口气。
方少言见状走过来:“怎么了?”
晨晨叹道:“这个星球,长的和我家乡很像,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图上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皱眉道,“锦锦一直想回家,查过很多资料,肯定也留意过这里。”
方少言怔了怔:“你觉得他们去了夏州?可是锦锦身不由己……”
晨晨道:“就因为身不由己,如果能由己的话,一定会给我传话的。”
方少言沉吟道:“他与容微素有分歧,而且性格倔强,外柔内刚,眼下受制于人,估计和容微好好说话都不可能,怎么还会建议去往哪里?”
“啧啧,”晨晨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少言,“性格倔强,外柔内刚?真没看出来,方少爷对我家锦锦也是了如指掌啊~”
方少言一怔:“我……我不是……”
晨晨笑道:“不是什么?”
方少言看清他满眼调笑,神色一松,坦然地回答:“我不用说,你心里明白。”
晨晨哧地一笑:“那方少爷,要是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方少言简单地嗯了一声。
晨晨追问:“嗯是几个意思啊?到底给是不给?”
方少言道:“我说嗯,就是随你便。”
晨晨收起笑,看了方少言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忽然又趴回床上,回到之前的话题:“你说得对,锦锦不会与容微说起夏州,但是我说他们可能会去夏州,并不是说锦锦要去,而是容微单方面带他去的。”他解释道,“容微常年替明岚办事,枪林弹雨里一路走出来,心思十分缜密,先前动手便是谋划万全,面面俱到,出走他乡也必然有个大概路线,不可能漫无目的满世界瞎跑,而他带着锦锦,就必然要顾虑到他,以容微对锦锦事无巨细的掌控力度,不管是不是明白为什么,他也一定知道锦锦对夏州感兴趣。”
他又戳了戳那颗蓝色的星球:“所以,他计划的路线有很大可能会经过这里。或者正在赶去,或者已经离开,也或者就在那里住下了。”
方少言道:“要去看看么?或者派人去查一下?”
晨晨摇摇头:“没用的,锦锦的通讯仪和他完全绑定,一早就被他拿走了,但是他没想到我复制了锦锦的通讯仪,按理说肯定能追踪到他的下落,但是你看,这几天我们跟着实时坐标马不停蹄跑了那么多地方,结果却半点收获都没有,这说明什么?”不等方少言开口,他自己回答,“信号一直都有,说明容微之前并没有发觉,到昨天才忽然消失,说明他是昨天才发现被我们追踪了。而在之前他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我们跟着坐标却始终找不到他,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什么?”方少言问。
晨晨皱眉道:“除了容微自己,还有其他人在故意阻碍我们,而且容微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他叹口气,“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知情人里,有动机这样做的,要么是明岚,要么是容家和喵族。”
他侧头瞅了方少言一眼:“明白了吧,这三方都对容微心怀歉疚,所以明知道是他理亏,也非要暗中维护,而他们无论是谁在其中插手,我都只有徒劳无功的份,还查个什么劲?”
方少言沉默片刻,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晨晨没有立刻回答,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曲起来,微微眯着眼,正对着方少言低下来的目光。
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等吧,前方就是绝路,到时候就算容微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只能把锦锦送回来。”
四菜一汤,两个拼盘,菜是普通的两荤两素,汤是普通的蛋花米酒,冒着袅袅热气和诱人的味道,很家常地摆在桌子上,桌子也是很家常的小方桌,面对面坐的话能吃到对方面前的菜。
容微把碗筷摆好,餐纸折叠起来,一丝不苟地拉开了椅子。
他穿着洁白的衬衣,面容素净,神色平和,略微低着头,目光没有抬起过,仿佛为这一桌简单的饭菜倾注了所有注意力。
他盛好一份汤,微一探身,放在对面的位置,然后又盛了一份放在自己面前。
他欠身坐下,筷子握在手中,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菜到嘴边,手停下了,就像凝固在那里,凝固了几十秒,他忽然低声问:“你不吃?”
说话的时候仍然没有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盘子。
锦锦背靠窗户站着,脸色苍白,一声不吭。
容微等了半晌,慢慢放下筷子。他看着那根青菜,淡淡地说:“其实不吃也没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如果继续注射营养液的话,虽然不会损伤身体,对消化系统总归有些不太好的影响,所以还是吃点吧。”
锦锦:“……”
锦锦脸色更白了。
自从在民政局遭人暗算,不小心落在容微手里,就一直过的迷迷茫茫,没有能清醒思考的时候,除了昏睡还是昏睡,偶尔醒来总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像亡命天涯一样。
直到来到这个夏州,才算暂时安顿下来。
他从昏睡中醒来,见到了聂云和耿耿。
但是还没等他有什么打算,耿耿猛地给他抖出了一段容微中二时代的黑历史。
原来容微和明岚王子是青梅竹马。
原来容微从小暗恋王子。
原来容微向王子当众告白过。
而且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锦锦听到这里,心潮一下子澎湃起来,瞬间对明岚王子黑转粉。
卧槽真是太特么意外了!那个总是趾高气扬的王八蛋竟然也有这种乌漆麻黑的傻逼往事!告白的时候一定是信心满满吧!所以专门挑了那么盛大的生日宴会!结果呢,脸被打肿了吧混蛋!王子殿下干得太漂亮!
耿耿完全没有发现锦锦在暗爽,愤慨地控诉着,明岚王子铁石心肠,把个如花似玉的容家小少爷当下人使唤,一使唤就是十五年。
容微心高气傲,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怎么能不怀恨在心?这一恨也是足足十五年,直到现在。
耿耿斩钉截铁地说道:“容微对明岚殿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锦锦继续心潮澎湃。
你恨啊你恨啊!管你是爱是恨,王子殿下才不在意呢!
然后耿耿总结道:“他爱的是你。”
锦锦:“……”
锦锦回过神,一下子噎住了。
耿耿后来好像又啰嗦了什么杂七杂八,但是锦锦都记不得了,脑子里反复重播着一句话。
“他爱的是你。”
“他爱的是你。”
“他爱的是你。”
……
正在怔忡出神,忽然小臂上一凉,狠狠痛起来,锦锦一惊,却见耿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正在把一支针剂注射到他体内,锦锦愕然,耿耿不等他问就解释道:“别慌,只是营养针,你很久没吃什么了,好好睡一觉吧。”
日哦我特么睡你大爷!早就睡够了好么!锦锦大怒,但是来不及抗议,眼前又一黑,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到今天中午了,他使劲打起精神,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会儿,也大概知道了先前都是怎么回事,什么营养针,只怕还有安眠药吧,难怪总是晕晕乎乎,也难怪这么些天不见天日,滴水未进还能好好活着。
他拉开衣袖瞅了瞅,手臂上好几个小红点,其中一个尤其红,大约就是昨天扎的那下,但是按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所以之前都没有发现。
锦锦看着那几个针孔,膈应的不行,跑去洗手间狠狠地揉了好几遍,然后还是难受,干脆洗了澡,洗着洗着猛地发现沐浴露是他以前最爱用的牌子,先是一呆,然后心情一下子恶劣了。他烦躁地洗了澡,简单洗漱一下,恢复了一点精神。
等回到卧室,又发现床上放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锦锦:“……”
锦锦怒从心头起,房门还是反锁的,里面打不开,他用尽力气一脚踹上去,咔嚓一声,差点把脚腕震断了。
正要再踢,房门忽然打开。
容微白衣如雪,提着大大的食盒站在外面。
然后就发生了先前的一幕。
居家模式的容微默默地走进来,略微低着眼,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垂着,看起来楚楚动人,温和无害,但是锦锦比谁都更知道他的真面目,丝毫也不被表象迷惑,见他走近,本能地觉得害怕,直接就缩到了角落里,贴窗站着不敢动。
容微把餐具都准备好,招呼锦锦吃饭,叫了两次,见他死活不吭声,也沉默下来。
他坐着,锦锦站着,没有半句话,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却好像千山万水,难以跨越,只有米酒清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开。
容微自出现就没有抬过头,没有向锦锦看过一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被冰雪覆盖的雕像。
锦锦瞧着他,渐渐地又想起了耿耿的话。
“他爱的是你。”
“容微爱的是你。”
先前刚听到还没怎么,此刻他注视着咫尺之外的容微,再反复地想着这句话,越想越好笑,简直要笑出声来,只觉得再没有听过更离奇的事了。
他是明岚王子的复制体,与明岚王子有过不少直接间接的接触,对王子殿下的人品也大概知道一些,所以虽然耿耿说的容微的那段黑历史十分出人意料,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的确是王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容微在明岚王子手里栽了大跟头,他的身世,他的感情,他的财富,他的人脉……全都被王子利用的彻彻底底,所以耿耿说的,容微对王子没有好感,是完全顺理成章的,锦锦表示理解。
但是,这天外飞来的一句“他爱的是你”又从哪里说起?从眼下这没来由的挟持和软禁?还是之前骄阳神殿痛不欲生的折磨?或者再往前,故意给凤朝华捉去,弄的遍体鳞伤?这些都不是的话,再往前,同一屋檐下的时候,那日复一日的漠视与冷待?又或者是一开始,初见惊艳再见倾心,那一段早已被证实纯属做戏的所谓甜蜜恋爱?都不是吧?
往事如铁马冰河倏忽而过,锦锦回忆着目前为止自己经历的这段感情,一幕一幕,除了尴尬就是难堪,完全记不得有哪些美好。
明明是前生今世两辈子的初恋,到最后却只剩下脸上一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