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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豆用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那十几万件库存的衣服整理登记完毕。
在这期间,她利用双休日、下班时间跑了很多服装店铺、摊位,好说歹说,才有几家答应给她挂着试卖,卖掉后再给钱。
她在不少网站上发帖子求购,过问之人也是寥寥无几。窦豆很是着急上火,可是手头上的这些样品还没卖出一件,她很是不甘心。
海群一再劝她,不用着急,公司也没有说一定要卖掉多少,只是看着仓库快要堆满的样衣头痛罢了。
也没必要弄个什么入库、借出的单子来,谁拿走就拿走吧,不用太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省得占地方了。
窦豆真的是目瞪口呆啊!
原来如此。
海群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尽管她处处维护窦豆,也非常清楚窦豆来到公司以后,非常乖巧,从来不给她惹事生非,但是,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时候不善于掩饰。
她这番话让窦豆明白了,人家就是故意把她弄到仓库,冷落她,吊着她,时间久了,她自会不堪寂寞,不堪冷落,自己主动走人。
没人当仓库里的垃圾是回事。
窦豆联想到这栋大楼里其它公司,垃圾房里扔掉的各种样品——成堆的新鞋子、成堆的箱包、甚至保健品等等,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卖啥不稀罕啥,样品基本上等于废品。
窦豆在立马走人,还是让子弹飞一会儿中徘徊。
内心很是苦闷。
这天下班回来,走在白领公寓小区的林荫道上,窦豆又碰到了推着婴儿车的那个男人,他跟窦豆打了个招呼:“下班了?”
窦豆笑着回答说:“嗯。”就弯下腰,跟车子里的小朋友说:“小帅哥,你好。”
小帅哥一把揪住窦豆的头发,就把额头凑了过来,窦豆跟他玩了几遍抵牛的游戏,又教他一个新的打鼻子眼儿的游戏。
她拉着小帅哥的左手,让他指在鼻子上,把右手伸出来给窦豆拍,窦豆一边拍着一边说:“鼻子鼻子,嘴巴!鼻子鼻子,眼睛!鼻子鼻子,耳朵!”
小帅哥在父亲的帮助下,一会儿就学会了,鼻子眼睛的乱指,两个人玩得很开心,身旁的男人也跟着乐呵。
临分手时,那男人犹豫着说:“这个双休日有空吗?”
窦豆不解的望着他,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去跑跑市场,我那里很多库存的样品要处理。”
男人抱歉地说:“那就算了。”
窦豆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看了看孩子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有事就忙自己的吧,我也是随便问问。”
窦豆试探着问道:“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您尽管说,市场我以后有时间再跑。”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个双休日我的确有点事儿,这孩子的病很花钱,我得做点小生意,挣钱给他治病。”
“您是让我照顾他吗?”窦豆明白了。
“是呀,真不好意思,我是有这个想法,交给你,我是再放心不过了。”男人平静地说。
“好吧,不过我只能给您照看两天,星期一还要上班。”
男人很是激动,终于解决了眼下的难题,“两天就足够了,我会付你工钱的。”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工钱就算了,谁能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也许以后,我会有求于您呢。”窦豆开玩笑说。
“好说好说,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男人爽快地说。
周六早上八点,窦豆按照男人所给的地址找过去,这个小区不算高档,但是绿化很好,楼层不高,而且楼间距很宽,是个很舒适的小区。
那个男人家住一楼,窦豆找到这家时,男人已经于昨天夜晚走了,女主人瘦瘦高高的,人也很秀气,看起来精练温和,就是略显疲惫憔悴,皮肤暗沉,脸上也长了一些雀斑。
窦豆想,可能与孩子有关,谁家养个这样的孩子,心里都不好过。心情不好,脸色也跟着不好。
一听到窦豆的自我介绍,她伸手跟窦豆握了握,说:“早听我们家老魏介绍过你,说你是一个聪明善良的好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窦豆这才知道,那个男人姓魏。
窦豆忙说:“认识你们我也很高兴。”
女主人说:“我姓方,你就叫我方姐吧,很是不巧,我们单位这两天有事,我是单位领导,不方便请假。
老魏的事也比较急,找钟点工又不放心,老魏正发愁呢,正巧遇到了你,就临时决定请你来帮忙。”
她的手冰冰凉,六月的天,握着她的手,犹如握着一块冰。窦豆心说,她的身体一定不是太健康。
“反正我也没大事。”窦豆的手一直被方姐握着,搞得有点不自然。
方姐看出来了,放开窦豆的手,给窦豆和自己各冲了一杯咖啡,“老魏说你要跑市场,跑什么市场?你们做的是什么?”
窦豆说:“我们公司做的是国际贸易,库存了十几万件衣服,还有一些帽子,现在老板把这堆东西交给了我。”
“处理掉多少了?”方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问。
“才整理出来,还没处理掉一件呢,我也问过一些商店,也在网上开了一个小店,一件都没卖掉,卖东西还真不容易。”窦豆有些沮丧地说。
方姐建议说:“吴中路有个地方,靠近中医院,经常会有清仓的衣服卖,你可以到那边看看,能否租借一下他们的场地。”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回头去看看。”这个提议打开了窦豆的新思路,窦豆在心里默念着,记住了这个地方。
“你去看看吧,如果能在那里摆个摊儿,我也可以动员我们单位里的人去买,只要质量好,女人们都愿意买打折的衣服。
我们单位上百个女人呢,回头我开车把他们拉过去看看,他们知道了地方,自然会带一些人过去的。”
“我们都是出口的外单,质量没问题,而且因为都是样品,几乎没几件重样的款式。”
“那样更好卖掉。小宝就交给你了,别忘了下午带他去游泳,中午饭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在冰箱里。”
方姐把要注意的事项、小宝吃的药、游泳的地方都打印在一张纸条上,交给了窦豆。
小宝并不难带,很安静,就是要有人陪着玩、陪着讲故事,对窦豆来说,最难的就是陪着小宝如厕。
小宝吃得比较胖,窦豆抱不动,只能把婴儿车推到厕所门口,连背带拉的把小宝弄进去,给他脱裤子,擦屁股。每次都把窦豆累得出一身汗。
窦豆苦着脸对小宝说:“小帅哥,你要减肥了,不然,你就把姐姐累死了。”
小宝听后哈哈大笑。
下午,窦豆推着婴儿车,走了半个多小时,按照方姐给的地址,找到“棠棣之花”健身会所。
棠棣之花会所高大气派,一看到会所的名字,窦豆就想起了《诗经?小雅?棠棣》。
不久前窦豆还在网上看到一个赏析《棠棣》的帖子 ,知道这首诗是赞赏兄弟之情的,觉得很美,还特意背下了这首诗: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
唐海潮看了看时间,正是下午两点多钟,自从魏哥家孩子来会所学游泳,只要他在上海,他都会亲自教魏展。
魏哥在离开工作岗位之前,还委以重任,与其说是让他分担部分学校体育工作,不如说是给他提供了诸多机会。
就在今年,上海市中考体育考试有了很大的改革,其中一项就是增设了游泳这个考试项目。
菊地不由得叹服魏哥的未雨绸缪。这边政策出台,那边人家工作已经走到了前边。他相信,像魏哥这么精于谋算的人,不论是为官,还是经商,都会不同凡响。
据说,他刚挖掘才几个月的一个女画家,她的画被炒作的已经一画难求了。
体育中考政策改革,给会所也带来了很多机会。众所周知,会所里最烧钱的运动设施,就是恒温泳池的维护,许多小健身会所都是被泳池给拖垮的。
棠棣之花承担了,区里所有小学三年级以上的游泳课程以后,会所游泳方面一直亏损经营的局面,有了很大的改观,扭亏为盈了。赚的不是来自政府买单的钱,而是今年要参加中考的众多初中考生的钱。
而学校体育特色课交由会所协助,虽然几乎不赚钱,也给会所带来了新的机会。
下半年,会所将联合西安明辉格斗俱乐部,共同组织各种全国性的青少年大赛。届时,会所也会名利双收。
以前,他是不想张扬,现在,他不得不张扬。
唐海潮换上泳装,带上泳帽、游泳镜,朝着泳池走去。
快走到跟前时,他愣住了!带魏展来的怎么会是她?
唐海潮匆匆忙忙逃回二楼办公室,打电话对何足道说:“你把光华、少雷喊过来,要快!对,到我的办公室来。”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教练给喊了进来。唐海潮指着在下面一楼泳池边玻璃窗前,四处张望的窦豆说:“光华,你去教那个叫魏展的孩子。少雷,你去教那个带魏展的女孩儿,她可能没带泳衣,先带她去小卖部拿一套泳衣,记我帐上。”
光华很不情愿的说:“又叫我去教那个傻孩子,为啥不让我去教那个女孩儿?”
唐海潮咬着牙,举起拳头,恨恨的说:“你说谁傻?告诉你,那可是我弟弟。”
叫光华的赶紧说:“我傻、我傻好吧?我想教那个女孩儿,总不能老让我教你弟弟,你不是换好衣服了吗?你去教就是了,我今天的工钱不要了还不行吗?把那个女孩儿让给我吧。”
“不行,你这家伙不老实。”唐海潮说。
光华狡猾的笑笑:“嘿嘿,老板,那个女孩儿是谁呀?”
“你哪那么多屁话,再废话我炒你鱿鱼,快点去,别让她们着急。”
光华和少雷一起到了游泳场所,“少雷,哥俩商量商量呗,换换行不?你都有女朋友了,再近距离教人家女孩子游泳,小心被你家那位知道了,跟你没完。”
少雷板着脸说,“我要是私下里跟你换了,就得小心老板跟我没完了。”
少雷话还没说完,人家就搭上话了,“嘿!我叫光华,你是带魏展来学游泳的吧?我就是你们的教练。”
窦豆正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呢,游泳馆是封闭的,他们只能在窗外看着里面的人在池子里游泳。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到泳池里边,只见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过来了。
窦豆笑着打量了他一下,心说:这个人的身材跟菊地一样,上宽下窄、身材匀称,又是一条男美人鱼,这游泳运动员的身材就是好。
“你叫什么?”光华问道。
窦豆大方的伸出手跟光华握了握,自我介绍道:“我叫窦豆,你好。”光华握住窦豆的手不松,说:“豆豆?这个名字好!好听又好记。”
窦豆抽抽手没抽出来,就笑了,心说:男美人鱼怎么都一个德行,这个叫光华的跟菊地脸皮差不多厚。
少雷看着光华那赖皮相,生怕窦豆误会,赶紧替窦豆解围,自我介绍道:“豆豆,我叫少雷,以后就是你的游泳教练。你先跟我一起去拿一套泳衣吧?”
窦豆诧异的说:“我、的游泳教练?我不是来学游泳的,我是带小宝来学游泳的。”
少雷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学学吧,我们免费教你。”
说着就去拉窦豆,想把窦豆从光华的魔掌里解救出来,可是光华故意不放手,两个人一人拉着窦豆一只手,暗暗较劲,看起来像拔河。
小宝不乐意了,大喊大叫起来,窦豆赶紧挣脱他们两个人的手,蹲在小宝的车前去哄他,小宝一把撕住窦豆的头发不松手,吓得光华、少雷手忙脚乱的去掰小宝的手。
这一切被趴在二楼栏杆上的唐海潮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急火燎的就要冲下来解救窦豆,只见窦豆把头抵住小宝,口里念念有词:“哞哞来抵牛,大牛抵不过小牛头。”
小宝还是不松手,抱着窦豆的头咬牙切齿地发狠。
窦豆又拉着小宝的右手说:“小宝是个乖孩子,小宝跟姐姐做游戏喽。”
唐海潮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一楼,慢慢的往下面走去。
这时候,三楼健身房里有个身影,正朝二楼望去,一看到唐海潮紧张的神情,不由自主地跟着往楼下看去,但见一个坐在婴儿车里的小胖子,正撕扯着一个姑娘的头发,旁边的人都惊慌失措的喊叫着。
窦豆说:“鼻子,鼻子,眼!不跟姐姐玩?不跟姐姐玩,下次姐姐不带你来了。”
小宝听了这话才松开了手,不情愿的随着窦豆的口令,鼻子耳朵眼的做起了游戏。
唐海潮停下了迈出的脚步,又走了回去。
三楼健身房里,一个身影纹丝不动,一会儿看着二楼,一会儿看着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