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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倪宪鹏喝醉酒,被公司的一帮小年轻送回家以后,倪宪鹏金屋藏娇的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连唐海平都忍不住,把倪宪鹏叫到办公室去问话。
倪宪鹏只好实话实说:
白铁原是他请的保姆。
白铁原目前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您老之前让我鉴赏的两幅,给老太太贺寿的画,就是白铁原画的。
很有收藏价值,目前也价值不菲。你那个朋友绝对是个值得拥有的朋友,大手笔!有诚意!
老唐一时无言,这一切,它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
倪宪鹏只得从头说起,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唐这下高兴了,笑得与有福焉,“好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正好你还单着,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倪宪鹏却笑不出来,他是单着,但是人家却罗敷有夫。
白铁原实际上是老倪家请的保姆,这事便在公司里悄悄传开了。
震聋了一干单身狗的耳朵!钟浩更是对着韩龙直喊,“乌拉,老倪威武。咱只是口头上说说,宁找保姆,不娶媳妇。老倪是身体力行了。”
本以为王开米看到倪宪鹏家的所谓老妈以后,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没想到,王开米异常的冷静,不仅没有任何异样之举,甚至都没有提起过这事,别人议论时也不参与,这令等着看热闹的人们大失所望。
久而久之,人们觉得大概王开米想开了,放弃了,也就不再关注这事。
白铁原发现,从湖南回来以后,倪宪鹏对自己冷淡了很多,白铁原想:以自己的保姆身份,原不该对主人的心事妄加猜测,他高兴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多画画,多赚钱,尽快离开倪家,独立生活。
因为他的疏离,白铁原也没了那份每有画作就拿给他看的兴致,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把画好的画集中起来,拿到画廊去卖掉。
但是,因为缺少他的关注,白铁原创作的激情,少了很多。
有天晚上,吃罢晚饭倪宪鹏就缩到自己卧室里去了。白铁原收拾、刷洗罢正打算回自己卧室的时候,倪宪鹏神色匆匆的穿上外衣出了门。
大约到了十一点的样子,白铁原都脱衣睡觉了,倪宪鹏才回来。
一进门就喊着:“铁原,快来帮忙。”
白铁原披衣出来一看,倪宪鹏怀里抱着一个姑娘,两个人都是湿淋淋的,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跳进上海的臭水沟里,可真够有种的,白铁原心想。
那女孩儿搂着倪宪鹏的脖子,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倪宪鹏解释说:“她喝醉了,掉进了河里。”
白铁原不知所措的站着,倪宪鹏心急火燎的说:“快给她洗洗,换上干净衣服啊,她这样会生病的。”
白铁原迟疑着说:“怎么给她洗?咱家是淋浴房,又窄又小,根本就站不下两个人,她现在站得起来吗?”
“总不能就让我这样抱着?”
白铁原没好气地说:“交给我,我来抱着?”
倪宪鹏很是陌生的看着白铁原说:“你还有闲心开玩笑?去放热水呀,把你的睡衣拿一套过来给她穿。”
白铁原本来就很反感酒鬼,这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借着几杯酒盖脸来耍酒疯,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偏偏这位叫倪宪鹏的傻瓜还这么在意,人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白铁原别的经历可能少点,但是跟小三打交道的阅历比较丰富。
他们家的县长大人,可就没少给她往家里招惹小三。
白铁原钻到倪宪鹏的卧室,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一套男士睡衣,一个男士裤头,打算扔给倪宪鹏。
白铁原有洁癖,她恶心别人穿自己的衣服,特别是这种女人,宁愿把衣服扔掉,也不会给她穿。
出了卧室,看到倪宪鹏把那女孩子放在椅子上,一手扶着,一手正给她撕扯着外面的湿衣服,看到白铁原把自己的睡衣拿出来,倪宪鹏气不打一处来,他瞪了白铁原一眼,啥也没说。
眼看要脱到内衣了,那姑娘仍然闭着眼装死。倪宪鹏停下了手,气鼓鼓的看着见死不救的白铁原。
白铁原从厨房门后拿出一副长到胳膊肘的手套戴上,对那个姑娘说:“如果姑娘不怕就这样赤裸裸的示人,我就脱下姑娘的胸罩、裤头了?”
见那姑娘仍没动静,白铁原故意对倪宪鹏说:“如果我把她的裤头胸罩脱了,她要是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合伙算计她怎么办?依我看,咱们还是打110报警吧。”
白铁原说着就去打110,倪宪鹏气鼓鼓地说:“你想象力真丰富,你看她醉成这样,还能反咬你吗?”
白铁原说道:“你不怕的话,你就给她脱呗,我回屋睡觉了。”白铁原起身朝厨房走去。
倪宪鹏左右为难,恶狠狠地对白铁原赌气说道:“那就打110吧。”
白铁原又转了回来说:“你就不该把这种专做碰瓷的往家里带,这样的人就是诚心装疯卖傻来讹人的。”
“你说谁碰瓷的?你才是碰瓷的呢?”那姑娘终于说话了,白铁原说:“谢天谢地,原来姑娘还没死。”
白铁原把手套除下,到洗手间里洗洗手,走到自己卧室里就要关门,倪宪鹏又气又无奈地说:“白铁原,你把门关上她睡哪里?”
白铁原反问:“她没家吗?”
倪宪鹏苦哈哈地说:“她这样还怎么回家?让她今晚跟你睡一个晚上吧。”
“她睡哪里不关我的事,你事先也没说,要我跟别人睡一个床,对不起,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做饭。”
白铁原固执起来,很不近人情。
躺下后,白铁原仔细想了想,这个姑娘就是那晚倪宪鹏喝醉了酒,送倪宪鹏回来的人之一。
那天白铁原就感到,她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女人都比较敏感,白铁原心说用脚丫子也能想到,这个姑娘一定是对倪宪鹏有意,今天这是使的苦肉计。
倪宪鹏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一个人吗?今天是怎么了?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装傻。
或者,有人投怀送抱,他还求之不得呢。
唉,一个人单身男人,要长时间守身如玉也不容易,今天正好郎情妾意,愿打愿挨,关我啥事,我替人家操什么闲心?
倪宪鹏一夜没睡,因为那个女人躺在他床上睡了一夜。
人非草木,看到王开米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倪宪鹏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她还是个姑娘。
昨晚,王开米打电话让倪宪鹏出来,倪宪鹏说他已经睡倒了,王开米醉醺醺的说,她正站在公司旁边的某条河边,如果倪宪鹏半个小时不到,她就跳河自杀了,让倪宪鹏给她收尸。
倪宪鹏原以为王开米沉寂了这么久,该已经放开了,没想到她养精蓄锐这么久,想出了这样的狠招。
人命关天,倪宪鹏不敢掉以轻心,赶紧穿上衣服打车赶了过去。
王开米坐在河堤上的水泥台阶上,脚下胡乱的扔了几个啤酒瓶。
不远处有几个老人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她,可能是怕她想不开寻短见,看到倪宪鹏慌慌张张的走向她,王开米一头扑进倪宪鹏怀里放声大哭。
几个晚上出来散步的老人一看这情形,互相说着:“没事了,她男朋友来了。”就散开了。
等王开米哭够了,说够了,倪宪鹏把王开米从怀里扯出来,很严肃地对她说:“我很感激你对我的这份感情,可是,我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人。”
王开米眼睛红肿的问道:“你心里装的是不是你家里那个女人?”
倪宪鹏迟疑了一下,心说:“我心里装人家,人家心里没装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王开米又撞进了倪宪鹏怀里;“你跟我说实话,我哪点不如她?她这么老,至少已经不是处女了,可我还是处女。”
倪宪鹏往后退了两步,说:“我心里装的是不是她,都跟你没关系,反正不是你。该跟你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何苦逼人太甚呢?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苦苦相逼,我心里压力越大,越不喜欢你。走吧,我送你回去。”倪宪鹏拽着王开米的胳膊就走。
“我不回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开米使劲挣脱倪宪鹏的手,转身就往河里跳,倪宪鹏气急败坏的喊着:“不要这样!”话音没落,王开米就跳了进去,扑通一声沉到水里。
倪宪鹏无奈,只得跳到河里去救她。
虽然很是气恼、气苦,但是也由不得被她这种不要命的傻气而感动。
毕竟自己已经是奔四的男人了,又是离过婚的男人,自己除了一套房子,并不能给人家带来什么。
还有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不为钱不为利、飞蛾扑火般地爱着自己,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开米,开米!你怎么这么傻呀?”倪宪鹏不无心痛的喊着王开米的名字。
王开米苍白的脸上、头上流着臭烘烘的污水,倪宪鹏想,得抓紧把她带回自己家让白铁原帮着擦洗一把,不然这个样子回去他也不放心,更会让别人笑话。
他原以为以白铁原的善良和善解人意,会帮着他一起关心爱护王开米的,也许王开米会在这个高雅、善良的女人面前自动退出,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白铁原对于王开米的不幸一点都无动于衷,这令倪宪鹏大失所望。
更让倪宪鹏生气的是,白铁原第二天早上根本没做王开米的早餐,倪宪鹏哼了一声,心说:“你不做,难道她就吃不上了?”就带着王开米出去吃了。
吃完早饭,倪宪鹏给王开米叫了辆出租车,说:“你回家换上自己的衣服吧。”王开米乖乖地答应着,跟倪宪鹏说了句:“回头见”走了。
倪宪鹏看了看离上班时间还早,但是,他不想回家看到白铁原,他对白铁原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表现太失望了,他甚至想:“再这样胡闹,我就让她走人,她以为她是谁呀?”
晚上下班回到家,倪宪鹏进家就闻到一股来苏味儿,他皱了皱眉头说:
“怎么把家里弄得像医院,一股来苏味儿。”
白铁原没好气地说:“因为你们把家里弄得像茅房一样脏,我怕有细菌。”
倪宪鹏第一次带着一种不友好的眼神说:“你也太夸张了吧?”
这种眼神深深的刺痛了白铁原,她没说什么,就进了厨房,默默的端出饭菜。
倪宪鹏到洗手间里洗手的时候看到,王开米的衣服全被扔进了垃圾篓里,白铁原没洗。
倪宪鹏冷冷地说:“洗几件衣服就累着你了么?”
白铁原也冷冰冰地说:“我没有义务替别人洗衣服,我要伺候的主人是你不是她。”
“她是为了我才这样的,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那些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额外做了很多分外的事,拆洗她睡过的床单被子、给她用过的马桶消毒。
顺便告诉你,刷洗马桶时我恶心的把肚里的饭全部吐了出来,因为她的白带抹的马桶上到处都是,麻烦你告诉她,请她讲究点,这里不是只住着她一个人。”
倪宪鹏愤愤地说:“你不觉得你有些过份吗?”
白铁原丝毫不让步地说:“从来没觉得,我觉得我很尽职,任何人敢对我说个不字,我立马辞职走人。
我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说我过分,你要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就是诬蔑诽谤我。”
“铁原!你为什么存心给我添乱?难道我还不够麻烦的吗?”
“那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正说着,有人敲门,倪宪鹏把门打开一看,差点吓掉魂:“妈呀!你怎么又来了?”
王开米说:“鹏哥,我打算以后都不走了,就住在这里了。”
倪宪鹏的脸顿时泛了土色,难听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王开米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扔在了垃圾篓里,大喊大叫的跟白铁原理论,“你凭什么把我的衣服扔垃圾桶里?这里是你家还是鹏哥的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白铁原理根本不理她,进了卧室,反手把门关上。
倪宪鹏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开米,你自己洗出来不就得了,大呼小叫的值得吗?”
王开米说:“你跟我说清楚,她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你家里这么威风?”
倪宪鹏不胜其烦地说:“你喊吧,我出去。”
王开米赶紧拉着倪宪鹏说:“你干嘛要出去?我去洗还不行吗?”
这天晚上,倪宪鹏把自己床上的席梦思垫拉下来,铺在客厅里睡了一夜。
一连三天,倪宪鹏带着王开米既不在家吃早餐,也不在家吃晚餐。
白铁原听到两个人回来的声音,就缩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出来,三天来,倪宪鹏根本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到了第四天晚上,倪宪鹏和王开米吃罢晚饭回到家时,看到白铁原的卧室开着门,他有种不祥的感觉,进到白铁原的房间一看,果然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旅行箱不见了。
桌上孤零零的放着两瓶香水,一瓶香奈儿chace,一瓶kenzo水之恋。
倪宪鹏轻吁一声,心情很沉痛,把香水放进抽屉里。
倪宪鹏往墙上看了看,那幅他喜欢的雪原图也不见了,倪宪鹏的心突然间被掏空了,他一阵眩晕,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曾经想过多种她离开的情形,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离开,无声无息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躺在白铁原的床上,倪宪鹏想:该走的终归要走,索性就跟王开米试着彼此适应吧,他一个奔四的男人,还想怎么着?
想到白铁原这大半年带给他的温暖安逸,倪宪鹏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流血不止。
她一个孤零零的女人,这会子会在哪里呢?离开这个家,她怎么办?
虽然她现在卖画手里有几个钱,可是,那几个钱在大上海够干嘛的?她是个养尊处优、没吃过苦的女人,一个人怎么办?
倪宪鹏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自从那个叫王开米的女人住到家里,白铁原就知道自己与那个家的缘分尽了。
这些天,她一直不停的跑中介,选中了一个一房一厅一卫一厨的公寓,月租三千二百元,白铁元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房租。
虽然在一楼,阴暗潮湿,楼层差点,但是对白铁原来说,已经不错了。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她不后悔。
这套房子跟倪宪鹏一个小区,倪宪鹏家在靠近小区南门的地方,白铁原这套房子靠近小区北门。
一般来说,倪宪鹏是很少到这边来的。在这个互相隔绝、住在隔壁几年都很少见一面的年代,倪宪鹏早出晚归,他们碰到的机会更是几乎为零。
白铁原现在心无二用,一天到晚不停的作画,她希望尽快挣够一笔钱,好开自己的画廊。
偶尔想起那个大男孩儿一样的男人,白铁原心里会很痛很痛,她竭力不去想他。
就这样分别也许是最好的结果,终归是要离开的。
如果,他能跟那个女人修成正果,哪怕她手段不光彩,她也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