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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了眼睛。
世界聚散,早非常形。万物纷杂,丝通线走,绮练若锦。连那天上星辰也闪烁不定,不懂得要站在何方。
她再眨眼,一切照常。
眼皮开阖,却动不了身子,僵硬沉重,似灌泥沙。
脑海在混沌中**,巨大的空虚袭上心曲,恰浮云乌晦,柳絮枯黄,浮萍无根,独自迁扬。
提婆达多独处上位,清泪两行,面色却也平和,慈悲敛于心灵,外表不着分毫。两旁有人,分别被唤作贤首华藏与圆成金狮,眼睛半开半闭,结跏趺坐,默然不语,庄严宝相,如来寂静,深禅入定,看不出虚实深浅。
彼世界一时金光广大,大方广盖,天声雅致,无量妙音,珞璎缤纷,微妙香洁,如若七宝国土,常世极乐。
这里是庄严地宫,一宫两院,一名楼至,一名华光,一位于位于印度恒河沙底,一位于东亚星宿海。虽则两分,实是一地。盖颠倒世界法相所致耳。
此地宫主,便是提婆达多。
他身前一女子一丝不挂平躺在“纤维”之丛中,那是个十亿分之一,在来访中获得的能力使自身**为其他的生命体。而他则成了一种丝絮纤维状生命体。完全展开身子的话,光是主体的两根“大纤维”就有十米长。那样的话,由于“纤维丝絮”分布得并不均匀,导致形成了诸如翅膀的形状,加之大纤维的主形,有点像鸟,也曾被称为凤凰。
它叫做拉尼亚凯亚(Laniakea)。它的前身是一个日暮之年的老妇人,现在原有自我意识由于原有身体的八十年影响以及人类本身的认知发展随着时间已经走到将近完全枯死僵硬的尽头。它在这里充当了一个“实验机床”的功能。
它是优昙的伙伴,也是提婆达多的前师。
“阿惟越致,让她流入萨婆若海。”
提婆达多缓缓出声,清凉有无,语调和缓,如汩汩溪流融冰雪,春草抽芽新发。
“是,法王子。”
座下一人相应,从三昧安详而明,合掌起身,健步向前,身放无碍光明。
这人却是师从提婆达多,修为已臻至高深地步,初见上层妙法,仍在打磨修行之中。
他去得少女身旁,只见他右掌上仰,居于左掌之上,并令那两拇指相接,结大日法界定印。
“吽。”
一时间,仿佛潮生潮灭,水流呜咽。沉恨细思,东风往却,柳外千阳徐斜。所有所观随之去。
她走进了。
她看到了这光,然后醒悟过去世行。她听到了这声,然后彻知未来己任。
“成功了?”
她问提婆达多。
她的声音像机器的合成,无爱无恨,无所种智,远离一切苦恼恐怖,及幸福。
身体的知觉恢复,一种巨大的痛楚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快感洗刷着她的身子。
她尝试动了动手脚,成功了,但近乎有种陌生的感觉。
“埃达(EddasAda)。”
提婆达多微微睁眼。
眼前的少女仅剩一张人皮,其中内质已经被完全改写。被原界支配一度杀死的她,如今的结局便是终局。
力量,她也渴望力量?他想,为了力量舍弃了自身,也是足以的吗?她又有如何的过去呢?
“【华严十玄妙法】已经被写入你的身体,萨婆若海也已接入你的脑海,斯德利河也已准备完毕。”
“斯德利河?那不是被镇封在荒谬林的高危险神器吗?这也能派给我?”
“可以。只是需要你自己去取。”
她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心思起伏。
“十玄怎么用?”
“本能。”
“荒谬林在哪里?”
楼至宝院,华光斐然,无碍无别,光音柔软。
埃达早已听闻过荒谬林的名,也曾去过,却也始终不知道荒谬林在哪里。
世界发生畸变,异象层出的地方不少,大多都在网络有所信息。纵使是外界都市的青金溶宫与外界图书馆,虽然信息极少,也不例外。
唯有那荒谬林,唯有一名字传出,除了那一些人,世界对其一无所知。
“荒谬林在这里,也在那里。”
提婆达多开言释惑。阿惟越致退回自己位置,重入非想。
“我们的世界在物理上是不连续的。”
埃达歪了歪头,眼中露出疑惑。她什么都没穿,都此地并没有人腾起欲火。他们的心灵早已破除此等执想,如明镜止水。提婆达多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不可说啊,不可说。若世界是一实数轴。那么我们宇宙便是每隔一段距离才能取值的间断的不连续的离散函数。我们的世界是不连续的,埃达。在那两点之间,在空间的这里和那里之间,在时间的上一刻与下一刻之间,不是我们的空间,也不是我们的时间,我们什么也不占据,那是别的什么的,或许有意义,或许没有意义,或许是另一条历史,或许是非逻辑的世界,或许什么都没有。而荒谬林在那里。作为接近外界图书馆的最上级神器在那里流放了宇宙的危险。”
“这样。”
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那我怎么去。”
“十玄足矣。先动俱成门,然后双启安立门和不同门,在保持两者的基础下,用境界门感应,自在门和相应门横渡此岸。十玄门用法奥妙无穷,好生感应,自然显威。”
“明白了。”
她身上掠起浮光梦影,珠华宝气。
“荒谬林与现实联系密切,昔日更有仙真飞瀑相接,故容易抵达。但毕竟虚无广大,但若是迷失,也无妨,汝毕竟有现世物质组成,若无法术相济,或荒谬林类似的神器抛锚,便会回到出发点附近,虽有召唤叠生之祸,但我等接应,能护周……”
“设若我能取得神器【斯利德河】,再加上勤加练习之下,能与玄天三垣之一的紫薇宫媲美吗?”
人影若散,声音远传。
“能有抵抗之力。”提婆达多心中估计,闭眼相答。
只听得一声惨笑,人已不见。
两界虚空穿梭,于是见者非人,乃是丛林。
忽而兵器凝响,刀枪苦鸣,怒吼千里。寒光冷落,平澈如水,亮堂如河。剑影重重密遮光,屠刀血色染清日。烽烟尽处,万里战场高唱,长灭亡。
那是纯由兵器组成的洪流,从东边流来,不见清泉,唯有刀光剑影,无穷兵器,钢铁成浪,锋刃起伏。交接声响起,如磨牙吮血。
金铁交响,气冲星河,碧落天空,正是一条钢龙从天降。
“这就是斯利德河!”
埃达未着片缕,竟也空手迎击。两手相错,魔量涌动,十门叠开。乒乓咚咙,茶顷间竟也打落数千兵器,两指夹剑回首飞,手背近抚打刀片,皮肤凝逼停飞针,短发随风绕矛卷。间有飞石铁砂,无形迷毒,如东西玉泻皆被生解门一一消化。
一时身形穿梭兵器大河,独对那铁骑弓枪之鸣,斫刀婆娑之唱。身随意动,心与神驰,捷比猿猱,自在轻盈,恰如飞花和雨著轻绍,微风燕子独自斜。
在这狂风暴雨中随其风势而动,后发制敌,太极圆融妙境,不可思议。
只是独木难支,纵使这副完全**了的身躯,外加萨婆若海的控制辅助,也难以对抗。
被击飞的兵器落地,便也不动。
“可恶!究竟要如何才能压服这神器,莫非要完全打败这所有武器吗?这神器也怪不得被封存了。”
黑乎乎一片,如苦海无边。大部分神器本无智慧,但会按神器固有的能力行事。斯利德河也并非故意刁难,只是普通冲流,随着地势向下冲流罢了。
“如果是紫薇宫的话,一次齐射便能压制一半了吧。”
她想。那时恐怖永生难忘,她在那时丧生了最爱她的人们,也失去了她最爱的人们,更失去了爱。
“武器不也幸福么?”
洪流更盛了。
埃达直接双开魔法,也正是她最拿手的【物格链坏】与【原动泽竭】,后者直接掠夺动能,经过前者将直接解离物质。
但没有用,丝毫没有能够缓解压力。
上千把武器,锤,刺,箭,刀,并非是刻意做就的形状,仅是处于攻伐目的的适应性的多态的复杂“进化”,事实上,没有任何一把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原理,甚至根本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柄和把这类的便于人类使用的工具。
它的存在本就是不可思议。
千万发如山河洪落,巨浪拍摊,黑雪飞溅。女人在这里穿梭。
“如果是她的话!”
埃达蹙眉,眉上有一针状物刺入,又被肌肉夹住,在不到一秒之内活活逼出,接而落地。
“北斗科仪天元斗宫。也许可以模仿这种力量。”
魔量晕散开了。这里的魔量很充沛。
法术力潮汐涌动,压迫,波动。
刹那间,无形无色,数股奇特力量放出轰飞了无数武器。
“不对,不仅如此。她的力量,不仅是这种放出。”
她一转手,【念动】、【质气】、【黑切】、【三相崩】、【照火】、【指称切移】、【影拂】、【束形象实】、【西奈矢光】等魔法一一使出,脚程不止,连跨七十九重寒光金铁山河。
“并非是概率的游戏,也非是虚空的转移。那么是什么呢?诞生于来访的最初,绝不可能精致至如今境界,必然不免有所粗糙,那么那招的实质究竟是什么呢?”
大河东来,啸聚山林,始终冲不破这荒谬林的象征之树。
巨大的交换,导致五色法术力的转录压抑至极致。十玄门轮番开闭,穿梭彼此。隐于庄严地宫的萨婆若海起伏。
然后出现了不可思议。
巨大的身体坏死,然后迅速由于身体本身的变质,重新修复。
然而由于那一瞬间,规律排布的魔量开始与外界的魔量融合,但在身体的修复之中被中止过程,中止时放射出的变质法术力又会破坏身体的修复。这过程交替发生,这种交融隔界一层层地堆积起来,形成了特殊的震波。如果是常人,身体内核的精密结构构造的个人此在在这种情况下会散发象征妨碍过程的发生,使之不可存在。或者由于身体的破坏,导致完全死灭,使过程终结。接入了萨婆若海后的她才能继续维持观察。
规律性的震波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景观,然后从中心处喷射出剧烈的法术力,魔量随着这种震动而溃灭。并非是简单的水流一分为二,而类似水分子本身的解离。倘若说通常的运用,只是利用水流的高低落差或者上下冲撞释放的能量的话,那么这情况便是将连续性的魔量肢解成一个个“零”与“元”,直接获取魔量的“结合能”。
“但这‘结合能’莫非其实就是魔量本身的存在形态?”
魔量被还原到其根本的姿态,然后在大源中隐没。结合它们的法术力失去了中转的介质——使用者们——而彻底射放了出来。
它的色泽是……真虹。
象征的散发映照得天地低昂、方圆变色。虹光所过,所有物质都变性了,接着在四大基本力五色法术力的共同作用下支离。
宛如太阳下坠,彩虹崩塌,毁灭的极境做成世上最美的永恒。
一时间,无数异象缤纷绚烂,如走马观花,突兀的变换犹如人生长梦转头皆空。
仅仅一击,斯利德河也为之断流。那份恐惧,她曾记在心里,在那狭小的柜橱里看着记得。
“三大不可能色。”
她终于明白了。
地上散落着各色物质,那是被改易的斯利德河们。到处有爆炸声,有烟雾缭绕,有光,有辐射。
她半个身体做了这事而毁灭。但此时法术力再度造就奇迹,帮助她恢复。
在所有川流的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光中坚持,发出的声响如同婴儿的哀鸣。
光远去了,在这无尽的荒谬之林中游荡,以那不同的无限作成相似的噩梦。
埃达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恍惚之间,她把那什么东西吞了下去。同时地,她的魔量再度开始流失。但是这斯利德河却在复苏。
无数的兵器重新就着这些材料凝聚,接而如怒龙逆卷,飞鸟上天,遍布万里,映照八荒。
萨婆若海一个个计算,一个个完备,一个个辅助控制。
自我在这死亡的河水中也充实。
她微微侧头,感到了同伙的气息,是苍、青的气息。
“敌人?”
那个女孩与苍、青他们对峙着。
那熟悉的银发与翡翠的双眼,尤其是那面貌的轮廓让她想起了那温柔的原外界机关总长了。
她晃了晃头,说道:
“应该是错觉吧。”
然后便向那敌人尝试性地投出了一把剑,接着刀剑的洪流便载着她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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