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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歆婷一下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姨娘才刚刚回府，定然还不清楚这一切，便说道：“姨娘，有人在父亲面前浑说，竟然说母亲的过世，乃是姨娘所为，我定然是不信的，姨娘平日吃斋念佛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姨娘，你也向父亲说一说，千万不要被人冤枉了去。”
苏大老爷也眯了眼，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魏姨娘。
魏氏身子颤抖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苏歆婷，眼中的神色让苏歆婷心头为之一惊，“让...让二姑娘担心了...只是，这事情确实是我做的...”
说道此处，魏姨娘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理会苏歆婷震惊的表情，而是径直看向苏大老爷，“老爷，一切都是贱妾做的，太太是我害的，三少爷也是我弄病的，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了这样的事情，贱妾不敢有所妄想，还请老爷降罪！”
苏大老爷虽然之前看了那张认罪书，但到底不是亲眼见到魏氏承认，此刻见她直言承认，心下一下便涌起了千万种思绪，他艰难的合上了双眼，嘴角微微抽动，却一言不发。
但是从他衣袖下颤抖的双手就可看出，苏大老爷此刻心中翻动的惊涛骇浪。
“不，不！”
苏歆婷猛然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她按着魏姨娘的双肩，强烈的摇晃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姨娘，你要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你怎么能承认，怎么能承认！”
魏姨娘被她摇晃的如秋风中的落叶。只是她依旧坚持着看着苏歆婷，却始终不发一言。
见魏姨娘这般反应，苏歆婷终于呆住了，慢慢的停下手来。
魏姨娘回望向她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担忧，她翕动着嘴唇，刚想说点什么，而就在这时，魏姨娘突然看到了苏歆婷身后的苏歆瑶，眼中的担忧一下便变成了惧怕。
她猛的推开苏歆婷。口中说道：“是我，就是我，是我害了太太的。二姑娘，你...你不要为我这个罪人说话了，不值得！不值得！”
苏歆婷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呆之后，狠狠的回头看着苏歆瑶。站了起来看向自己的长姐，“是你对不对？是你，一定是你，恐吓姨娘，让姨娘乱说话，苏歆瑶。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歆瑶听着苏歆婷咬牙切齿的话语，却只是微微一笑，她看向苏歆婷。目中充满了嘲弄，“妹妹这话可要小心，这青天白日的，到底做了什么没做什么，老天可在看着。若是姨娘没做，谁也冤枉不了她。若是做了...”
她声音一停，眼睛看着苏歆婷，透出一股坚决，一字一句的说道：“那自然也是要以身抵命的。”
那话语中的寒意，让苏歆婷浑身一震，顿时说不出话来。
“够了！”
苏大老爷猛然一拍书案，怒吼一声。
三人都是一惊，齐齐抬眼向苏大老爷看来。
“魏氏...”苏大老爷看着眼前那个神色憔悴的女人，说道：“你...你承认是你害了太太？”
“是。”魏姨娘脸色平静，“我用钱买通了积云庵的姑子了凡，然后用了法术陷害太太，才让太太过世的。”
苏大老爷缓缓点了点头，良久才又问道：“那三少爷的病，也是你害的？”
魏姨娘继续答道：“...是...只是三少爷命大，大姑娘及时请了大夫，才让三少爷活了过来。”
苏大老爷的拳头已经紧紧捏了起来。
“这不是你第一次害太太，是吧？”
“对，早几个月，我也曾投毒想要太太的命，只是...只是当时中毒的是香雪。”魏姨娘神色平静。
苏大老爷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这次，你又想再度谋害三少爷，还想一并害了大姑娘？”
魏姨娘依旧缓缓答道：“是，我这次去积云庵，就是想让了凡再度出手，帮我除了这两个人。”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了，苏歆婷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姨娘，面对魏姨娘的改变，她心中却隐隐有些害怕起来。
姨娘承认的这般干脆，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可抑制的，她心头浮起一种想法，若再这样下去，她是否会连自己也一并招供出来...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也不由轻轻颤抖了起来。
苏大老爷还在继续他的问话，“你...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魏姨娘沉默了半响，却猛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苏大老爷，“老爷，你说我做这些，能为了什么？”
“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只是对老爷倾心，这才跟了你，老爷对我不薄，我也无怨无悔，从心底，我万般感激老爷，可是...”
说道这里，她眼中不由蕴起了泪意，“可是...我心痛儿女啊...”
魏姨娘嘤嘤哭泣道，“才越的才华人品如何，老爷也是知道的，歆婷也是，但他们因为是庶出，无论才越的前途，还是歆婷的婚嫁，都要受影响，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可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我每每想到他们因为我，就生生低了人一头，我心中...”
魏姨娘话语逐渐凝噎起来，“我心中就无比的难受...”
室内一时只回荡着魏姨娘的哭声。
苏歆婷眼中逐渐也湿润了起来，事到如今，她很清楚无法再推翻魏姨娘的话，那么就只能盼着自己父亲心软了。
她将之前心头的那一丝恐惧抛却开来，猛然向着苏大老爷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父亲，姨娘也是心痛哥哥和我，方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我知道姨娘已经是错无可错，可到现在，大错已经酿成，纵然处罚姨娘，也于事无补，还请父亲念在姨娘平日的勤勉，和我和哥哥的份上，父亲，您就宽恕姨娘一二吧...”
苏歆瑶却一言不发，只是抬眼冷冷的看着眼前几人。
若换个角度，说不定她也能理解魏姨娘的心情一二，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放过害了自己母亲的人，若不是想测试一下苏大老爷的想法，她昨晚可就要了魏姨娘的性命。
稍早前苏大老爷的反应，还让她有几分欣慰，但之前的暴怒是一回事，见了人后，面对这般梨花带雨，娇娇怯怯的哭颜，若是他心软...
那她也不介意亲自取了魏姨娘的性命，只是对苏大老爷，她再也不会有任何期待。
幸而苏大老爷的反应没让苏歆瑶失望。
“你说的轻巧，谋害主母，毒害嫡子，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你难道不清楚？朝廷早有明令，你这样的毒妇，是要被处以剐刑的。”
苏大老爷脸色郑重，看向魏氏的眼中有着失望，震惊和伤痛。
剐刑！
魏姨娘的脸色一下变的惨白。
苏歆婷也被这个消息惊的呆了，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恐惧的刑罚，呆愣了半响，她猛的哭喊起来，跪着前向了两步，“父亲，父亲，你...你不能这样啊...姨娘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父亲体恤一二啊...”
苏大老爷脸色僵硬，一言不发。
苏歆婷见求情无望，心中失落无比，抬眼间突然看见苏歆瑶，顿时眼前一亮，哭着哀求道，“姐姐，你平日最是心善的，求求你，饶过姨娘一次吧，求求你了。”
苏歆瑶脸上顿时出现了一股讥讽的神色，这苏歆婷是病急乱投医呢，还是脑子坏了呢。
魏姨娘谋害的是自己的生母，自己不狠狠添上几句，已经是万幸了，而苏歆婷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要她来放过魏氏，难不成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冤枉的不成。
“妹妹此言差也，魏氏的行为，触及的是国法，哪里是我说了饶就能饶的事情，妹妹也是母亲的女儿，为了一个杀人凶手就要置母亲冤情于不顾，可不是当孝行，若是传扬出去，对妹妹的声誉可是有极大影响的。”
苏歆婷一呆。
世俗之人，对嫡庶的名分看的极重，自己就算是魏姨娘所出，但对外崔氏才是她的嫡母，若是置嫡母于不顾，而只一味的要求放过自己的生母，那就先犯了一个不孝之罪。、
待字闺中的女儿，若是不孝之名传扬开去，那么想要寻一门好的亲事，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还不待苏歆婷反应，魏姨娘却嘤嘤哭诉了起来，“老爷，贱妾确实是罪无可恕，凭老爷怎样发落，贱妾都无任何怨言，只是二姑娘也是念着一些亲情罢了，平日也是再娴静孝顺不过的，此时就算有些许不敬之处，还请老爷和大姑娘宽待一二。”
说完便不停的磕起头来。
苏大老爷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人，心中不由爱恨交加，涌起无数情绪来。
毕竟是相伴了十余年的枕边人，没看到时也就罢了，看到的时候，又怎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他长叹了一口气，眼光从两个女儿的脸上掠过，看到大女儿眼中的那股淡泊的神色，又看到二女儿眼中的哀求之意，苏大老爷终于狠下心来。
“歆婷，你先出去。”
苏歆婷闻言简直无法相信，这时候要她出去，那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
“父亲，你...”
不待她说完，苏大老爷就捏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底下的人，口中斩金截铁说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