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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开始抖,虽然今晚来之前我曾想过很多次有可能会面对陆暻年的机会,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他的父母、岳父、岳母,全部在场。转身在这一刻变的艰难无比。我觉得自己被钉住了,真的被钉在了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候我什么都顾不得,扭头用眼神哀求着夏亦寒,期盼着他能带我快点离开这里。
真的,一步都不要停留,快点走!
夏亦寒清楚的看出了我的哀求,他手臂一伸,又快又准的抓住我的手,他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手却温暖的很,我被他传输过来的热度烫的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四肢冰凉。
他拉着我转身,我知道躲不过,就低着头跟着他的脚步转身过去。
人倒不是很全。只有陆暻年、贺莲城,还有陆暻年的母亲以及他的继父。
随着我们走近,贺莲城就介绍开了,“爸爸妈妈,快看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夏总,夏亦寒。你们别看他冷冰冰的,做起事情来可是很厉害的。”
我惊讶于贺莲城叫出来的称呼。
微微抬头看过去,不同于贺莲城的喜悦,陆暻年的脸已经完全沉下来了。他原本就高,这么拉着脸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威严感。
我脚步顿住。
夏亦寒也跟着停下,然后侧头过来对我耳语。“陆暻年的继父是贺莲城的亲爸。”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俩平时关系那么好呢,虽然贺莲城好几次都冲到陆暻年面前吵架,甚至挥拳相向,但他们之间的亲密却是无法掩饰的。关系好才敢恶言相向,否则陆暻年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他面前放肆。土他冬扛。
“伯父、伯母好。”夏亦寒在我前面走到他们跟前,点头跟贺莲城的父母(继母)问好。他人还是冷冰冰的,但是礼仪还是很周到。
贺莲城的父亲带着眼镜,倒是跟贺莲城勇武的模样不太一样,他像个老派的绅士,此时微微低头看妻子,眼中的柔情,即便是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
陆暻年的母亲长相很出众的,能生出陆暻年这样的儿子。她自然不会难看。穿着黑色的合身礼服裙,肩膀上披着驼色的披肩,一张脸十分的温软灵秀。在这个年纪的女人当中,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美,非小姑娘可以比拟。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了我妈,穿着大花的衣裤站在广场上大说大笑,热情飞扬的跳广场舞的样子。都说儿不嫌母丑,我当然不会觉得我妈妈丢了我的人,但是却还是不能避免的想,跟陆暻年的妈妈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暻年的妈妈很亲和,笑起来让人有种奶糖溶化的感觉,她温和的对夏亦寒说:“我们莲城脾气急,你是他的朋友。平时多包含他一点。在一起好好相处,才好。”
“是。”夏亦寒回答的简洁。
贺莲城却不干了,“妈,你怎么见人就贬低我!”
在夏亦寒面前被这样说他,贺莲城有点挂不住脸。贺莲城的爸爸一扭脸,没有面对妻子时的温柔和善,训着儿子说:“你妈说你怎么了?还敢顶嘴,给我好好听着。”
在转过去面对妻子的时候,就又止不住笑,“他就是脾气不好,哪有阿暻脾气好。还是阿年你教育的好,我这个儿子,都让我宠坏了。”
这话听着那可真是宠妻到了极点。
我曾听陆夫人说过陆暻年是私生子,还以为陆暻年的妈妈会像那些豪门私生子的母亲一样凄惨,没想到是这样的。
贺莲城被自己老爹骂的灰头土脸,扭头将火气往我这边发,“嘿。顾夏,你怎么来了?这地方你也敢来,胆子不小啊。”
他说的话实在太有歧义,我心中一颤,想着我上一次拒绝他之后,我跟他就没有了任何的接触。照理说他不该对我火药味这么重的啊,除非我抬头看看陆暻年,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被贺莲城这样的话说的坐立不安。
是真的心慌意乱。
还好有个夏亦寒,他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肩膀,虽然并没有多亲密的动作,但是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勾肩膀已经是很可以的了。
夏亦寒说:“贺副总对我的女朋友有意见?”
我被他的女朋友三个字震的三魂七魄都飞了。
猛然抬头看,陆暻年已经眯起眼镜,他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很是深不可测,还有危险。
不过扭脸见贺莲城同样震惊了的样子,我心里才有些畅快。
他刚才的话说的太过分,什么叫我也敢?我难道是过街老?吗?为什么不能来。
调整心态,我对着陆暻年的母亲笑笑,到底还是不自然,所以看起来有些羞涩。
好在她似乎很喜欢我,主动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像是绵滑的玉,触感好的一塌糊涂。
“我挺喜欢这位小姐的,看着就是乖巧的孩子。莲城,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对着女孩子说话,听起来多不绅士,会吓坏女孩子的。”
贺莲城他爸简直是妻子的忠实拥护者,急忙补枪道:“就是!就你话多。你看阿暻结婚生子,连你这位朋友也有了这么好的女朋友,偏就是你!到现在了,连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给我领回来,你存心就想气死我。”
“老贺,别那么说孩子。”
“是是,阿年说的对。”
我都傻眼了,这个年纪的夫妻有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太难得。
“你别怕,我们家比较热闹的。”陆暻年的妈妈笑着对我说,还拍了两下我的手。
我傻乎乎的看着她发愣,听她这么说,我就更说不出话来了,只一个劲的点头。她的眼睛似乎有种魔力,能让人沉迷,跟陆暻年的一样。
“傻子!”贺莲城又骂了我一句。
我低着头,强忍住眼中的眼泪,可不就是傻。
陆暻年妈妈的手还没放开我,就听到有人叫:“时阿姨。”
然后换了衣服出来的连方笙就走了过来,想也不想的往陆暻年的妈妈怀里扑。
她换下了一身华服,只穿着白色的衬衫搭配波希米亚的长裙,看起来潇洒又飘逸,一头长发微微带着卷度,真是好看极了。
方笙的父母跟在她身后,看着已经扑到陆暻年妈妈怀里的女儿打趣说:“阿年啊,我这个女人彻底是给你家养的啊,跟我这个亲妈都没有跟你这个婆婆亲。”
陆暻年的妈妈笑的灿烂,那是她对我没有露出的笑容。对我,她就算在和善,那也是对外人的,而对方笙,她是真诚的,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喜爱。
“你这就是吃醋,方笙是我的儿媳妇,跟我亲有什么不好。”
“好好好,现如今都成了你们家的人,我们这亲生父母哦,都离的远咯,远咯。”方笙的母亲看起来要干练一点,不像方笙那么美艳。
不过方笙的父亲却是特别漂亮的,估计方笙的长相是随了她爸爸。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太刺眼,我身子晃了晃。
夏亦寒很及时的抱我固住,很着急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这一开口,自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方笙惊疑的看过来,不解我们是什么人。
陆暻年的妈妈拍拍她的背,“他们是莲城的朋友。”
方笙从陆暻年的妈妈怀里出来,关心的问我,“身体不舒服吗?”
我被她这个看着,只觉得难堪,埋头就往夏亦寒身上躲。我不敢面对她,她太美好了,将我显得一无是处,我想贺莲城刚才说的话是对的,我怎么就有胆子往方笙面前来呢。
夏亦寒说:“我女朋友刚才听你的演奏就一直在哭,估计是被你的琴音感染了,她还没有走出来。”
我简直觉得夏亦寒是突然被神仙敲了天灵盖,这么精巧的谎话他都说的出来。
没有哪个演奏的人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夸赞。
方笙自然是激动极了的,“原来是这样,这位小姐可真是我的知音,真的多谢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说完她扭头对着自己父亲不服气的说:“爸爸你还说我刚才演奏的不好,你看这位小姐都听哭了。”
这话里有很重的娇憨语气,算算方笙最起码也有三十五岁了,还能如此说话,可见她的生活有多幸福。
我根本无处可比。
她爸爸哼了一声,“明明走了三个调。”
能说的这样详细,可见是行家。
贺莲城这时候出来打圆场,“才三个调而已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连叔叔你要求太严格了。走走走,咱们去吃饭,我都饿死了。”
我推夏亦寒。
他很懂的我的意思,马上说:“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方笙对我还有些念念不舍,“下次我的演出,你来免费看,知音很难寻觅的。”
我不敢看她,只是点头。
方笙笑了,“这位小姐好可爱呀。”
被夏亦寒连拉带抱的弄出来,坐在车里我还魂游天外。
夏亦寒蹲在车边给我系安全带,然后冷冷的对我说:“女人对优秀的男人有幻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认清现实才是关键,他不适合你。”
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听他冷冰冰的话语,我知道我走出来了。
抱住夏亦寒的脖子,我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但是我知道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下下的割着我的心。我曾经想过很多理由,也许方笙太高傲了,跟陆暻年关系并不好。也许方笙跟贺莲城更亲密,所以陆暻年才会对我肚子里的孩子那么紧张。
更甚至我都想过方笙的孩子不是陆暻年的。
但是不是的,统统不是的!
他们明明是那样的好,不仅夫妻好,连父母都好,简直就是一个完美家庭。
方笙淡雅大方,跟陆暻年的妈妈亲如母女。她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陆暻年就站在身边,多么的和谐幸福。
这样的场景,大概只会出现在我梦里。
就算是我跟江哲年最好的时候,也不曾这样閤家幸福过。
太多的现实将我心中所有的侥幸打碎,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他的玩物儿。
这样的现实太可怕了,我承受不住,接受不了。
夏亦寒一下下拍着我的背,他安慰我的次数多了。手法倒是纯熟了不少,轻重拿捏的也很好。
“哭吧。哭完就该清醒了!”
我摇头,锤打他,不要在提醒我,不要在提醒我现实的残酷,就让我永远都活在自己的小小侥幸中,陆暻年一次次的欺骗中,不是很好吗?
我打他。
夏亦寒二话没说就回击,狠狠的煽了我一个耳光!
血马上就下来了,我被他打蒙了。
傻兮兮的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他从车里抽了纸来给我擦?血,白的纸上红的血,看起来有些怵目惊心。
“对不起。”他低声跟我道歉。
我这时候是真的清醒了,所以跟他说:“谢谢。”
谢谢他打醒了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会发疯到什么时候。
痛,其实挺好的。
他的手劲儿不小,我的?血一直止不住,他看着地上擦出来的一堆纸巾,冷着脸说:“我送你去医院。”
我摇头说:“不用了。”
哪有流个?血就去医院的。
他艰涩的看了我一眼,妥协道:“那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我坚定的说。
我不想回去面对熟悉的房间,如果说此前的我还能忍受,还有期盼,那么今晚我是真的受不了在一个处处都是陆暻年气息的地方停留。
我会疯的。
夏亦寒没再说话,站起来就跑回了驾驶座,车以高速开了出去。
我没问他要开去哪里,只要不回那个家,其实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后停下。
他扭头对我说:“下车。”
“这是哪儿?”我到这个时候才问。
“我家!”他说。
去他家么?我有些抗拒,低声说:“我不去了,我找间酒店睡一晚吧。”
“你不怕夏天佑的人钻了空子找到你,就去。”
原来还有这一茬,我到底还是怕,所以就跟在他身后去了他家。
进门一看,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一间样板间,就是房屋购买时房地产厂商会做出来让人参观的房子。
夏亦寒的家就是这样。
“怎么?”他看我迟疑在门边。
我问他,“这房子你装修过吗?”
“没有。”
“家具是自己买的吗?”
“不是。”
得了,这位神直接就买了个样板间,然后拎包入住。
到也真是省事了。
“有什么问题。”他问。
我摇头,“没问题。”
他指指房间的一侧,“那里是客房,里面有卫生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敢保证,他连自己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
进了客房一看,嗯,其实言板间也是装修的很周到的,还有为客人准备的洗漱用具,不过夏亦寒这里恐怕从未有过客人,所以这些东西都在。
我进卫生间洗脸,流了一路的?血,不洗洗怎么行。
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半边脸都肿了,很吓人的样子。虽然我很感谢夏亦寒打醒了我,但是看到脸上的伤,心里还是有些怨念。这下手也太重了啊!
弄干净?子出来,夏亦寒已经进来了。
我惊呼,“你怎么进来不敲门?”
“敲了。”他说的简单的很,“而且这是我家。”
真是让人苦笑不得。
我真心不知道怎么回。
脸上一凉,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用毛巾裹着的冰袋,“你这脸不敷,明天肯定出不了门。”
我瞪他!始作俑者是谁!
敷脸这种事情呢,其实是很亲密的,他就在我一臂距离之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说来也怪,夏亦寒身上的味道仔细闻,居然有冰雪的味道。
我好奇问他,“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他说:“阿迪达斯凝汗香珠。”
我无语,不用问,就知道他又是随手拿的。
这个人的生活可真是,随和到了随便的程度。
他估计也被我问别扭了,将冰毛巾塞在我手里,然后说:“晚上吃什么,你今晚给我的晚饭我放在办公室了。”
嘿!我彻底成了他的煮饭婆。
我认命的说:“没事,我这就去做。”
他说:“家里什么都没有。”
“你去买。”我理直气壮。
“为什么你不去?”他还敢问。
我拿开脸上的毛巾,大叫:“我这样能出去吗?”
结果就是我写了单子,他出去照着单子买回来。不得不说,他的执行力还是不错的。
晚饭我也没精力做什么,下了面炒了番茄鸡蛋一拌,凑凑合合也就吃了。
还好夏亦寒这人不挑剔。
吃完饭我回客房倒头就睡,我真的很想长眠不愿醒。
第二天跟着他一起去上班,我机敏让他在距离公司还有一个站的地方放下我,就怕公司会传出疯言疯语。
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我响了,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那头陆暻年的声音命令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