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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半路开过S大,顾颜殊想起过去种种,沉痛地闭上双眼。
他想起当年那个时候,没有任何阻碍,顺理成章可以好好在一起的时候,陆遗珠却不愿意。那一晚他向她求婚,她拒绝了。即使后来他强行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她也还是不肯嫁给他。
陆遗珠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下火辣辣的疼痛纠缠上来,提醒她记起昨晚是怎么被那个男人翻来覆去,过度使用。
她不喜欢求人,可是昨晚在床/上她哭着喊着说她说不要了,求顾颜殊放过她。他却撞击得越发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凶悍霸道强势,和寻常的他没有半分相同。
最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昏昏沉沉睡/了好久,一睁眼却又是顾颜殊那张脸。
他端着一碗粥坐在床头,似乎是在等它凉。他心情看上去倒很不错,看见她醒来就朝她微笑着说:“正好,”尝了一口粥,“粥的温度刚好,醒了就吃一点。”
陆遗珠没有搭话,只是冰冷地看着他,看的他的微笑渐渐土崩瓦解,她才厌恶地吐出一个字:“滚。”
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大威慑力。
顾颜殊当然没有像她要求的那样“滚”出去,他只是放下了那碗粥,轻声说:“不饿就等一会吃,遗珠,我知道你恼我,但是没有办法。你这一生都注定是要跟我绑在一起的,所以不要想着还能够逃脱。”
陆遗珠说:“顾颜殊,你这样做对得起我爸妈吗?”
他们放心地把她交给他,甚至当初他母亲病危的时候,也是钱家毫无条件地借钱给他,虽然最后没有救回来。可是,他就这样打碎她的信任。他就用这种方式报答钱家!
“他们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你的照顾!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她把一个枕头扔过去,狠狠砸在他身上。他没有躲,枕头软软的砸过来,坠落在他脚前。
他知道她不开心,思索了一下也就依着她,没有再步步紧逼。
“好,”他退了一步,“我先去公司,等等再来接你回家。”
陆遗珠不理他,也不想吃东西。他走了之后怒气就无从发泄,身体还是很累,她把被子拉上来,想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缩在被子里想到这两年他对自己的好,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当朋友是这么好的,为什么还不满足,还想要再进一步。
为什么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贪心的?
陆遗珠不能明白。
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又远在京城。她孤立无援,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得出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人。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十四岁之前的那个地下牢笼,也是这样强迫性,也是这样压抑。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宋恬迩指甲的刮痕。
她以为自己早就逃脱,结果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加精致一点的牢笼,还是要被逼着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漫无边际的苍凉和无助。
还有,还有看守所里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林玲从一个狱警身上摸了一个打火机,放了一把大火,就是为了出去找她的隋雨晴。她和宋汐被关在牢房里面,面对着滚烫的热浪撕心裂肺地喊救命,就是没有人来救她们。
那个时候陆遗珠以为那就是绝望,可是她错了。那时候她能期待父母或者顾颜殊来救她,可是现在她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一开始是睡不着的,后来纷纷杂杂想了很多,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班后顾颜殊过来,她还在睡。瘦小的身躯躺在那张大床里,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昨晚令人疯狂的旖旎。他摇摇头把脑海里的影像摇出去,走近了一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连睡觉都在蹙眉,眼皮已经肿起来,脸上还挂着没有干的泪痕。
他看的很心疼。他知道他昨晚吓到她了,可是能怎么办?对陆遗珠这样性格的女孩子,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她知道自己的势在必得。否则给她时间,她绝对能够让自己当一辈子乌龟。
顾颜殊不想叫醒她,拿毯子把她裹起来就往外走。张妈也跟着他来了,只怕自家小姐穿衣服什么的要人帮忙。结果却没料到顾颜殊根本没用到他们,直接抱了人就往车里走。酒店里的人看到了也就当没看见,张妈也低着头不敢看。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瞥见陆遗珠脖子后面,一片触目惊心的淤红吻痕。
她皮肤生得白,这样的吻痕其实是很常见的,搁在她身上看来却看起来格外严重,像是再用力一点,血液就要被吮/吸出来一样。
开车门的时候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就接收到顾颜殊锐利的视线,吓得抖了抖,再也不敢乱看。
做贴身大臣果然不容易啊,坐在前座,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得出结论。这种时常能够不小心窥探到皇上和娘娘私生活的工作,简直不是人干的,他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陆遗珠开始闹脾气,她恼恨顾颜殊,就放出话来说,再也不想看见他。然后就整天缩在窝在房里刺绣,有好几次顾颜殊强硬地推开门进来,她却借口上厕所,躲到卫生间。
然后顾颜殊就以绣活做多了对身体不好的理由,收起了她的绣架和手绷。
陆遗珠心里有一团火其实憋了好久,直到现在爆发出来,却是虚软无力的,甚至带着说不出的软弱。
她含/着眼泪说:“顾颜殊,你有没有想过我自己也是有思想的。你现在做的,不过是把我当做一只鸟豢/养着,我也是个人,我不要的东西,也不想别人强加给我。”
她是有理由委屈的,顾颜殊不喜欢柳如梦,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拒绝了。就连宁想衣,他一句不喜欢就把人家的心血耗成虚无。可是为什么她不喜欢他,就不不能够拒绝?甚至还要被迫跟他做那种事情,家也被侵/占,就连自己最后打发时间的东西都被剥夺。
顾颜殊看她这样很心疼,但是没有办法,这一关她必须要走过去。
他狠狠心说:“我就是要你知道,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你仅剩下的依仗就是我。陆遗珠,你只有讨好我,才能够在我允许的范围内,得到你自己想要的。”
简而言之就是她父母把她交给他,甚至现在连公司都在他手上。那么她的一切自然就由他做主决定,由不得她愿不愿意。他愿意宠着她就宠着,不愿意了,甚至连绣架都不会给她一个。
陆遗珠尖叫:“顾颜殊我恨你!”打碎了摆在床/上的花瓶,瓶里的鲜花散落了一地。
她还是不肯松口,顾颜殊甚至抱走了小诺。他把她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一片雪白。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卫生间。饭菜会有人定时送上去,但是不会有人跟她说话。张妈惠芳他们都被留在楼下,不许上楼。窗户也都被死死钉起来,阳光都透不进一点。陆遗珠觉得自己就像活在一座死城里面一样,这种久别重逢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她被这样子关了一个月,顾颜殊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把她放出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陆遗珠泪如雨下,含糊着说:“愿意……”微弱地就像猫叫声。
很多人都不明白她当年十四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只是一个月,就屈服。顾颜殊对此的回答很很简单,因为拥有过自由,所以再也没有办法忍受那种黑暗。而她的抑郁症更会下意识地放大这种恐惧,换句话来说,陆遗珠其实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当年她承受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她一出生就那么活着。
十四年的黑暗,足够她恐惧一辈子的了。
顾颜殊得到了她的一句愿意,当天就把她抱到民政局去办了结婚证。她靠在他怀里表情都没有一个,目光也好像凝住,呆滞得就像一个木头人。
民政局的人觉得有点不大对头,放下手里原本要敲下去的章,“啊是愿意的?小姑娘不会是被逼婚的吧?”
顾颜殊扯出一个笑,“没事,阿姨,她有点不大舒服,昨晚太累了。是吧,遗珠?”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目光。
陆遗珠一抖,轻声说:“是,我愿意的。”声音很轻很轻。
阿姨当时就笑得很暧昧,重重的两个章敲在结婚证上。把证递给顾颜殊的时候还意有所指地说:“年轻归年轻,可还是要节制一点。”
看了看怀里没有反应的遗珠,他笑着点点头:“会的。”
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被冻结的美丽雕塑。
顾颜殊精心为她办了一个汉服婚礼,当天到场的宾客全部奉送汉服,各式各项,美得就像一场汉服复兴运动的交流会。
苏城的记者见证了那一场传奇的婚礼,见识了顾颜殊的财大气粗和爱妻如命。这样一场婚礼,想想看吧,酒席饭菜全都不算在内,婚庆也撇开,光是服装费就有个上百万的。大家都说,顾总可真是大手笔,简直比得上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陆遗珠的伴娘是林柚月和顾晗羽,说是伴娘,其实不过是顾颜殊叫着看住她的人。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顾颜殊可不想节外生枝,让这场婚礼打水漂。
“你还别说,”林柚月提着自己的裙摆,“汉服真挺漂亮,穿上了连我都感觉自己淑女了不少。”
“那是你感觉,真正的淑女在这里呢。”顾晗羽损了她一句,弯腰对着坐在沙发里的陆遗珠说:“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
陆遗珠没有理她,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捣鼓。她很不喜欢这些,香气扑鼻的粉底涂在脸上,总让她有一种想要打喷嚏的感觉。口红涂在嘴唇上面,那股味道,闻了就让她想咳嗽。
她明明不是属于这样纷乱嘈杂场所的人,顾颜殊却偏偏铁了心要把她拖进来。
顾晗羽当时就有点不大开心,平心而论她一开始就不喜欢陆遗珠,可是哥哥喜欢,好,她也不能说什么。可是今天是结婚的日子,她还这样板着脸,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你说你要是不想结婚,又何必答应?顾晗羽觉得自己这个嫂子实在讨厌。
林柚月其实也很不能理解,只好话中有话地说:“你哥哥的品味与众不同。”
还好这是场中式婚礼,不仅有凤冠霞帔,陆遗珠她还是有红盖头的。顾颜殊还特地没有用汽车,而是特意去马场买了一匹马,还叫人觅了一顶软轿。他是真的在这场婚礼上用了大心思的,想要弥补那些不择手段给她带来的伤害。可惜他这样用了心,甚至连苏城在道路两边围观的人都知道他用了心,陆遗珠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外面放了一串鞭炮,林柚月就把红盖头给她盖上,和顾晗羽两个人扶着她往花轿那边走。顾颜殊站在高头大马边上,隔着人看他的新娘,目光很温柔。
他知道陆遗珠不愿意,他知道她不开心,可是那又怎么样?得到了她,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能够好好爱她,最后让她也爱上自己。他要的,不是一时的轰轰烈烈,而是一世的地久天长。
他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结了婚,顾颜殊也怀着满腔柔情想要好好对待陆遗珠。他却发现事情好像变得有点脱离他的控制,陆遗珠变得有点不大对头。
她饭还是吃的,但是给她什么就吃什么,像是一点喜恶都不再有。这倒还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很少说话,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顾颜殊亲吻她触碰她,她都不再拒绝。像个木头人一样,已经丧失所有感觉。
顾颜殊不知道这是她为了示威,还是为了逼自己放弃。他忍耐着观察了几天,一个星期之后看见她头发越掉越多,甚至早上他在为她梳头的时候,还拉下了一大把头发。她按照顾颜殊想要的生存着,精神上却是抗拒的,但是这种抗拒相当无声。
他终究还是心疼还是舍不得,管它是不是又是她的一种反抗,火急火燎地就把她送到了医院。结果人家医生一检查,很明确地说,抱歉,这病我们没法治,您还是去广济看看吧。
顾颜殊一听这话简直恨不得一拳砸死面前的一声,广济医院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他竟然这样轻飘飘的说出来,居然敢说他的遗珠是精神病?
但是人家医生确实无辜,陆遗珠身体各方面查出来都是好的,何况她这种反应一看就是受了什么刺激。心理问题加上大脑皮层的刺激,这病一般医院还真看不了。
顾颜殊没有办法,抱着陆遗珠又去了广济。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如何总要看一看。
结果倒还真被查出来了,是遭受的刺激过大,导致抑郁症复发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