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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垣王宣布即位后,马上下达了告缗令,具体内容是:对商人征收巨额财产税,税钱按个人所报全部财产的一成收取;报而不实者,其财产全部充公;鼓励百姓对报而不实的工商主进行告发,告密者可得缗钱的十分之一。
可以想见,一百个人里仅有那么两三个会老老实实地将自家的财产如实报给官府,其他人大都选择了虚报;非商人的平民中又不乏眼馋者或想趁机打击仇家顺便大捞一笔的小人,因此告缗令一下,全国各地的官府顿时挤满了前来告密的人。
假若当值的官员执法严明,他或许会查明举报者所说的事情是否属实,然后才做出决定,但大多数商人没这个福气,他们遇到的官员不是想随手分一杯羹,就是想借此机会在新王面前“表现表现”,一个个莫不是鼓足了劲儿地抄没商人的家产。
半个月不到,效果就出来了——东垣大部分商贾破了产,他们多年来靠各种正当或非正当手段聚集起来的财产被新王一举没收,很多历经数代的老商号从此一蹶不振。
相反,此举使得东垣濒临见底儿的国库近几十年来第一次富得流油,进而迅速巩固了东垣的新政府,如今的东垣王再不必为了庞大的军队支出感到捉襟见肘了,这个天文数字足够他组建一支能够驰骋于整个大陆的精良部队,而这必将对周边各国造成巨大的威胁。
以上内容正以公文的形式呈在乔天宇面前,薄薄的几页纸却让西黔的佐相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用说未来将要面对的危险局势,单是眼前,这道告缗令就已经让他有些难以应付了。
按照他的设想,米价变更后不出七天,第一批以东垣商人为主的外国粮商就应该抵达西黔,为此他专门下令在各地商业重镇城外建造货仓,名为塌房,帮助外地商人保存货物,不想十多天过去了,本该早就出现的东垣商队却始终没有露面,等到别国的商队来时,已经又过了不少时日。在这几天里,饿死的灾民不计其数,每次乔天宇接到这些预计之外的牺牲人数时都忍不住扪心自问:以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结果是否是当初他所希望的?他,又能否承受得起这么多血淋淋的生命?
二十一年来,乔天宇第一次感到这么疲惫。
右肋下又在隐隐作痛,乔天宇想起太医的警告,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动了动身子,将重心移到左边。
以西黔如今的局势,可容不得他倒下啊。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侍从进得屋来,行个礼道:“大人,前往天都行宫的卫尉一行已经回来了。”
乔天宇闻言不知不觉间舒展了紧皱的眉头,微微颔首道:“好,叫他们不必急着来见我,先回去好生休息一番。”
侍从领命而去,先前一直对着满桌公文的乔天宇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起身朝门外走去。
已经有五天没见到她了,虽然离约定的日子早了一天,但这个意外一定可以让她又惊又喜吧?
抱着对接下来的会面情况的想象,乔天宇的步伐无意间又加快了几分……
三天的相处已经可以让乔羽飞对盘烈这个人下了“无趣”的定义,对他的称呼从“使者”到“盘烈领队”再到“盘烈”已经历了三级跳,而对方的态度一如既往,始终对她恭恭敬敬,礼貌地保持三尺远的距离。有时她也会疑惑,难道自己的好人缘只限于西黔?还是在东垣人眼里她这个天女是招灾避福的,怎么这个奉命前来的使者对她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
就算东垣对她别有居心,起码名义上她也是这个国家的贵宾嘛,她都这么努力地拉关系套近乎了,拜托对方也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害她总以为当初是她硬要来东垣的,而这些人才是被胁迫的一方。
明天就要见到传说中的东垣王了,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必须先问一下盘烈西黔和东垣的礼仪有什么区别,她明天的装束应该是什么样的,别要在东垣君臣面前丢了西黔的脸才是。
他们今晚将要驻扎在一条河流的附近,据说再往东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看到远处伫立在地平线上的东垣国都浮彰城了,为了明天的迎接仪式,盘烈下令不再行进,一队人马上路以后第一次不到黄昏就停止了前进,开始布置营帐准备休息了。
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盘烈的下落,乔羽飞皱着眉头离开队伍自己去找。
午时刚过,天色有些昏黄,空气中弥散着令人烦躁的因子,老天爷吝啬地连一丝热风都不肯施舍给这片土地,只剩下一股闷气滞塞于天地间,预告着阵雨的来临。
如果乔羽飞记得没错的话,刚吃过饭那会儿还是一派晴天丽日的景象呢。
土生土长的东垣人自然早已习惯了这样说变就变的天气,不用领队吩咐,就各自手脚麻利地开始搬运行李、搭建营帐。
在这种时候,没人注意到乔羽飞的行动,于是她得以独自溜到河边找人而不被侍女们发现。
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丛,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不远处的河滩上坐着的那个人正是乔羽飞此行的目标。
盘烈左手托着下巴支在膝盖上,看起来像在假寐,乔羽飞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背后,刚想开口叫醒他,忽然眼前寒光一闪,某种冰凉的东西架在了她颈上,让她惊愕之下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但一时间还做不出任何判断。
看清接近的人是谁后,对方显然比她还要吃惊。盘烈惊讶过后迅速把紧握在手中的长剑插回鞘里,躬身请罪:“臣该死,请天女恕罪!”
后知后觉的乔羽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这一条小命差点儿就终结在此了。一想到自己再次得以大难不死,乔羽飞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算了,我还好。”
直到脸上有了血色,乔羽飞才微嗔道:“只要有人从背后接近你你都会反应这么剧烈吗?下次看清了再拔剑,我可没那么多条命轮着来。”
要是看清对方再拔剑的话,他和主上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这么天真的言论只有没经历过生死危机的人才会有,对于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盘烈唯有不屑。
没有注意到对方神情间微妙的变化,乔羽飞想起了自己找人的目的:“盘烈,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东垣的礼仪,我明天该注意些什么,怎么做才不会失礼?你抓紧时间教教我。”
“依臣看来殿下并没有学习的必要。”反正无论怎么学,结局也只有一个而已。
乔羽飞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的礼仪已经完美到了不需要进一步学习的程度,早先悬在半空里的心立马放松了下来,兀自在一边窃喜,却不知道对方看她的眼光带着一丝怜悯。
哗——
哗哗——
芦苇丛突然开始骚动起来,一阵狂风从地平线那边横扫而来,涌动的乌云刹那间布满了天空,一道紫色的闪电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西边的黑幕,同时映亮了两个人的面孔。
紧接着“咯嚓”一声巨响几乎要把人的鼓膜震破,盘烈猛地想起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随即收回目光,扭头看向旁边。
出乎他的意料,乔羽飞不但没有吓得发抖,相反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低呼:“好漂亮!”一双眼睛聚集了天地间唯一的光芒,亮得摄人心魄。
就在目睹这个情景的一瞬间,盘烈开始产生动摇:究竟是他们的情报错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