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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能再拖了。原以为离开学还早,所以先前才勉强留了下来,但如今学业最重要,她得即刻前往天都峰,不管回不回得去都要试上一试。
不等脑子里定好计划,乔羽飞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猛地扯过东垣王手中的缰绳“哗”地一抖,两腿向马肚子上一踢想驱使马儿前进,动作流畅得仿若她生来就会骑马似的。
显然她已经将她自己不会骑马这件事忘了个精光,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南风长嘶一声突然抬起了前蹄,连带马上的两个人也同时向后倒去。
乔羽飞来不及出声惊叫已被南风重重摔在了地上,东垣王情急之中仍记得夹紧马腹,因此免除了坠马的危险,但此刻见状想也不想便跳下马冲过去检视乔羽飞的情况。
“羽飞!羽飞?!”连唤几声,乔羽飞都没有醒转的迹象。
东垣王的面孔刹那间写满了不安和慌张,开始阴冷果决的模样消失得一丝不见,只可惜这番盛况乔羽飞无缘窥见,不然的话她一定会为自己扳回了一局而大肆庆祝的。
虽说已进九月,但空气里的燥热还没褪尽。午后时分,乔天宇照例独自一人坐在自家书房里准备次日需要上呈的公文。
窗外的虫鸣被自动隔绝在他的听觉范围内,纵使几日来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乔天宇仍是运笔如飞,不愧他善书之名。
但突如其来的求见者打破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
“大人,东垣……那边有消息了……”前来报告的人一进门就跪在乔天宇桌案前,额头抵到了地面,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悲痛,整个身子一直在微微打颤。
“说吧。”乔天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朗悦耳,闻言停下了手中正在写着的文书,挺直腰板静听下文,但没有人察觉到他放在案下的双手在说这话时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殿下……天女她……她已经被东垣王下令处死了!”
即便乔天宇平素再稳如泰山,听到这句话后也是眼前一黑,几乎支持不住。要不是因为他坐在椅中,估计此刻早已软倒在地上。
“你把详情说与我听。”乔天宇感到自己的喉咙动了动,居然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他人眼中,乔天宇这种镇定自如的态度无疑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细细听手下报告着事情的起末,乔天宇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木然一片,及至命人退出门外以后,乔天宇才依稀觉得手上传来些微刺痛,紧握的手掌刚一摊开,便有几颗鲜红的血珠顺着掌心的纹路滴落下来,悄然渗入地面,很快没了痕迹。
“王兄,你真要走么?”乔天都震惊之下一路从寝宫中追了出来,顾不得兄长平日里的教导,紧紧抓住了乔天宇的衣襟不肯松手。
俗话说长兄如父,由于自小没了父亲,在少年王的心中,唯一的兄长向来是父亲般的存在,而如今他竟然要前往东垣,这叫他如何维持君王冷酷的形象?!
“天都,”乔天宇轻拍着他的肩膀,目光和蔼中不失严厉。
自从乔天都登上王位后,乔天宇已经很少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了,此时突然叫出来,时光仿佛突然回到了从前,先王死后的几年间里,乔天宇一直在弟弟面前以兄长的身份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每次他要教育乔天都时都会以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
“我只是出去几天而已,很快就会回来。这也算是给你的一个考验,你也到了该独立的时候,我不在的时候大概会有不少事情,到时候就看你处不处理得了了。你是白虎选出的王,一直以来你都做得非常出色,所以这次也不要让母后和我失望。”
乔天都听后松开了手,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来直视兄长,目光坚定而清亮:“我知道了,王兄,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母后和羽飞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把她们带回来。”
乔天宇点点头,转身走出几步又扭头遥遥道:“要小心——”如同天下每一个疼爱幼弟的兄长般谆谆叮咛。
“恩!”乔天都一边答应一边用力点头,“王兄你也一样——”
看着乔天宇转身走远,乔天都垮下了肩膀低声道:“母后、羽飞,只恨我不能亲自去接你们回来……”
这句话随即被湮没在天命城中刚刚吹起的第一阵秋风里。
骤雨初歇,空气凉爽了不少,屋檐上还在滴水,仿佛一挂流动的珠帘,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园中的花木都精神了不少,即便是满地的落英也娇艳得摄人心魂。
一名俏丽的宫女掀起竹帘走进屋里说起她最新得来的消息:“姑娘,听说刚才有道雷把宏景殿中最粗的柏树从中劈成了两半,有一大帮人围在那儿看呢,据说玉树她们亲眼看到了,换作是我的话估计吓也吓死了!”
“桂枝!”乔羽飞哭笑不得地喊停,名叫桂枝的宫女两日前正式成为了她的直属侍女,在这座东照宫中就数她最为活泼,一张嘴就停不下来。
自从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东垣王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又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
如今她的待遇得到了进一步改善,据说东垣王将这座东照宫分配到了她名下,连同宫中原有的侍女,再加上从别的地方调拨的,居然有十名侍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比在西黔佐相府时翻了两番。
尽管如此,她在本质上仍是囚犯,她的活动范围不能超出东照宫的围墙,只限于一个狭小的圈子里。
不过这样的日子和在西黔时也没什么不同,除了这座宫殿的主人以及侍女们对她的称呼。
现在侍女们开口闭口都叫她“姑娘”,每次听到都让乔羽飞感到一阵恶寒,但和另一个人造成的效果相比,那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个东垣王的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连称呼人的方法都那么的……独特。
想到这里,乔羽飞背后又冷飕飕地直冒寒气,连带全身都打了个哆嗦。
“看来这种雷雨天气还会持续上一段时日呢。”乔羽飞状似闲聊地起了个头,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精神过度紧张连带影响了正常的饮食起居。
“对啊,几乎每天午后都有阵雨……难道雷声惊扰了您的午休?”桂枝像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有些无措地问道。
看到对方紧张的样子,乔羽飞挥挥手打消她的疑虑:“放心好了,我午休的时候向来睡得像头猪,这点雷声怎么可能吵得到我?”
侍女怔了怔,两日来的相处还无法令她习惯乔羽飞的说话方式,此时这种情况她要怎么接话才好?
一旁的侍女还在斟酌言辞,乔羽飞的心思早已不在对话上,一早转向了她的逃生计划。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陛下有令,请姑娘前往延英殿。”
应该庆幸的是那天晚上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头有些疼,最多算是轻微脑震荡,和许多摔了一跤后或失明或失忆的女主角相比,她实在是幸运太多了。
也因此她清楚地记得东垣王那个晚上所说的话,虽然原话她复述不出来,但大体意思她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他要她留在东垣。
努力地想了又想,还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难不成是因为东垣王看上她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原因绝对不是这个。
两人之间的交集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次,第一次见面,她还没看清对方的正脸就被拿下了;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样子狼狈至极,对此他不遗余力地讥讽,她还记得很清楚;第三次见面时他居然找她单挑,她赢了,不过赢得很侥幸,以至后来她总怀疑对方故意放水;第四次见面,他轻易看穿了她的小把戏;而第五次……
他救了她,不管先前如何,他救了她一命是事实。但这是否意味着过去的旧帐可以一笔勾销了呢?
乔羽飞有些拿捏不准,不过有一点是明确无误的,这种政变加阴谋的日子她消受不了,眼下逃回西黔去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这么说来有点心虚,可是看样子善后的事情真的要交给乔天宇和清辉了。
“姑娘,延英殿到了。”
侍女清脆的声音将乔羽飞从沉思中惊醒,乔羽飞抬头一眼看到了面前恢弘的殿堂,心下不禁暗中着恼:原本打算趁机侦察一下周围的地形的,没料到自己一想起事情来就那么专心,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不知道东垣王找她有什么事?后知后觉的乔羽飞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你来了。”看到来人后,东垣王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对方身上,但身子却纹丝不动,依旧懒懒地靠在包金的扶手椅上。
从进门开始,乔羽飞就感到了空气中的那股压迫,脚步不由得越迈越小,直至两脚僵硬,再也前进不了毫厘。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怕一个人,但潜意识里却认定他是她见过的最危险的人物,不过理智又时刻在提醒她不能表现出半点畏惧,否则就不仅仅是失去自由这么简单了。
想及此,她凛然抬头对上东垣王的眼,强撑着走至王座前停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在硬挺。
东垣王表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泛起了一丝笑意——不知她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可是期待得很啊。
“我刚刚正巧听太祝令提起登基典礼后的宴席,他说宴会中压轴的节目还没定下来,所以我就想这个节目由你来表演再合适不过了。”说话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乔羽飞眸光一闪,决定在未搞清楚事情缘由前按兵不动:“陛下,我从未学过舞蹈器乐,恐怕无法担负这样的重责大任。”
尽管她表面上仍能保持冷静,但心里却在反复思量:东垣王到底想干什么?不管答案为何都决不可能是想让她表演这么简单!
“是么?”东垣王闻言一脸惋惜,“难得我还找了个技艺高超的乐师为你伴奏,既然如此,留他又有何用!?”语毕轻轻一击掌,立刻有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上来架起之前一直跪伏在王座侧前的男子。
乔羽飞顿时变了脸色,飞快地移身过去想要阻止,这一看之下脸色再次变色。
被侍卫架住的男子此刻也直直地盯着她,面如冠玉目如漆点,眉宇之间的阴寒之气给这张无比精致的脸孔罩上了一层终年难化的寒霜。
乔羽飞惊得愣在原地忘了下一步动作——纵然对方唇上粘了一把乌黑发亮的胡子,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断定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所认识的鸣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