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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这一次运了两千多斤香鱼干和五百斤瓜子去县城。家里的鱼干全运去了,烘烤房里换了茶籽烘上。瓜子都是在附近村子收的,自家的打瓜留着冬天好上市的,可舍不得打了瓜子哩。
从城里回来后,照天给弟弟带回了一只上好的铜制墨盒,喜得照地一把将他抱住,嘴里还毫不吝惜地向大哥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情。
照天任由弟弟像只章鱼般挂在他身上,像摸妹妹的头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墨斋的老板说,下个月有关东来的狼毫,到时大哥给你捎一只回来。”
照人瞧着二哥那几乎喜极而泣的模样,轻笑不已。
她望向照天,“大哥,那件事儿如何了?”
照天笑着点了点头,道:“王掌柜说这个不成问题,下月北下时他会带下来。”
照天这次回来还带了另外的好消息,王掌柜让他们下个月将打瓜运上城去。
她们家做的生意都是农户人家寻常之物,但若加以特色那又不一样了,有了销路就有利润,只看人有没有胆识和远见挖掘出其中的商道之机。
这日,楚延他娘挑了一担瓜子过来卖,临走前有意地问章氏道:“弟妹,这些日子来卖瓜子的人多么?”
章氏笑了笑,也不隐瞒,“没前儿多了,想是大家屋里的卖得差不多了吧。”
楚延娘不以为然地“欸”了一声,道:“你不晓得哩,秦家也在收瓜子,给的价钱给你家的高,人家都挑去秦家卖了。”
章氏见怪不怪,她家动静这般大,那有心之人怕是早就坐不住了,更何况秦家那种富户。钱的味道好闻哩,哪个不想?哪个不望?这种买卖,只要有银钱周转,有路子,谁都能做,不止秦家,村里好些常富户都私下里与农户定下明年的收成了。
送走楚延娘后,她到柴房里拿柴做饭,见闺女蹲在鸡舍里,便问她在干啥。
“娘,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咱的鸡舍四处通风,鸡冻着了可咋办?”
才蹲在外面一会子,她就觉得有些冷了,别说这些鸡了,尤其是那小鸡,她甚是忧心。
“嗳,鸡不是有毛么不怕冷的哩,你要着实担心,待你爹和你大哥得着空儿了,叫他们用棕毛蓬子把鸡舍封住。”章氏宠溺地瞧着闺女,也不知闺女为啥对鸡这般上心,那猪啊牛啊可不见得她“关怀”过两句。莫不是那次老族长殁了受惊,这鸡给她做了伴,所以闺女才这般周全这鸡?
“快进屋去,外面冷着哩。”章氏从柴房里抱了一大捆柴出来后,见照人还蹲在那里,忙催促道。
照人起身扯了扯有些显短的薄袄子,这是“她”以前的衣裳,如今抽条了,这衣裳都穿不着了,看来得要抓紧时间做两件厚长的袄子,不然大冷天的可捱不住。
晚饭是摆在伙房里用的,伙房暖和也方便,只来客的时候才摆到堂屋去。
章氏瞧着吃得开心的娃儿们,又念起今儿楚延娘的话,心下叹息,毕竟只是孩子,以为把种子种下去就能发芽结果子了,他们哪里懂得这世间人心的复杂。
沈丘山瞧出她的异样,问道:“咋了?”
三兄妹也转过头来瞧着他们一脸愁眉不展的娘。
这事儿迟早都要面对的,不如早些商量好有个准备,章氏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这两次咱家做这鱼干和瓜子的生意也赚了些钱,可这样不能长久哩。”
接着她便将楚延娘的话说了一遍。
照人笑着道:“娘,这事甭愁哩,我早想到这茬了。”
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商道宽,只渡有心之人。于是,她将自个的想法娓娓道来:
“咱做这些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先找到路子,等咱银钱攒够了,再做别的。前些日子我让大哥请王老爷在北方带些扁草种子下来,咱就在青山岭种植。王老爷跟咱说他给咱提供种子,要是咱种出来了他不但采收咱的扁草,连种子的钱也不要咱出哩。”
这扁草是名贵的药材,因长在悬崖峭壁之间,采摘艰难,数量少,药用价值大,所以极稀罕,但也极名贵。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她才谋了这条路子,这东西在前世里都千金难求真实物,更何况在这里,远景可观。
在这个时代,别说成品,就是种子也是极难得的,就算她家有钱若无门道的话也买不到得,所以她才想办法从王老爷那里想办法。如果她能试种出来,他的利益自然不会少;如果种不出来,种子钱她家出,他也没亏,如此划算的生意他还不愿意做?
章氏听完一惊:“闺女,那扁草是多难得的稀罕物,岂是咱家能种出来的?”
她爹是村里的大夫,所以她对药草方面颇有些了解,当然知道扁草的珍稀和难种植的理儿,她也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更何谈知道那稀罕东西如何种植。
她当然不会以为用寻常草药的种植方式就能将扁草种出来,若如此,这东西那般珍贵谁家不抢着种?就她家买卖些土产还有人眼热呢。
照天是早就知道这回事的,倒并不惊讶。而沈丘山和照地连扁草是啥东西都不知道,只一脸茫然地瞧着那母女俩。
照人擒起碗,道:“爹,娘,咱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跟你们说。”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灶边听照人说种这扁草的法子。
说完后,她笑着道:“如何?这扁草不难种吧?一年栽种,多年受益,可比咱种庄稼强多了。”
章氏觉得这可行,只是疑惑闺女哪里知道这些的。
照人对于这找借口的事,张嘴就有:“过年那会子去外婆家,在表姐那里看书时看到的,我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日思夜想,没成想有一天梦上我竟做了一个梦。”
说着,她停下来,微眯眼瞧着灶里的火光抿嘴轻笑。
“快说,妹妹做了个啥梦?”照地急忙催促,小娃儿最经不起吊胃口。
沈丘山夫妇和照天也一脸好奇,等她说下文。
“那天晚上,也不知咋的好早就眼困,一爬上床就睡着了。我梦到我在一片林子里,林子里鸟儿欢唱,空气湿润,格外舒服,还有云雾在蒸腾,好美啊。我在林子里一直走一直,后来雾气太大看不清脚下,一把摔进了一条河里,我吓坏了,赶忙爬上岸,却不想看到了一大片扁草生长在岸边的石头缝里,我以为这个林子里到处都有扁草,于是便在林子里寻,寻了很久却是不再有,只河边那里才有。”
“醒来后我就想,这梦不定是在告诉我如何种植这扁草的法子哩。”
“真的假的?”照地最先置疑起来,这也太神奇了,一个梦就能得扁草的种植方法?这上哪儿寻的好事情。
沈丘山呵呵笑道:“闺女,这就是你刚刚说的‘狗不叫、鸡不鸣、半晴半阴,还要听着水声’,这扁草才能长大的法子?”
“嗳”,照人一副“爹你真聪明”的表情,逗得娘几个大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