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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利点头,说:“错不了!湖面上似乎起了风暴,颠簸得厉害,怪不得会沉船。”
由于逆着浪波,我们围住遇难者的生魂,一点点艰难地向他本体靠近,快到了的时候,生魂却变成了虚无的影子,爱妮竟然直接从祂身上穿了过去。
生魂停留在原地随波荡漾,忽然像是受到了惊吓,大喊大叫东奔西窜,不过我也只能看到祂玻璃面罩下张大的嘴和夸张的表情,听不见任何实质性的声音。
李亨利看到这种情况,就叹了口气,无奈地哈哈一笑:“我们做到这份上,听天由命吧。”
我听他这么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估计会以失败告终。李亨利解释说:“生魂不是被我们吓到的,我们围成的能量圈,恰好保住了他的命脉不至于过快地消耗。祂是被自己的本体吓到了。祂以为自己死了,他就真的会死,因为祂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
眼镜接口说:“这就是命理学中的阴消阳长,回光返照,两个‘我’无法同时存在,这是阴阳相斥的结果。但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失去任何一个,都不能构建那个‘真我’,生魂会消失,尸体会朽化。除非……祂知道怎么返回本体。”
爱妮听完着急了:“那你教他啊!”我心里却有点感触,以前我也看到过另一个“我”的存在,难道那就是生魂出窍?
李亨利轻蔑地调侃了一句:“我都不会的上古巫术,你指望他更不可能。”
眼镜一听急了:“谁说我没这个本事!只是……只是……”
爱妮忙问:“只是什么?”
眼镜说:“没什么,当我没说,材料很难搞的。”
爱妮一下子火了:“陈丹青你个四眼田鸡,救人是你提出来的,现在眼看着就成功了,这么要紧的关头你卖什么关子!”
眼镜抱怨了一声:“得了,我可不是老大,你对我吼没用,除非你能弄到精力旺盛的人血给他喝,让他吸收点阳气。可是现在这湖水都被寄生虫感染了,谁敢去掉装备给自己放血?更要命的是,现在我们是在湖水里啊姐姐,那人处于重度昏迷,你摘了他的潜水头罩,淹死了你给做人工呼吸啊!”
瘦货绝望地问:“这么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看他的生魂能不能自己回到身体里?”
眼镜点点头,李亨利忽然用拳头托着腮,浮立在水里问:“你确定这个方法有效?”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放血还是不作为,但眼镜又点了点头。李亨利就说:“帮我盯着生魂。”然后他打开了氮气筒,人借着这股推力往前直冲,他连着打开了两个氮气筒,人也到了遇难者的身旁。他一把将遇难者竖着抱起,,就开启了最后一管氮气筒,往湖面冲去。
这时候眼镜说:“生魂交给我,爱妮,你们上去船里换一瓶气体,顺便看能不能给李老板搭把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是叫我们换了气瓶后,打发爱妮送那人上岸,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水下倒斗的事情太危险了。不过我想,万一那人救不活,让她护送尸体她未必有那个胆。
两瓶气已经见底了,必须要更换补给,我只好说:“这里是中层水域,离湖面很近,你要是发现危险因素就赶紧浮上来,别没娶到媳妇就挂了。”
眼镜满口OK,我也放心了一些,就招呼几个人一起往岸上浮游。越接近水面,水里的动静就越大,到最后快出水时,已经颠簸得不行了,还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浪涛声。
这声音好像将我从地狱拉回了阳间,但我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洞庭湖什么时候变成大海了?等我们钻出水面,只见乌云盖顶,大雨倾盆,狂风鼓舞,一场罕见的风暴正在肆虐洞庭湖区域。
暴雨淅淅沥沥哗哗啦啦下个不停,在狂风的卷舞下,像斜斜射出的密集钢箭,钉入湖水里。不远处,李亨利横抱着那个落水者,踩住水面站立着,将自己的手腕凑在那人嘴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湖面看不到一艘船,就连我们来时使用的机动船也不见了,入眼只是白茫茫的雨雾。
东海咒骂了一句:“见鬼了,大冬天下他妹的暴风雨啊!”
李亨利的身体随着湖水而荡漾,看见我们浮上水面,就大喊:“船翻了,快过来帮忙!”我这才看清,原来他不是踩着水面,是踩在倒扣着的船底上,正在喂那人喝自己的血。
我们赶紧划水过去,湖面风浪太大,很难靠近,好容易围住了机动船,李亨利的头发被雨水淋湿,显得落魄而不羁,在风雨里大喊:“抓紧钻到船下面换气瓶,咱们还得去办正事儿!”
我们的压缩空气瓶都是固定在船弦铁架上的,等大家都换好了,李亨利也给生魂的本体重新套上了潜水头罩,自己将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他让我们都去船一边,然后他就跳起来往下踩,一下又一下。他的弹跳力很惊人,船身倾斜度越来越大,跟荡秋千一样,最后差不多整个都翻了过来,他就抱着那人直接跳下水了。
我们就着这股子力道,顺手一推一扣抓住边沿,船就翻正了,连湖水都被倒掉,所剩无几。
暴雨狂倾,船里积水越来越多,我“只好”将这个艰巨而又伟大的任务交给了爱妮,让她不停地舀水,不能让船再次倾翻,直到生魂归位为止。
爱妮不知道我故意支走她,郑重地答应了。我们在船上等了一会儿,李亨利和眼镜从水里递出那人,随后爬上船,眼镜关掉压缩空气,摘下头罩,摆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表情,我们就都知道是成功了。
那人悠悠醒转,我们简单交流过了,才知道他是渔政的,姓卢,刚才调查巨型鲟钻子的时候遭遇突发风暴,之后人事不知。他对我们十分感激,看我们一身的行头,就问:“你们是水下考古的吧?”
渔政已经知道了湖中的巨型鲟钻子,这让我们感到很吃惊,也只好不动声色地点头说是。
他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等雨停了再回来工作,我们谎称水下还有工作未完成,不能答应他。卢师傅竖起了大拇指,不无感慨地说:“同志,你们的人格魅力令我折服,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往后我将倾注更多的心血在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大湖里,向你们致敬!”
硬着头皮客套了几句,他倒是蛮实诚的一个人,半夜下湖是因为他值夜班,看到湖水水位降低了接近半米,情况太诡异,于是电话通知上级后,冒险查看原因。
由于他太虚弱,我让爱妮和眼镜送他上岸,当然他生魂出窍的事儿不敢讲,说了他也不信,我们还怕给自己惹上事儿。他还挺纳闷,说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在水里昏迷了,更奇怪于连年干旱的洞庭湖怎么在大冬天的起了一场风暴。
我们却暗自庆幸,得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冲淡了湖面鲟钻子的血,也让这个时间段的洞庭湖渺无人迹,不然不渔民也该半夜起早出来了。
我们继续潜水,爱妮他们则去岸上补给氦痒混合压缩空气,等下了水,李亨利说:“这场风暴也不是平白来的,应该跟洞庭湖的气候有关,湖面上方空气湿度大,湖底灌水的活塞效应导致了空气剧烈运动,形成暴风,而暴风加速了湖水表面的蒸发,迅速形成饱和状态下的积雨云,继而出现暴风雨。”
他顿了顿,又说:“这一次我们务必要速战速决,直达四层大殿,渔政高层已经知道了这次洞庭湖的异常现象,而且他们对鲟钻子的信息也有所掌握,要不了多久,国家专业潜水员就会进行水下勘测。”
他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但眼下该怎么搞就怎么搞,应该不着急。政府作业最起码要等暴风雨停止后才开始,而且按常理估计,基本可以判断出至少要等到明天白天,而且还不知道潜水员什么时候就位。
可关键是张弦,他没有上来换气瓶,按照时间估算,现在他的气瓶里恐怕没压缩空气了,如果我们下去得再迟一点,就得为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