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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一片漆黑,瞧不见半丝的光彩,刘希仿若置身在无边苦楚之中,耳边风声潇潇,脚下遍地荒芜,不知他是来自何方,又去往何处。
犹如孤魂野鬼,在胡乱飘荡,惴惴不安的努力望向前方,却依旧是混沌满目,内心充斥惶恐与不安,难言的无助之感笼罩着他的全身。
突然间,一道亮光倾洒了下来,犹如晨曦冲破层层雾霭,撕裂这浓稠漫天的夜色,让刘希眼前满是光明。
春风和煦,碧波粼粼,黄鸭戏水。
河畔柳树下,一个少年正挥笔独画,这场景竟是这样的熟悉,恍惚之中,甚至可以伸手抚摸画板上的鲜艳缤纷的色彩。
这不是曾经的他么?
正当他要惊呼之时,一团刺眼的白光闪过,刘希又是到了一间院落内,三月之时,院中桃花开得正盛,白衣小童正蹲着马步,细细汗珠从他额前滴落,而他的不远处,一人躺在木凳之上,极为快活的轻哼着小曲。
是叔父!
震惊之下,刘希便要冲上前,可还未触碰到,一切又变了个样,他再次深陷黑暗之中,天摇地动,似乎下一刻便要山崩地裂。
刘希只觉得胸口压抑的难受,努力的扯开衣襟,想要大口呼吸,可纵使这般,他仍是觉得格外窒息。
“不要……”
大呼之下,刘希醒了过来,大口的喘着起,身上早已经被冷汗湿了个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很是陌生的屋子中,红桌梨花椅,屏风映字画,布置的很是雅致。
而刘希正躺在床榻上,身子骨疼的厉害,动弹不得。
“吱呀。”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响传来,细风窜进了屋子,带着丝许清香,稍后便见一小娘走了过来。
白裙似雪,肌如凝玉,两两青螺绾额旁,云鬓青丝垂双耳,细眉水含目,察觉到刘希醒了,樱桃小口裂出一抹欢喜的笑意,伸出手在那比划着。
好像她不会说话。
见刘希盯着她,眼中满是迷惑之色,白衣小娘又是比划了几下,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应该是寻其他人来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群人涌了进来,领头之人正是那日他在船上见到白发白须老者。
“你醒了?”
道了这句,老者走上前,拿出刘希的右手,搭指把脉,好一会又缓缓开口对身后的白衣小娘道,“已无大碍,薰儿你稍后给他熬些调气养神的汤药。”
白衣小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露出几颗贝齿。
老者已经给他把了脉,再做沉默之态有些不适宜,更何况刘希也想弄清楚此刻到底是怎样的情形,遂忍着痛开口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无需这般客气,老夫也有很多疑惑未解,还望你能替老夫解惑。”
说完,他拿出那面飞虎啸天玉牌,正玉牌恰是刘寒交给刘希的那块,见这情形,刘希心中一动。
难道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寻了许久的兵家门徒?
在他暗想之时,那白发老者沉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面玉牌,又怎会‘龙蛇九变’的功法?”
浓眉上扬,双目精光迸出,紧紧的盯着刘希,一股强大的气势也在无形中倾泻而出。
好高深的修为,怪不得能一剑破宗师级的高手,如此说来,他的境界怕是在元神之上了。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刘希轻声应道,“这玉牌是晚辈亲长所给,至于所学功法亦是他所传授。”
“你这亲长是何人?”
老者目光如剑,似乎要将他给看个透。
虽然有些猜测,但在对方没有拿出足够的证据时,刘希是不会轻易的承认他的身世。
遂摇了摇头,挤出个苦笑来,“这事关重大,还望前辈见谅。”
他的话刚落,便听一愤慨的喝斥声传来,“你这顽童,竟然这般不知分寸,枉我大哥千里迢迢的赶去救你!”
说话之人立在白发老者身后,穿着黑色武服,花白的头发胡乱扎着,虬须满面,此刻正瞪着铜牛大眼,一脸的愠色盯着刘希。
他的话说完,便是一股锐利刺骨的气息凭空而出,犹如一柄利刃,朝着刘希袭去。
这气息压迫之下,刘希只觉得心肺也随之疼痛起来,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咬着牙将话说出来,“前辈,有的事情,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能胡乱说出,否则,造成不可设想的后果来,又岂是晚辈一条命便能抵过的?”
“三弟,稍安勿躁,不可乱来。”
白发老者袖袍挥过,顿时那煎熬着刘希的气息化为了虚有,这才让他喘了口气,平息体内紊乱的灵气
“你与刘寒是何等关系?”
听得这个名字,刘希不由自主的一颤,也越发肯定了这便是他要找之人,可是经历了众多酸甜苦辣,单凭‘刘寒’二字,刘希还是不能完全的去信任对方。
于是乎,他想起了某个夜晚,那小书房等下,刘寒曾念叨过的一句话,一句被他当作玩笑的话。
“青锋三尺,攻城拔寨。”
闻言,白发老者眉头一翘,还未开口,便听他身后那满脸虬须之人抢声应道,“以兵止戈,为民不患。”
道完这句,后者很是气恼的用手在头上挠着,“大哥,你明明知道他与刘寒认识,便直接开口问道那使人不得安生的家伙去了哪里,还在这兜什么圈子。”
对刘希扬了扬越发凌乱的头,他又是继续道,“小子,这下你可满意了,别在藏着掖着了,我们便是兵家的长老,是收到弟子传来在信阳城发现你留下的记号赶来的。这玉虎符乃是我兵家圣物,只有每代的‘破军’会佩戴在身上,而世上会龙蛇功法的并无几人,据老夫所知,也就那小祸害修炼了这门功法。赶紧将他下落道来,这厮还欠着老夫百坛美酒,十八年了,竟躲得不见踪影,难不成是没那买酒钱不成?”
话虽是气恼,却又含着担忧之意,让刘希竟生出丝许的感动来,想来他与叔父刘寒的关系并非一般。
这又让他想起了已逝的点点滴滴,那朝夕相处无忧无虑的时光,不知不觉,泪花朦胧了双眼。
深吸了口气,刘希咬着嘴唇,低低的道出一句话来,“叔父,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屋中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就连那瞪眼吹胡子的黑衣老头也是愣在了那边,本要走上床榻前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