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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怀安看着唐思突然失落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明明刚才还笑靥如花,为何突然就变了?变得这般的难过。
“怎么了?为何突然不开心?”
“没什么,”唐思听到他的询问,瞬间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却笑不达眼底,“就是想着,要是能见母亲一面,那该多好啊!”
是啊,要是能见母亲一面,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了······
“······”
叶怀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那个叫宋池的男人也说了,他的阿姐已经不在了。
唐思见叶怀安没说话,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马车一路向北,到达邙城时,天气已经入了冬。
邙城地处南国最北边,气候不似江南。一入冬就朔风凛冽,寒风刺骨,还没开始下雪就已经让人冷得不行。
唐思在南方出生,在南方长大,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北方。虽然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衣,但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马车到达叶怀安在邙城的府邸前,就停了下来。
叶怀安策马来到马车旁,翻身下马,挺拔俊朗的身影引来路边所有人的注目。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一脸温柔地走到马车前。
这一路上,为了避嫌,叶怀安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骑马。偶尔要与唐思谈论重要的事情时,才会与她一同搭乘马车。
邙城叶府大门前,叶怀安一身玄青色的深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带毛领的大氅,身形挺拔,丰神俊朗。
只见他走到马车前,眸色温柔,面带微笑地朝马车里伸出手。车帘被掀开,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自然地搭在他手上,一个明媚秀丽的女孩儿钻出了马车。
“叶叔叔,到了吗?”
唐思扶着叶怀安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即又放开了他的手。她也没想到叶怀安会亲自来扶自己,但见他朝自己伸出手后,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到了。”
叶怀安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手指紧握着背在背后,手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走吧,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先进府休息吧。”
“好的,叶叔叔。”
唐思跟着叶怀安进了府,府里的下人们看到自家主子,这次竟带了一个年轻姑娘回来,一个个震惊不已。
主子终于开窍了,竟知道主动带姑娘回府了!
下人们立刻忙碌起来,又是收拾屋子,又是准备吃的、用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满意、慰藉的笑容。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唐思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心里不由得一片暖意。
晚上,叶怀安快速的处理好所有事务后,就去唐思所住的小院里找她。还没进屋,他就看见屋里的唐思穿了好几件棉衣,将自己裹得像个球一样,正围在火炉边烤着火。
她小脸被炭火烤得通红,双手却在不停地搓着。
“我曾听说,你们修炼之人可以内力御寒。可我瞧你这副模样,倒是一点都不像个修炼之人啊?”
叶怀安一进门,就调侃唐思,随后走到她身旁坐下,一脸戏谑地瞧着她。
唐思朝他一笑,脸上一点尴尬的神情都没有。
“叶叔叔,你有所不知。以内力御寒,其实也是一种修炼方式。不过我太懒了,不想这么做。再说了,时时刻刻都在修炼,也太过无趣了。还不如感受一下普通人常用的御寒方式,也算是一种体验嘛!”
她说完,朝自己的双手哈了哈气,然后又跺了跺脚。
叶怀安失笑:“你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唐思看着他摇头叹气道:“唉,叶叔叔你不懂,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能不修炼就不炼’。”
叶怀安忍不住扶额:“这诗,是这么用的吗?”
唐思惊讶的反问:“不能这么用吗?”
“·······”
两人后来有说有笑地又说了好些话,一室温馨。
第二天一早,叶怀安放下所有公务,带着唐思去了邙城里许多有趣的地方,游玩了许多当地着名的景点,吃了许多当地的特色美食······
两人都很开心,唐思是因为玩的很开心,而叶怀安则是因为有她在身边,所以很开心!
最后,他们来到邙城的城楼上。
两人和叶怀安并肩站在城墙上,寒风呼呼作响,吹在人脸上就像是被细刃割着一般疼。
唐思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正前方极目远眺。
远处,群山萧索,万树凋零。凛冽的寒风吹个不停,枯枝吱呀作响,到处一片荒凉的景象。
天色阴沉,云层低垂,不日将有大雪。
叶怀安侧头看向她,见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冻得通红,内心顿时一片柔软。他伸手将她卷起的披风领口理出来,动作自然,神色温柔。
他们从南启城到邙城,这一路走来,似乎这些年被自己深深埋藏在心中的那些遗憾,都已渐渐被抚平。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老天怜悯他,所以才让这个与当年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来到他身边,陪他一程,弥补他这一生的遗憾。
或许对于唐思来说,他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但对他来说,她却是他全部的快乐,值得他铭记一生!
“叶叔叔,对面就是北境了吗?”唐思的声音低低响起,犹如潺潺流水,婉转轻柔。
叶怀安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向远方,有些惆怅,“是,对面就是北境。”
若是可以,他真想陪她一起去北境,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可是,他不能,因为邙城需要他,南国的百姓也需要他。
他,虽早已孑然一身,身上却该套着重重的枷锁。纵使已经被皇帝撤去了将军之职,可他依旧肩负着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安宁的责任。
而这,便注定了他与唐思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唐思是一只自由的鸟,除非是陪着她一起翱翔在天际,否则没有人能将她拘在身边。
叶怀安很清楚,他与唐思之间不会有结果,顿时觉得心中一片怆然。曾经的遗憾在这一刻,又变成了新的遗憾,让人忍不住难过。
他说:“这几日会有一场大雪,等雪过后,我再安排人带你去北境。”
他不敢祈求其他,唯愿能与她多呆几日,也算是好的!
“好!”
“风很大,我们先回去吧。”
“嗯。”
第二天傍晚,天空果然开始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扬,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很快变得白茫茫一片。
唐思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十分好奇,但是又有点怕冷。所以一开始,她就只是趴在门边看。屋外雪花漫天飞舞,院里很快便堆起了厚厚一层雪。看了好一会儿后,玩心最终战胜了冷意,她还是忍不住跑到雪地里玩了起来。
漫天大雪中,唐思伸出双手接住纷纷下落的雪,感受着雪花落在自己的手中,慢慢化开,然后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孩子。
叶怀安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样一幕:漫天飞雪中,少女身作红色袄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软毛织锦披风,双手微张,正站在雪中开心地笑,灿烂明媚,仿佛一朵红梅绽放,傲然于世,夺目耀眼。
他一时看得痴了,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胸口。回过神时,看到唐思正笑容明媚地看着他,手里还正捏着另一个雪球。
“叶叔叔,我们来打雪仗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玩过呢。”唐思一边说着,手中又重新团起了一个雪球。
“好!”
叶怀安笑着应她,然后就陪着她在雪中尽情玩闹。雪球砸在身上,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被砸中的是人还是心······
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天空突然放晴。明媚的阳光从天空中洒下来,整个世界一片洁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唐思的再三坚持下,叶怀安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安排了两个去过北境天安城的人为她带路,然后看着他们拜别自己,启程前往天安城。
叶怀安站在城楼上,看着唐思远去的背影,眼中一片凄清。
当年,他也是这么看着她母亲的身影渐渐远去。那时候,他以为不消几日,他们就能再见,却不想那一别竟就是永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她说一句喜欢。
如今,再次遇到唐思,他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自己对唐思产生了异样情愫时,他的心中极度的纠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欢这个明媚的女孩儿,还是因为这些年来对她母亲的遗憾。
就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将唐思留下,或是陪在她身边。
叶怀安收回不舍的目光,落寞地走下了城楼。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啊!
叶怀安还是一如既往的遵守着自己的职责,守护着邙城的百姓。
一切似乎都没变,又似乎都变了。没变的是南国的皇帝虽然撤去了他的将军之职,可邙城的百姓每次见到他,依旧热情又尊敬地叫他叶将军;而变了的似乎只有他自己,如今的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仇恨,只是一心想要守护边境百姓的安危,可他又时常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或许当初就不该放她离开。又或者,他就该放下所有的责任,不顾一切地陪她去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