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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几天就要到八月十五了,月色洒在窗牖上,透过雕花窗,翩翩看见月儿囫囵缺了一瓣。
白日里喝了一碗药,出了点汗,便感觉身子轻盈了不少,嗓子也通畅了些。
白日里躺得多,此刻她也下床,穿着双露趾帛屐在房内走动。
裴湛也只能趁着夜色来看她了。
裴世子轻飘飘落在她的屋舍,抬脚上了阶梯,进了内室,绕过屏风,就见窗牖处正抬头望月的人。
长发披散至腰际,身上随意披了件鹅黄色羽纱面薄披风,裹得不够严实,露出了里面水红色的裙摆和一双粉润莹白的玉足。
听见声响,她以为是翠玉,也没回头,只道:“你饶了我吧,那药我真的喝不下了,我已经好了。”
没有回应,翩翩才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怔了一下。
裴湛走过去,拉她入怀,又关上雕花窗,凝着脸道:“晚上冷,这般站在窗前做什么?嗓子还有点哑呢,怎么能不吃药?”
翩翩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往那张描金床走去,掀开罗帐,坐在床沿,低着头。
只要一想起昨晚,她就有些浑身不自在。
之前在花楼见过不少风月图册,也知晓其中的关窍。
但她实不知,那种不由自己作主,意识逐渐丧失守不住的感觉委实可怕。
还有裴湛,平日里见他一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样子,可昨晚却像失控一般,实在是孟浪得很……
她刚抬头,就见裴湛几步走至她跟前,和她并排坐下,又霸道地将她抱在自己腿上,轻捏住她的下巴,轻声道:“还痛不痛?”
翩翩的脸立刻发烫起来,她有些恼怒:“裴湛,你干什么!你……”
裴湛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脸上带着隐隐笑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府里头敢直唤我名字的也就你了!”
翩翩听得一愣,有些警醒过来。
下次万不可再这样称呼他,私底下称呼习惯了,要是什么时候在人前喊了出来,那不就露馅了?
裴湛欣赏她的表情:“我本想今天就带你们下山的,但又怕你受不得马车的颠簸,明日你再好好休息一天,我们后日回府。”
翩翩点点头,此刻被他抱在怀里,他又语气柔和,翩翩真的是适应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不自在极了。
她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又钻到被窝里,抿嘴道:“我知道了,你回吧。”
裴湛倒是能适应她这般故作冷淡的模样,他昨日得了佳人,感觉整个人犹如被温泉浸泡过一般,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顺畅,心情也是极好。
这时,翠玉叩了叩门,裴湛施施然走过去,打开门。
翠玉低头:“世子,姑娘该吃药了。”
裴湛接过她碗里的药,淡声道:“给我吧,你下去。”
翠玉点点头就退下了。
裴湛端着药坐到床边,“趁热把药喝了。”
翩翩心里有气:“你当这是哪里?来去自如,你出去,我要翠玉来伺候。”
裴湛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可是嫌苦?再不喝就凉了。”
态度竟是不依不饶,看来不喝的话,裴湛是不会走了。
翩翩气结,忍气接过他手中的药,竟是咕咚咕咚仰脖一口气喝了。
裴湛都看愣了,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又见她嘴唇上还沾着药汁,心头微痒,问道:“苦吗?”
苦吗?她小时候最害怕喝药,苦得整张脸都要皱起来,要父母千哄万哄,拿颗糖果给她,她才会喝,后来身边再无亲人,她早已不害怕喝药了。
她正要摇头,就见裴湛欺身过来,将她唇齿间残留的药汁全部吮个干净。
他停了下来,鼻对鼻,唇对唇,触触分分:“现在还苦吗?”
声音低哑,语调缠绵。
翩翩不懂,为何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裴湛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对她过于温柔了,她想对他说,她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易,只负责和他上床,实在不必掺杂其他扰人心神的东西进去。
他的眼睛凝望着她,翩翩唇瓣微微张了张,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她靠在软枕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小的头颅,看起来颇乖巧。
裴湛从袖笼里拿出一个葫芦小瓷瓶,从掀开她身上的被裘,眉眼再正经不过:“我带了药来,我看看你那,伤到了没。”
翩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直至感觉他掀开自己的罗裙。
她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缩脚捂住被子,羞愤道:“你要做什么呀?不痛……不痛……”
“真的?”裴湛好笑看着她。
翩翩慌不择乱地点头:“自然是真的,你快回吧,我真的无事。”
裴湛将头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絮语:“昨晚你都哭成那样,可见痛得不行,你这样痛,我又能舒坦到哪去?”
这倒是真的,刚开始一个疼得撕心裂肺,一个痛得频频抽气。
后面就好了许多。
他又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句:“翩翩,你就是来磨我的。”
听他如是说,翩翩脸上的面皮都要被羞意涨破,昨晚那些她试图忘记的画面又因这话变得清晰起来。
翩翩只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这哪里是端方君子?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
翩翩还来不及出口骂他,裴湛已飞快掀开了她的裙摆。
裴湛何其强势,压着她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翩翩太阳穴猛跳,脑袋里嘤嗡不绝,一颗心就要跳出来,声音脆弱:“别看,裴湛,叫翠玉……”
裴湛没理她,小心翼翼上了药,盖好被子,那叫一个体贴。
翩翩整个人已如石化般,一动不动。
既然逃不开,那就只好装死。
只是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泪花点点,裴湛见她眼尾泛红,红唇咻咻,委屈不止的样子,有些好笑:“怎么了?”
翩翩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侧身躺着闭眼。
那碗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在,药效起来,她一颗纷乱的心渐渐静了下来,脑海里什么也不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裴湛在她床头坐了会,又掏出一个紫檀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块沁凉的玉,轻轻挂在她的颈边……
许是药的作用,这一觉睡得是格外香甜。
待第二日醒来时,翩翩精神恢复了不少,她还讶然发现自己脖子间的那块美玉。
这块玉呈现出柔和的半透明黄色光泽,质地细密,手感油滑温润,竟无一丝瑕疵。
令人惊异的是,这块玉是一只燕子翩飞的造型,燕子的羽毛和轮廓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足见雕工之精湛。
这……是上次她当掉的那块黄玉?
他又赎回来了?
还特意为她雕的玉?
她又瞥见了枕榻旁的那个紫檀首饰盒,她拿在手里,打开。
盒子里还躺着一对黄玉耳坠、一根黄玉簪,光泽盈盈,相互映衬,美的晃人眼。
想来是他请匠人将那块黄玉打造成了成套的造型。
上次她用银子砸他,事后那银票和银子并没有被裴湛带走,依旧留给了她,现在,他又赎回了那块玉,还特意为她打了一套玉饰……翩翩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裴湛这厮只要豪气地扔出银两来,就足以令姑娘们疯狂,更别提若他愿意低下身段哄女子,恐怕没人能抵挡得住他的柔情攻势。
他容貌无匹,身世傲人,又这般大方,这般体贴,就连在床榻间都强悍无比……
当真是极好的情人!
看来,自己和他的这场交易,虽受制于人,但也不算吃亏,自己身子也中了毒,每个月还需要人解毒。
再一个,除了那四百两不说,若走投无路时,将这一匣子换取银两,够她滋滋润润过好几辈子了。
想到这,翩翩心里有些惘然,只觉自己当真是个没多少追求的人,竟是很快接受了这桩出卖肉体的生意。
她又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既然当了**,就不要想着立牌坊了,遵守约定即可。
她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将颈间的玉坠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打量半晌,默默放进了首饰盒中。
此物太稀有太美丽太昂贵,她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不适合戴它在身上,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