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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猫眼看出去,范思乐顿时无语了。只见莫然微微弯着腰,龇牙咧嘴的握着那只被夹到的右手,就算已经尽力压制,口中还是难免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范思乐开了门,眉头皱成一团,气不打一处,“你有病吗?你跟踪我做什么?”
待手上的疼痛稍微过去一些,莫然才举着手上的东西晃了晃,声音还带着微弱的颤音,“你手机掉了。”
“……”范思乐被噎了一下,拿回莫然手上的手机,还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手机掉了你不会叫我吗?一路跟着我又不出声,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莫然微微低着头,被骂得那是一声也不敢吭。
气过了后,范思乐回到屋里,抬手就要关门,余光瞥见莫然那只受伤的手,她又狠不下心来。
开了门,没好气道,“滚进来!”
莫然一听,眼底瞬间亮了,生怕范思乐后悔一般,两步化作一步走,进了屋还不忘把门关上。
看着莫然如此滑稽的举动,范思乐眼角抽了抽,无语的同时又带了丝心酸。她翻出医药箱,坐在沙发上,看了莫然一眼,冷冷的说,“药都在这,自己处理。”
莫然抿了下唇,走过来,打开医药箱,坐在沙发上动作熟练的处理着伤口。范思乐用了力,他几根手指上的皮肉都裂开了,虽没到见骨的程度,但也算严重。
范思乐看了眼莫然的伤口,微微别过头,不忍的半闭着眼。莫然表情淡然的处理着伤口,全程都不带眨眼的,就跟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你……不痛吗?”范思乐没忍住开口。
莫然侧头瞥了她一眼,轻笑,“若不是我刚才手缩得快,这几根手指估计得断。”
范思乐舔了下唇,又说,“可我也没觉得你有多痛。”
除了刚才在门外那几声惨叫,莫然从进门到现在,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是没有痛觉吗?
莫然勾唇,打趣道,“我若说很痛,你是会心疼还是会内疚?”
范思乐哼了一声,别过头,有些冷漠的回答,“都不会。你和我的关系,还没好到我能心疼你的程度。”
“既然没人心疼,我喊痛又有什么用?”莫然垂眸,说出的话似控诉,又似委屈。
范思乐的心微微揪着疼,她用力咬了下唇,提醒自己别心软,眼睛却始终不敢看莫然一眼,“你处理好伤口就赶紧走,我要睡了。”
莫然收拾好医药箱后,望着范思乐的侧脸,不甘的问,“我们就真的没有可能吗?”
范思乐不语,她不需要莫然在她和乔玉容之间做选择,但她需要莫然永远能坚定不移的选择她,可莫然似乎总不明白。
“我假期不多,明天可能就要回去。你住在这里不是很安全,若是不愿再搬,以后就尽量兜远些走大路,刚才那条暗巷没有路灯也没有摄像头,你要是发生什么事也没人知道。还有,你以后别总顾着加班,工作再重要,身体才是本钱。你胃不好,要记得准时吃饭,早餐也不能不吃……”
莫然一直在那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范思乐厌烦的打断,“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莫然眼底闪过抹狼狈,雾气渐渐模糊了双眼,他用力的吸了口气,动作僵硬的点头,“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咔哒。
门关上的瞬间,范思乐眼底藏着的泪也跟着滴落下来,她死死的盯着关上的门,那双眼睛空洞落寞。
夜色渐深,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单薄的身子上,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她内心的悲痛。
她不否认莫然很爱她,但在莫然的爱面前,永远有比她重要的存在。不是唯一不行,权衡利弊以后也不行……
……
“不就让你出来爬个山,你有必要难过成这样吗?”宋司琰瞧着顾之那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又走回去伸手拉她。
顾之挥挥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表情痛苦的说,“何止难过,我简直是脱虚!宋司琰,要我命的方式有千万种,你为何偏偏选择让我最痛苦的那种?”
“旅店老板娘说了,这座山看到的日出日落是最美的。你大老远的跑来旅游,也不能白来是不是?”
“我出来是为了释放压力,调整心态再战明天,不是为了被你折腾的!”顾之的体能有多差,她自己是最清楚的,别说看什么日出日落,她连能不能到山顶都是一个疑问。
“可在山上露营,看一次日出日落是我的心愿。你现在不是我女朋友吗?你理应替我完成这个心愿。”
“日出日落我们住的旅馆都能看到,你在外边搭个小帐篷不是一样的效果?重点是,还省了我爬山的苦。”
“前天才有人说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这会才多久……”
“打住!”一听宋司琰这句经典台词,顾之连忙抬手,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像我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肯定会陪你走到海枯石烂。”
宋司琰轻笑,伸手连带顾之身上的小背包也一起接过。
顾之的体能真的有待加强,一路上走走停停,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被她走成了四个小时。
终于到达山顶,顾之直接毫无仪态的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张脸肉眼可见的憔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束着,与其说是爬山,她更像被人蹂躏了。
对比顾之的狼狈不堪,宋司琰就跟没事人一样,放下一身的装备,站在山边的石头上慵懒的伸着懒腰。
宋司琰回头,看着累倒在地的顾之,无情的嘲笑道,“平日里不爱运动的人就像你这样,多走几步路就跟半身瘫痪似的。”
“我也不是不爱运动,就是有氧运动恐惧症,所以我一般都冥想。”
宋司琰顿觉头疼,翻了个白眼,没眼再看顾之,开始搭帐篷。
顾之休息够以后,也去给宋司琰帮忙,“尽管说,有什么倒忙是我可以帮的?”
“帐篷我自己能搭,你去把背包里的东西摆放一下吧!”
顾之比了个oK的手势,提了下宋司琰的背包,随后一双眼睛猛地瞪大。
怎么回事?她竟然被一个背包给拽了回去?!
“这么重?宋司琰你都在里面装了什么……”打开拉链的瞬间,顾之的眼睛炯炯有神,“围炉、茶壶、折叠椅、食物、水、杯子……宋司琰,你这是打算住山上吗?”
顾之这会不好奇背包里的东西,她更好奇宋司琰是怎么把这堆东西给背上来的?加上帐篷,宋司琰刚才拿的东西少说也有一百几十斤,这就很厉害!
“没办法,你矫情。”他一个人的话肯定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但顾之不同,她娇贵,他怕她在山上不习惯,所以能带的东西他基本都带了。
顾之叉腰,一脸傲娇,“你这么说,是想永远失去我这个宝宝吗?”
“每句话都要反驳,你对我是有多不满?”
“我说要给你装一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你不要,这会又在这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的,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精神状态稳定能配得上你?”
“哇~这么说,为了跟我匹配你还用心良苦了?”
“不用谢,过年给我个大红包就行。”顾之开了张折叠椅,跟老大爷似的坐上面,一边看着山下的风景一边指挥宋司琰干活,“晚上风大,记得把帐篷固定好。”
“……”宋司琰呲牙,认命的继续手上的活。
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余晖透过云层,把云朵染成五彩斑斓的色彩,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大地在温暖的霞光下显得祥和而宁静,此刻,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消融了。
两人坐在山边,静静的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半会后,顾之实在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氛围,抬脚踢了下宋司琰,“太安静了,你要不说点什么?”
宋司琰侧头看向顾之,微愣了下,从背包里翻出几瓶啤酒,开了盖子递了一瓶给顾之。
顾之挑眉,也是意外,“你还带了酒?”
“怕夜里太冷,喝点暖身。”
“我比较怕喝太多滚下山。”
“那你还是不要喝……”宋司琰话还没说完,手上的酒已经被某人抢走了,他嗤笑了声,有些感慨的说,“这几年你我都在忙,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在一起玩过了?”
“有三四了年吧!”顾之喝了一口啤酒,突然啧了一声,“读书那会咱俩天天在一起,虽然现在见面的时间也不少,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哎,一切都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怎么忽然一眨眼我们就长大了?有时候也挺怀疑到底时间都去哪了?”
“所以时光和我,你更怀念谁?”
顾之疑惑的看着宋司琰,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才调皮的轻笑道,“时光已逝,而你在身边,我自是怀念时光。”
宋司琰追问,“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怀念我吗?”
“你不在?”顾之眉头微皱,宋司琰的问题显然把她给难住了,她摇摇头,也是想不出这一天会来,“许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长,我总有种错觉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终究会长大。我们都会有各自要走的路,或许在哪一天,我们突然就分道扬镳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一天到来,你会怎么办?”宋司琰顿了下,又换了个说法,“或者说,我在你心里究竟占着怎样的位置?”
“你怎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怎么会不能在一起?”顾之被宋司琰给说懵了,挠了挠头,看着宋司琰这么严肃的表情,突然脑中就生出个不好的想法。她猛地抓住宋司琰的手,急切的问,“宋司琰,你该不会患什么绝症了吧?!”
宋司琰酝酿好的情绪,一瞬间被搅散了。他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无法理解顾之的脑回路。
在这种气氛下说这样的话,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么离谱的程度好吗?!
“你哪里有问题?发现多久了?还能不能治?”
宋司琰无奈的叹了口气,抽回手,“你就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我担心你有病,你却诅咒我全家有病。呵呵,累了,不爱了。”顾之呲牙,拿着啤酒猛地就灌了一大口。
“你爱的只有傅宴书,你何时爱过我?”
“……”顾之恶狠狠的指着宋司琰,也是被噎得说不出话。重重的哼了一声,她又开了一瓶酒,就是一大口。
明知道傅宴书不喜欢她,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是吧?好,喝光他的酒,让他无酒可喝!
半晌后,望着站在山边鬼哭狼嚎的某人,宋司琰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该死的!这个神经病什么时候把酒都喝完了?
“傅宴书你个混蛋!我想当你女朋友,你却只拿我当朋友,什么止于友情,本公主和你没有友情!我喜欢你那么久,万年冰山都该被我融化了,就你这个粪坑里的臭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喜欢就直说不喜欢,喜欢还不敢承认,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我诅咒你不能人道……不行,你不能人道,那我以后怎么办?”
顾之踉跄了下,宋司琰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拉了回来,“你小心!这是山边,你滚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顾之紧紧的抓着宋司琰胸前的衣服,泪眼婆娑的问,“宋司琰,傅宴书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承认?是不是我就真的那么差,让他连承认一句喜欢我都那么难以启齿?”
对上顾之的眼,宋司琰身子猛地一颤,眼底划过抹难以掩饰的狼狈。
她,没有醉……
“满地的六便士,总有人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月亮。可为什么我的义无反顾,却换不来傅宴书的半点喜欢?我没有很过分,我也没有要傅宴书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那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宋司琰用力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中,可即便这样,身体的疼痛却抵不过心里的悲伤半分。
“你就……非他傅宴书不可吗?”
“我喜欢了傅宴书很多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宋司琰扯出个极浅的笑容,问顾之,“如果跟傅宴书一起,你会万劫不复,你还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他吗?”
“我不怕万劫不复,我只怕万劫不复的尽头没有他。”爱情只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可对顾之来说,它却比六便士更让她着迷,她甘愿为之飞蛾扑火。
顾之的话如同无形的子弹,狠狠的射入了宋司琰的心脏。眼泪在眼眶中疯狂打转,他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松开顾之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的听见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宋司琰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顾之傅宴书不愿接受她的原因,或许人都是自私的,在这一刻,他承认,他宁愿顾之难过,他也不愿顾之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