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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给郑徐打电话的时候,郑徐跟许怡然正在巴黎圣母院,讨论着丑陋又好看的敲钟人,以及那漂亮而美好的吉卜赛女郎。其实,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许怡然在发表高论,而郑徐,他只有听的份,安稳的站在她身侧,给她无时不在的力量支撑。
许怡然怀孕五个多月,身体很好,精神状态也不错,所以两个人咋西班牙见面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国,而是郑徐一直陪着许怡然四处游荡,公司的事情,除了每晚的视频会议,悉数都交代给了陈新和江习,近半年的时间,一切进展顺利,还没有出过岔子。
而,如果不是小七的这通电话,他们的旅游可能会延续到宝宝七个月大小,不再允许许怡然到处乱跑的时候。
小七的电话很突兀,却不得不汇报,因为是跟王逸轩有关的消息。小七是郑徐留在王家的眼线,看顾王逸轩的安全以及保证他在王家不受虐待,可尽管他已经很用心了,王逸轩却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的越来越奇怪,不再是当初那个可爱沉静的男孩儿模样,变的越来越憔悴,喜怒无常。
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说他安静懂事,他又常常在学校与小朋友打架,莫名其妙没有原因。说他不懂事儿,可偶尔流露的小柔情与良善,又总是让小七动容,屁大点儿小孩儿,脾气反复的让小七无法理解。
小七因此趁着王逸轩上学的时间,带他去了趟医院,果然他的预感好的不灵坏的准,王逸轩有问题,在他身体常规的检查中,有多余lv胺酮的成分。
lv胺酮,很多地方俗称K粉,小七的灵魂几乎被自己眼见到的现实震碎,他的工作,做的真的很差劲儿!
郑徐挂掉小七的电话,脸色不变,他知道许怡然多么在乎王逸轩,他突然不敢告诉许怡然自己方才听到的东西。
可他总还是料错了许怡然的敏锐,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电话很少会在白天响起,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许怡然晃一晃郑徐的手臂,歪着脑袋,脸颊白皙如玉,气色好的不像是正在怀孕的女人。
郑徐抿抿唇,“我们可能需要提前回家了!”
总还是没有选择瞒着她,迟早是要知道的,由他说出口,对她的冲击也许才是最小的。
王逸轩最终被接到了郑徐家,正式过继给了许怡然和郑徐当继子。而,王夫人也并没有让郑徐失望,从王董体内多余的天堂蓝成分,他突然发癫以至于坠楼,到如今的王逸轩,都是出自她的手笔,不得不说,这摆在眼前明晃晃的现实,即便是深沉不动声色如郑徐,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悲乎。
王夫人容颜依旧,五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仿佛三十多岁,坐姿端庄,江碧带着两名女警去见她,她的笑容清高而不屑。
“不过就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生下一个早该去死的野种,还指望我会照顾他,可笑!”
江碧愤怒,拳头生生敲在王夫人眼前的大理石茶几上,“你同样也是一个母亲,王逸轩有什么错,他不过就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根本就是灭绝人性,江碧一度难过,根本连太多的人话,她都无法说出口。
从王董到柳絮,即便过去近两年,江碧却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当年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疏露了,柳絮自杀着实突兀,不可思议。也是最近,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这位端庄,却似乎随波逐流没有主见的王夫人,不过她还是慢了一步,郑徐的人比她更利索,一出手,就是撂给了她足以让王夫人坐一百回牢的证据。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大儿子才刚刚大学毕业,小儿子也不过才有六岁大,人死如灯灭,看在两个亲生孩子的份上,忘却孩子的爸爸曾带给她的屈辱,有那么难吗?!
“如果觉得王逸轩碍了你的眼,当初我们要领养他,你应该同意的!”许怡然想不明白,对王逸轩的心疼,让她不得不走一趟王家,有的话,不说清楚不能让自己安心。
王夫人冷笑,“交给你们?
那我要怎么折磨他呢?!”
此话一出,不止是江碧和许怡然,连带在场所有的人,对这个心理阴暗的女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既然有勇气给别人当小三儿,拆散人家的姻缘,就应该有私生子被人家嘲笑,或者莫名其妙死掉的心理准备不是吗?
我只是遗憾,那女人死的太早,不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郑徐拖着许怡然的手一起转身,身后那女人的心,已经在久来独身一人的岁月中变质、腐烂,再说任何话,已经没有意义,而据说,小孩儿在肚子里也是有感知能力的,他不想让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来面对这般动荡的场面。
只是转身,王逸轩小小的身影矗立眼前,他不是已经安排了小七带他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听到王夫人的话?又听到了多少?
许怡然松开郑徐的手急急拥上前,用自己的手挡住王逸轩的眼睛,这场景太糟心,他最好永远不要记住它,永远!
“即便是死,姓王的也是与我装在同一尊棺木,我就是做鬼,也不会让那对狗男女安生!”
王夫人的话犹如一根针戳进王逸轩的心底,划在心上形成狰狞的疤痕,在这一天天平静的岁月中,不但没有淡去,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一层密集的冷汗,似乎方才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独他忘记了带伞。
转眼,王逸轩已经是十五岁的英俊少年,许怡然把他养的很好,俊朗的脸,沉稳的气质,偌大的校园里英姿飒爽的走过,形成一道独立的风景。
可又有谁知道,美景之下,他的一颗心千疮百孔,早已经溃烂、腐朽的不成样子,再也回不到最初干净爽朗的面貌。
王夫人恨他,小时候怎么都看不明白,对他和善,嘘寒问暖的大妈,怎么最后却是害他癫狂,几乎就要中毒死掉的人。长大后,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她的心情,可她吞下夹竹桃,面目狰狞口吐白沫的场景,却挂在心头成为永远的刻痕。
那盆夹竹桃,原本是放在他的房间里,日夜不允许别人动一根手指头的盆栽,体内折磨他,让他几乎受不了想要咬断自己舌头的lv胺酮,也是她每天一点,亲手下在他碗里的“佐料”…。
内心这一道深刻的痕迹,终于成为这么多年来,他不再敢轻易触碰的疤。
“逸轩哥哥!”突然,门口传来小心翼翼带点儿讨好的声音,六岁的小女孩儿,声音软的好像刚出锅的棉花糖。
王逸轩看一眼门口,果然,这个家里只有她,这个时间还会跑来他的房间找他。
郑悦然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夹杂着月光,在夜晚带给路人明亮,不至于迷失了自己回家的方向。
王逸轩匆忙跳下床,都没有来得及穿鞋,快步走到门口,蹲下来与郑悦然保持视线平齐。
“又是偷偷跑出来的?”王逸轩不用问,一定是这样的,这鬼马精灵的小丫头,别看只有六岁大,却总能瞒天过海让许阿姨以为她睡着了,却每每在妈妈离开之后,找他讲催眠的童话故事给她听。
郑悦然娇俏的吐吐舌头,“妈妈讲的故事都没有逸轩哥哥讲的好听!”
王逸轩汗颜,说起讲故事,他怎么能跟许阿姨相比,好歹许阿姨那是声情并茂,而他,其实只是读故事罢了,恐怕也只有这个不分好坏的小丫头认为他读的好,真是奇怪的欣赏能力!
“那么,今天悦悦想听哪一个故事呢?”
“我房间有小人书,妈妈新给我买的!”郑悦然献宝似的,讨好的对王逸轩说:“上面好多字悦悦都不认识,逸轩哥哥这么聪明,一定比悦悦看的好!”
王逸轩揉揉郑悦然的脑门,“好,逸轩哥哥陪你看小人书!”
郑悦然的房间就在王逸轩的对门,三五步就到了,郑悦然递给王逸轩一本小小的画册,“逸轩哥哥,我们今天看这一本!”
一家都是宝,王逸轩看一眼那绘本欢脱而喜感的封面,深觉得这画本名颇为奇怪。
王逸轩安顿郑悦然躺下来,自己则捧着画本坐在床边,原本平常也是这样讲故事的,只今天郑悦然古里古怪的,非要他在她旁边躺下来。
王逸轩无法拒绝郑悦然的任何一个要求,除了应允没有别的出路。
郑悦然小小的缩成一团,大眼睛宛如星星,忽闪忽闪的煞是漂亮,望着王逸轩,王逸轩在这种类似被崇拜被需要的视线中,封闭的内心似乎有些松动,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一家都是宝,书如其名,讲述一家五口逗逼欢快的故事,跟郑家的状况有一些相似,感情深厚的男女主人,一对龙凤胎的儿女,外加因缘巧合领回家当亲儿子养着的老大。
王逸轩阳光的声音,随着手间翻书的动作,在宁静的房间响起,仿佛一把小提琴,在一个人心的缝隙中拉起乐曲,那么动听,那么能够安稳人心。
许怡然静静地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上下线接头的地下党,“逸轩挺聪明的一个孩子,但愿他能够真正的从阴暗中走出来!”
一家都是宝,一家人和乐融融,他们是真心的把王逸轩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郑徐将她滑下来贴着额头的碎发撩开,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咱们家郑悦然是个有灵气的天使,逸轩怎会不明白!”
郑,郑徐,悦,喜悦,然,许怡然,郑悦然,郑徐一早替女儿取的名字,浅显易懂,却填满了自己的心意。
许怡然斜眼,面儿上似乎嫌弃郑徐自恋,嘴上却说:“我很赞成你的说法!”
郑徐得瑟,两个人同时笑开,郑徐抄手,许怡然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
王逸轩十八岁上大学,郑悦然不过只有九岁,和当年入住郑家时候的王逸轩一般大小。
“逸轩哥哥,你真的决定离家出走,不要悦悦了吗?”郑悦然花容月貌的小脸儿,可怜兮兮的宛如一只被最亲的人抛弃的小动物。
王逸轩明知道她装模作样的成份更多,还是有诸多不忍心,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郑悦然,她理应长成一朵明媚而娇贵的花儿。
“对啊逸轩,你们学校难道不可以走读吗?你把课表给阿姨,阿姨安排小七每天接送你,你就回来住嘛,嗯?”
许怡然搭腔,即便心里有些明白王逸轩这个决定的原因,可眼看软乎乎的小女儿撅着嘴,那么招人心疼的模样,当人家妈妈的感情,总还是远远的高于一切理智。
“阿姨…”王逸轩为难,他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这样的,十八岁的男子汉,已经是成年人,他还要依靠郑家到什么时候呢?
郑家对他的帮助和爱,已经够多了!“许阿姨,对不起!”
郑悦然嘟着嘴不满意,还想说什么,郑徐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一锤定音,“好了,既然逸轩已经决定了,我们身为家人,应该支持他!”
郑悦然两眼泪汪汪,委屈的看看王逸轩,转眼又看看疼爱自己到骨子里的父亲,从沙发上爬下来,泪眼汪汪的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王逸轩拖着行李箱离开,她也没有下楼送行。
王逸轩不让小七送自己到学校,独自托着沉重的行李箱,阔步走出郑家的大门,唯一一次回头,目光投向二楼自己最为熟悉的卧房,果然见那招人疼的小丫头,正躲在窗帘边上抹眼泪。
王逸轩的心,仿佛有一团棉花挠过,乱乱的,却也柔软,暖融着。
许怡然靠在郑徐怀里,两个人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许怡然望着窗外王逸轩离开的身影,问郑徐:“逸轩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是这样吗?”
郑徐拢一拢自己的手臂,答道:“也许跟过去无关,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需要坚定的目标,以及为之奋斗的决心!”过去的经历,已经转换为他今后奋斗路上的经验值,他已经走出来了吧!
许怡然又说:“算起来是这个理儿,不过在我眼里,他和女儿一样,都还只是个孩子!”看他就这样独身一人走出去,难免心提着。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你应该相信逸轩,他并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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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轩算得上是整个金融系最为用功的学生,除了上课,其他课余的时间,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待在自习室。
而且因为他高考成绩很好,明明可以选择外省很好的大学,却偏偏留在了本土一所尚可的学校,所以可想学校对他的重视,除了大学期间的学费全免,还被推选为新生代表,在礼堂的迎新会上,代表所有新生发言。
大学的校园,相较于普通不出彩的男生,青春期的姑娘们,总是容易记住那些长的好,成绩又好的男同学。
王逸轩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模样俊朗,气质温文尔雅,成绩又好,必然在这美丽的校园,成为一部分女生竞相追逐的对象。
自习的路上,校园的图书馆,总能招来一些胆大的女生,“嘿,王逸轩,要去上晚自习吗,我们一起吧!”
“嗨,王逸轩,早餐我买多了,这一份给你,你刚好可以节省时间多看两页书!”
“王逸轩,这道题怎么是这个答案,看起来怪怪的,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
“你就是金融系一年级的王逸轩吧,我是美术系一年级的张婷婷,我…我喜欢你!”
…。
诸如此类的搭讪,校园里不胜枚举,几乎给王逸轩造成困扰。
不过,他的人虽然随和,可有的地方,应该有原则的时候,他还是很坚持的。
“不用了,舍友在图书馆帮我留了位子!”明明是去自习室,不得不转站去图书馆。
“谢谢,我书包里有面包!”本来要去餐厅买早餐,也只能饿着肚子等到中午。
“远扬,你是学习委员,这问题交给你了!”夏远扬和王逸轩一个寝室,是王逸轩真金白银的挡箭牌。
“不好意思,我大学期间不谈恋爱!”
一百个女生想要走近王逸轩,他就有一百零一种办法将人拒之门外。奈何,开放教育的今天,总有特别粘人的女孩儿,像小强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盲目的认定,盲目中即便被拒绝无数次,便是死缠烂打也想要得到,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打着我喜欢你,对你好的旗帜,也不问问别人是不是有需要,有没有给旁人造成困扰,撞到南墙也死不回头的架势,着实让人苦恼!
这个中翘楚,当属王逸轩的同班同学姚子萱。姚子萱专业不错,经常拿一些专业领域时尚前卫的观点与王逸轩讨论,虽然每每都有夏远扬挡驾,可总有那么一两次,是不能被王逸轩掌控的局面。
这天晚上讲座结束之后,姚子萱拿了最新一期的国外金融界门户杂志,上面有一位圈内人士提出的全新的议题,她大剌剌的拦住王逸轩,任夏远扬怎么着拉扯,她都无视他。
就这样,姚子萱跟在王逸轩身后,一直到他寝室楼下,她一个劲儿说,他行如风,像往常一个人回寝室时一样的保持沉默。
终于,姚子萱忍不住了,“王逸轩,你给我站住!”王逸轩的寝室楼到了,眼看他阔步就要走上台阶在她眼前消失,姚子萱怒了。
“我喜欢你,我不信这么长时间你没有看出来,你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姚子萱自以为是,把王逸轩的不回应当成是故意装傻,自抬身价的手段,低等人都喜欢这样。
王逸轩缓慢回头,淡漠启唇:“我不喜欢你!”
若说平常对姚子萱这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映象,那么这一刻,她言语中的嚣张,以及把他当成是势在必得猎物的语气,让他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你…。”这么多年还没有人对姚子萱无视如斯,姚大小姐气的口不择言,“你不过就是一孤儿,郑家收养你,你难道真以为自己就是郑家的大少爷了?!”
姚家在学校多少有些势力,查一份王逸轩的档案,不至于困难重重。
“只有我,我是真心对你的,虽然姚家不如郑家的权势,可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比别的男同学少奋斗十年是有的!”姚子萱可谓情深意切,现在的学校,普通的男生都现实,追她的大把大把有人在,不就是看上她家的钱了吗?而她,抛开高傲的自尊心对他王逸轩低声下气,他却还端着,真是不识好歹。
昏黄的灯光下,王逸轩一张温和的俊脸褪却平易近人,变的有些深沉,高深莫测了起来。
王逸轩很高,但不够结实,挺拔的身影倒影在灯光下形成一道黑影,他的脸一惯的平静,似乎并没有听出来姚子萱言语中富人对待穷人的高高在上与瞧不起。
“你,说完了吗?”语气也是一样,淡而无波,是真的没有把姚子萱看在眼睛里的。
姚子萱因此更生气,咬牙切齿,肚子里似乎还攒着什么坏水,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逸轩哥哥”,轰然打断。
郑悦然下了课就直接来找王逸轩了,连晚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谁知道王逸轩下午满课,晚上同样安排了讲座,据说很难占到座位,郑悦然心想,她可不能影响了逸轩哥哥上课,就乖巧的在车里坐着等,直到他下课。
然后,隔着车窗也能听到那个凶巴巴的女生在说话,她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她的意思,但心底隐隐有种感觉,逸轩哥哥受了委屈,而她,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