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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上,四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她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讲话,时不时过去添茶,直到有嬷嬷过来喊厨房的饭菜备好了,一行人才往回走。
四月走在最后面,外头还在下着细雨,前面的徐若芷和赵氏等人的身边都有丫头撑着伞,就连嬷嬷也有丫头打伞,四月独自淋着雨走在最后,好似与这一群人格格不入。
好在雨只是细雨,四月倒没觉得什么,这不本就是大夫人的本意么。
到了正院,赵氏安排就在正院的小厅用饭,赵氏没说让她走,四月只能跟着站在一边。
过来上菜的丫头依次来到前厅,四月感到手被人拽了一下,她微微一抬头,就看到秋云站在她的面前。
好似有许多的话要出口,委屈就在唇边,到底也止住了,秋云忙着上菜,也不敢多呆,两人对看一眼,秋云就转身走了。
唯一庆幸的是,赵氏没有让她过去布菜,让她这个即将成为顾容珩妾室的奴婢,早早的去给未来的主母布菜伺候,四月也觉得有些荒唐。
只是她站了一上午,腿早麻了,身上衣裳被细雨润湿,湿意浸润到里衣里,她便觉得身体冰凉。
可她的手心又是发烫的,不由将手贴在了潮湿的廊柱上,获得冰凉的慰藉。
眼前的说笑声好似已听不见,来往的丫头也与她没什么关系,四月默默垂头,想着这场会多久才结束。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布鞋,四月顺着鞋子往上看去,却见林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见到林嬷嬷脸上冷漠且威严,又见她指了指外面,她就跟着她走到了院门口。
院门口林嬷嬷拢着袖子,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四月:“知道今日大夫人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四月微愣,想了下,点了点头。
林嬷嬷就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说说,大夫人叫你过来做什么?”
四月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听着雨声落到芭蕉叶上的声音,轻声道:“大夫人叫奴婢过来学规矩。”
林嬷嬷瞧了四月那低眉顺目的脸一眼,说道:“知道就好,别以为怀了主子的孩子就能山鸡变凤凰了。”
“你那肚子里的,就算生下来也不可能跟着你,第一个孩子必须放在主母的名下养大,就算你是生母,你也一辈子不能让她叫你母亲,更不能告诉他你才是生母。”
“收起你那些不安分心思,乱了主次规矩,大夫人虽然容了你,可你要是不安分,搅得大公子的后宅不安宁,到时候直接打杀了,大公子也救不了你,明白没有?”
这天着实有些冷了,四月只觉得浑身从脚下开始凉至身体,四肢百骸都要结霜。
喉咙中的声音好似不是她发出来的,她耳朵里听见一道恭顺的声音,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声音。
“我明白了。”
睫毛颤动,四月立在院门口,任由冷风带来的秋雨打在身上,听话的好像被抽了魂魄。
林嬷嬷满意的看了四月一眼,见到她脖子上浅浅露出的红痕,眼神变了变,又道:“刚才长林过来叫你回去用饭,大夫人看你今日还算乖顺,就先饶过你,回去之后在大公子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看你应该清楚。”
四月觉得心在颤抖,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手指上的疼痛好似又传了过来,她听话点点头:“奴婢知道。”
林嬷嬷看四月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点点头,这才放过她:“回吧。”
恰如叶尖上的露水落下,四月仿佛被赦免,看看蒙蒙细雨中的水雾,前面的小路好似都看不太清晰,她却一头扎进迷雾里,往深处跑去。
她没有直接回梨花轩,而是往管家的院子走,她站在离院子几米远的地方,看着那小小的拱形出口,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
门口路过的丫头瞧见她,看四月身上湿了大片,就过来问她:“妹妹是来找管家么?”
四月摇摇头,转身又走了。
她也没有走远,蹲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等着。
林长青刚在库房清点完采购和近来底下庄子送来的一应东西,刚回到自己院子打算列出清单去给赵氏过目,却忽然觉得心跳了一瞬,他撑着伞站在原地,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看他的四月。
不远处的四月站在树下是那样柔弱,垂下的发梢还在滴着水珠,苍白的脸颊上也落着露水,那双眼睛里满是他,林长青只觉得瞧着心碎,连声音都不知该如何发出。
他连忙走过去将伞盖在四月的头上,慌乱问道:“四月,怎么了?”
四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来找他的,林长青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瘦弱惨白的四月,心里一阵揪痛。
四月强忍着泪水,却盖不住渐渐发红的眼睛,指尖轻颤,她才抬头看向林长青。
“长青大哥,你可不可以帮帮四月?”
林长青心想他怎么会不帮她呢,他什么都愿意帮她,只要她开口。
青色长衫下的手摸向怀里,林长青将帕子递给四月:“先擦擦脸上的水吧。”
他的手顿在半空,又有些窘迫:“要是四月姑娘不嫌弃的话……”
四月低着头看向林长青递过来的帕子,轻声说了声谢谢,就接过帕子擦干脸上的雨水。
她听到头上林长青的声音:“四月姑娘要我做什么?”
四月的动作一顿,咬着唇,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
林长青以为四月不好意思开口,连忙道:“四月姑娘直说便是,我能为你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四月这才抬起了头,眼尾的泪到底还是没有止住,就连忙将帕子盖在了眼睛上。
林长青没有催她,静静等着四月,他知道四月定然是受了委屈的,可他的手却只能紧紧捏紧,不敢给她半分安慰。
他不知四月究竟受了怎样的委屈,可看四月这样憔悴脆弱的样子,他第一次恨起自己不能为她做太多。
本来他前两年就想向四月表明心意的,可偏偏就在那时,他被大公子派去了乡下管理庄子田地,再回来时,她却处处躲着他,不肯与他多呆一刻。
隔了好一会儿四月才平静了些,她睁着挂着水珠的通红眼睛,总算嘶哑的开口:“长青哥哥,能不能帮四月带一副打胎的药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