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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府中,每年总要死几个太监,打板子死了,喝酒喝死了,摔一跤死了,然后丫鬟却死得少,便是李氏被传对丫鬟动辄打骂的,也没有无缘无故死过丫鬟。钮钴禄氏进府不到一年,便有丫鬟得风寒死了,府中不由侧目。
宋格格听到消息,轻笑道:“这钮钴禄格格貌不惊人,倒是个厉害人,这么快将敢处死丫鬟了,比侧福晋还威风。咱们的福晋现在正在到处树威风呢,想必不会放过这好机会。”
她的丫鬟白玉也笑道:“主子说的是,这钮钴禄格格只怕要倒大霉了。”
钮钴禄氏自然也知道大事不好了,她抓了那嬷嬷的手,着急问道:“嬷嬷,如今可怎么办?这丫鬟无端端死了,只怕都认为是我做的,若是福晋要审,我也逃不脱干系。”
那嬷嬷镇定道:“把那个簪子放在她床头,一口咬定是耿格格收买人不成,要杀人灭口。核桃那里打好招呼,别让她胡乱说话。”
钮钴禄氏感激道:“多亏有嬷嬷在,若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嬷嬷仍然神色平静,一点儿不自得,这才算得什么,连个浪头都算不得,要在皇子府里立足,以后经历地只会更多,只怕到时候这慌慌张张的主子比她更镇定了。
她们这边刚做好了准备,那拉氏便派人请她过去,钮钴禄氏不敢耽搁,立刻去了上房,见了那拉氏恭敬请安,别的话一句不多说。
那拉氏冷着脸道:“钮钴禄格格别多想,我叫你过来,是听下人禀报你屋里的丫鬟死的不明不白,找你过来问问情况。”
钮钴禄氏一点儿不惊慌,口齿清楚道:“福晋说的可是菊花?这丫鬟并非死得不明不白。前两日她便得了风寒,我便让她在屋中歇着,还问她要不要吃药,那丫鬟倔强,只说休养两天就好了,哪知昨晚上烧得太厉害,没熬过就过世了。”
福晋点头,又道:“谁说钮钴禄氏问心无愧,但是一个大活人一夜风寒就烧死了,也实在少见,我这便派个大夫去检查一下,钮钴禄格格别多想。”
钮钴禄氏恭敬道:“福晋放心,我都明白,查清楚更好,也免得别人误会我。我派人通知了菊花的家人来取尸首,只是她家人还未过来,尸首如今还在屋子里躺着,因别的丫鬟害怕,都不敢进去,所以屋中几乎是菊花死前的样子。”
“这就好。”
大夫、红杏一起去了,福晋和钮钴禄氏在屋中坐着等着。
芙蓉院中,菊花躺在床上,身上裹了一层层的被子,即使死后脸上都是通红,说是发烧烧死也不像骗人。只是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大夫将她的头脸、四肢都仔细检查了,并没有发现异样。他又将死者的舌头仔细看了,又凑近闻了,都正常。
“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怕是长久高烧不退,才烧死了。”大夫对多嬷嬷道。
多嬷嬷也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便点点头,道:“多谢大夫。”她正准备带人离开,大夫突然看到菊花垂落下的手指甲,喊了一句,“且慢。”
大夫用帕子抬起菊花的手,将她的手指甲指给多嬷嬷看,“你看她手指甲上的花纹,这种纹样,是吸入打量□□中毒才会有的。”
红杏赶忙去正院禀报,“回禀福晋,大夫检查菊花是吸入大量□□毒死的。”
那拉氏站了起来,“毒死的?”
红杏郑重点头,显然,她也想到了弘晖阿哥,若是这个人能消无声息毒死菊花,会不会弘晖阿哥也是她害死的呢?
钮钴禄氏也惊慌失措道:“什么?菊花是被人毒死的?”
很快多嬷嬷便带了大夫过来,大夫证实菊花是被□□毒死,多嬷嬷将搜到的碧玉簪子呈给福晋。
那拉氏看了碧玉簪子,便对红杏道:“你去将耿格格请来。”
宜绵得知菊花被毒死的消息,心吓得差点儿不能跳动。毒死菊花事小,用毒事大,这后面还牵连到弘晖阿哥以及大格格。
那拉氏盯着宜绵,冷冷道:“耿格格前两日便说自己有只簪子掉了,如今在死去的菊花那里也有只碧玉簪子,耿格格看看是不是你那支。”
宜绵接过,只看了一眼便道:“正是我赏给秋月的。”
那拉氏又道:“耿格格的簪子在菊花那里,却不知何故。”
宜绵朗声道:“这簪子前前后后丢了又六七天,如何到菊花手中,我并不知晓。”这事牵连太大,一个不好就要命丧当场了。本跟她没关系,却因为这簪子将她牵扯进去了,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秋月被叫过来了,又重复了一遍簪子丢的过程。她在针线房的姐妹梅花也被叫了过来。
这案子的重点本应该是何人跑到芙蓉院半夜三更毒死了菊花,可是福晋如今抓着簪子不放,似乎不查清楚簪子如何落到菊花这里就不罢休。
宜绵不知福晋将焦点引到她身上是何意,难道是怀疑弘晖阿哥是她害死的?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福晋问话。福晋不仅将针线房的人都叫来,而且将芙蓉院的人也喊来,问她们有没有见过碧玉簪子。
问到核桃这里的时候,她心里慌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摇头,说是没见到。只是她到底太嫩,被多嬷嬷一眼瞧出有问题,被抓下去打了一顿。
宜绵这才知道福晋是故意模糊焦点,好让真凶放松警惕。只是这个方法到底还是不奏效,那拉氏审出钮钴禄氏怀疑菊花跟耿氏勾结,却对菊花的死因一无所获,只得让人都散了。
人走后,福晋瘫坐在椅子上,她喃喃道:“菊花死在芙蓉院,因伤寒过重,与她同屋的核桃和桂花都搬到别处去住了,所以她一个人在屋中。有个人,悄无声息潜进她屋中,毒死了她。这个人到底是谁?是耿氏的人,是钮钴禄氏的人,还是李氏、宋氏、武氏的人?”
多嬷嬷看着那拉氏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很是担忧,“主子,不如将事情交给四阿哥?您身子未大好,该是要多休养。”
“不,这次我要亲自审,我要抓出下毒的人。这个人狡猾异常,她藏在背后,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找出蛛丝马迹,将她碎尸万段。”
那拉氏语气笃定,似乎认定了谁,多嬷嬷犹疑道:“福晋指的是耿格格?钮钴禄格格是进府不久的新人,手上没银子没人,只怕这事跟她关系不大。耿格格手上有四阿哥给的人,她的院子离芙蓉院又近,翻墙便过去了。”
福晋摇着头道:“若是耿氏的人能翻墙过去毒死人,自然能将簪子找出来,不留下把柄。”
“若是这簪子是钮钴禄格格后来放进去的呢?她的丫鬟早搜出这簪子,自然是上交给了她。”
多嬷嬷一心将事情牵扯到耿格格身上,那拉氏却不为所动:“簪子是后来放的,耿氏更是没有嫌疑了。耿氏也好,钮钴禄氏也好,不过是摆在明面的□□,背后的人知道我挂念着弘晖,特意用毒,好牵引我的心神,让我冲动之下替她除去耿氏。可惜她这些伎俩怎么能瞒过我的眼?她动作越多,我越肯定,我的弘晖就是她害死的。”
不是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那府里有这么大能耐做出这事的只有侧福晋了。多嬷嬷这才领悟了福晋的心思,她张大了嘴,失声道:“福晋怀疑侧福晋?”
那拉氏面上都是寒霜,“我不怀疑,我知道一定是她。”
多嬷嬷正准备说话,红杏进了屋,低声道:“福晋,桂花死了。咬舌自尽。”
那拉氏掀起嘴皮,露出个狠厉的笑:“真是好手段。”
红杏又问道:“还有个梅花,可是要抓起来拷问?”
“不用了,问也问不出什么,你们下去吧。”福晋淡淡道,红杏和多嬷嬷离开后,她望着后院的方向,恨恨道:“这次我没有抓住你的把柄,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李氏,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芍药院
秋月跪在地上哭道:“奴婢给格格惹了□□烦,求格格罚我吧。”
宜绵缓缓道:“你起来吧,这事跟你不相关,有人设了局,不是你也是别人。以后当心些便是。”
“格格,您真的不怪奴婢?”秋月不敢起来,抬了眼问宜绵。
宜绵轻轻摇头,“不怪。起来吧。”
看宜绵真不怪罪,秋月松了口气,认真道:“奴婢以后一定当心,便是以后家里的亲妹妹过来都防着,更别说内务府一起出来的姐妹。”
看着秋月恨不得拍胸脯保证,宜绵笑了笑,让她下去休息。
她走后,秋蝶叹气道:“这皇子府真是凶险,不过一个簪子便搅进杀人的案子里,偏偏还是下毒的案子,若是辩解不清,只怕要惹一身骚。格格,可想好了应对之法?今日没审出结果,明日福晋肯定要继续的。”
宜绵摇头,她此刻束手无策。
秋蝶犹豫道:“虽说一静不如一动,我们没做亏心事,不需要多担忧,但是这背后明显是有人对格格心怀不轨,若不做点什么,只怕就被动了。”
宜绵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事明显是后面有手段的人在操纵着,我若不做点什么,只能坐以待毙了。你去将马全叫过来。”
马全很快进来了,恭敬道:“格格叫小人过来何事?”
“你今日早点下差。苏公公的徒弟小德子一直都在前院,你看能不能拜访一下他,让他将菊花的死透给四阿哥。”宜绵说着,递给马全一张银票。
马全心里打颤,格格胆子真大啊,连爷跟前的太监都敢收买。越是这样,马全越不敢说二话,立刻应道:“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宜绵又道:“你只试试,若是不成,便算了。”
马全这才有点儿力气起身,便是爷跟前用得着的太监,总不会因为别的太监跟他说句话就要杀人吧。
马全走后,宜绵苦笑道:“这下子真是没银子了。”
秋蝶连忙道:“银子算不得什么,格格的安危才是大事。”
秋蝶的声音不缓不急,可是却让人心里踏实,她是个稳重又可靠的人,宜绵握着她的手,认真道:“幸亏有你。”若是她一个人面对一切,只怕会特别无助吧。
秋蝶却语气低落道:“格格千万不要这么说,奴婢只恨自己没什么能耐,不能帮助格格。若是奴婢像那嬷嬷一样见多识广,格格一定能少操心。”
“别灰心,我们一起慢慢学。”宜绵道。
秋蝶认真点头。
芙蓉院
“嬷嬷,你说是谁毒死菊花的?”钮钴禄氏问道。
那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这背后的人心狠手辣,又神通广大,只怕不是我们能奈何的,如今只盼着福晋不会怀疑您。”
钮钴禄氏却摇着头道:“菊花对我有二心,我杀她合情合理,若我是福晋,只怕一定会怀疑的吧。核桃这丫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儿事都瞒不住,这么快便让福晋知道了我审菊花的事。”
核桃不中用那嬷嬷一贯便知晓,她没将心思放在核桃身上,而是想着别的事,“那簪子并不是耿格格的人给菊花的,而是有人塞到菊花床头的。这个人,只怕也在芙蓉院。”
芙蓉院中有多少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钮钴禄氏是连忙去找桂花,可是她一到耳房,桂花就倒在了地上,嘴里鲜血直流,死前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都是悲伤。
那嬷嬷叹气道:“她这是不想死呢。”说着,走上前将桂花的眼睛合上。
一连死了两个丫鬟,耿氏吓得腿都软了,多嬷嬷扶着她进了屋,她的声音还发抖,紧握着那嬷嬷的手语无伦次道:“嬷嬷,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这府中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那嬷嬷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别怕,有嬷嬷呢。福晋肯定知道这事跟格格无关,格格放心吧。”
“为什么要嫁祸我呢?难道是看我好欺负?”一边说着,一边放声大哭。
那嬷嬷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够了,才道:“格格,坚强些吧,哭是无用的。背后之后怕是看格格无依无靠的,才在您这里为非作歹无所顾忌。”
钮钴禄氏擦干眼泪,一字一句道:“是啊,无依无靠的,四阿哥不过来,福晋又不看重,我一个格格,可不是随便人欺负。可是,我不甘心不任命。嬷嬷,我要投靠福晋,我要成为她的刀成为她的剑,只要她给我权势,给我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