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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北燕皇宫。
二更过后,幽深的东南宫道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将路两旁的烛灯吹得东摇西摆,渐渐灭去。
在最昏暗的阴影处。一座宫殿里,隐约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叫声。细听之下,那声音还夹杂着男子的轻喘,端的是让人浮想联翩。
走近了才看见,这宫殿装饰华丽的牌匾上,用细柳体勾出三个清秀的字,翠柳斋。正是不久前被燕乐晟迎回宫后苏醒的柳贵妃。
此时,翠柳斋的堂屋里,只染着一根细高的红烛,点了一笼浓郁的檀木熏香。
烟雾缭绕中,高高的紫檀木榻旁,粉帐垂幔被掀起一角,正露出里面两具交缠的胴体。
”嗯......”柳琦睁着迷蒙的双眼,峨眉粉黛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红色。
半柱香后,男人突然一阵猛烈抽搐,缓缓拥住了她雪白的双肩。神色里尽是满足。
柳琦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将饱满的红唇递到他耳边,声音沙哑性感,”陆将军不仅体格健壮,那处的活儿竟然也这么好......”她低眸娇羞一笑,”妾身这会儿......还想要呢!”
男人被夸得一阵心魂荡漾,再一看她这羞答答的模样,眼中顿时露出贪婪神色,目光从她精美的锁骨到小腹,一路逡巡而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开始动了起来。
柳琦一声媚笑。闭上眼。高高低低地”嗯啊”唤着。
然而当身上男人又一次发出沉重的喟叹时,她的眼睛忽然闪现一抹嗜血的红光!
猛地一起身,张开牙齿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唔!”
男人尚未从狂喜中回神,就被这一阵抽经扒皮的剧痛给震得浑身颤抖!
然而待他想要反抗时,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人,将锋利的牙齿刺入自己的血脉之中,眼睁睁看着曾经流淌在自己身体里丰盈的血液,被这个疯狂的女人大口大口汩汩地吞进了腹中。
到最后,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凉,两眼一阖。摔下榻去。
柳琦满足地一抹嘴边残留的血液,一双妖红色的眸子,就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鬼罗刹。
她一脸鄙夷地看了眼榻边死去的男人,冷哼一声,掀开被子走了下来,赤身裸体,却浑然不在意。就这么一脚踩在他的尸体上。讽笑道:”就你那三寸小肠,还活儿好?真是可笑!本妃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笑罢,直接踩过男人的尸体,轻轻一脚迈出门槛,纤纤玉足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就这么未着寸缕地走出了堂屋。
屋外,不知何时到来的辰靳,着了一身紫缎龙袍,正负手站在院子里,面色是从未见过的清冷森然。
柳琦抬头迎上面前那男人清冷的一双眸子,妖冶地笑了,”皇上大半夜的跑到臣妾院子里来,该不会是为了来听墙根的吧?”
月光下,她一丝不挂的雪白胴体,还染着一层欢爱过后暧昧的粉色,和那丝丝缕缕的不明液体。然而她却浑不在意,就这么媚笑地仰起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辰靳只扫了她一眼,就厌恶地别过头,冷冷道:”这是第七个。”
柳琦发出一声轻笑,”皇上说什么第七个呢?”
辰靳怒得一挥手袖,”半月之内,在你这翠柳斋里,整整死了七个男人!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吗?!”
”呵!”柳琦扭着腰身走上前来,脸上尽是鄙夷的笑,”染指后宫妃嫔,他们本来就该死!再说了,皇上管他们叫男人?一晚上七八次就已经是极限,更别说......”她的眼神渐渐放荡起来,一双手攀上了辰靳的肩膀,四处游走,”他们根本给不了妾身想要的人间极乐。”
说话间,她越靠越近,整个人仿若附骨之疽,紧紧贴附在了辰靳的身上,丰满雪白的胸甫在他手臂上摩擦,”皇上武功高强,体力充沛,每次见到皇上,妾身都有把持不住的冲动。”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魅惑,”每天晚上,都幻想着能和皇上一度春宵。皇上......啊!!”
辰靳一手锁着她的腕骨,不见如何发力,就猛地将她整个推了出去三四米!
柳琦仿佛破布一样,被他抛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重重摔了下去!
”你!”柳琦瞪着一双充血的眸子,狠狠地盯着他,冷笑爬了起来,”皇上这是在为那个姓林的贱女人......守身如玉?呵呵!真是笑死人了!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说不定如今正窝在燕乐晟的怀里,尽情索要呢!”
她勾起讽笑,”想一想那个画面,她被燕乐晟压在身下,被燕乐晟满足的时候,可有想起你......可曾想起你曾为她出生入死,想起你不惜冒着折断右臂的危险救她!”她叹了一声,”可是看看现在!她活着,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还是你派暗卫去打探,才知道她和燕乐晟又重新相聚......”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
辰靳高举着手臂,冷冽的眸子宛如一口深不可测的井,浸着如冰的月光,狠狠刺向柳琦,”荡妇!别用你那张肮脏的嘴巴,玷污了她!”
柳琦捂着半边脸,满眸喷火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打我?”
忽而冷冷的,缓缓地,她扬起了一道诡异的笑容,阴测测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厉,”呵!辰靳,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她燃着怒火的眸子,渐渐升起一抹红色的妖光,赤裸的双足踏前一步,一步步走向辰靳,深红的目光,一刻不停地锁在辰靳双眼间。
辰靳一开始并未察觉,等发现异样时,已经晚了,眼神被她操控着,根本无法从她的逼视下移开,而身体更是如灌了铅一样,毫无知觉!
”你......”他咬着牙逼自己清醒,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要做什么!!”
这也是他失去意识前,说出的最后的话。
片刻后,柳琦移开了通红的双眸,朱唇扬起狠笑,”你不愿碰我,嫌我脏,是吗?你觉得我玷污了她......呵呵!既然你一心只想要她,那么我便如你的愿,让你亲自去......玷污她!”
她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冷笑,凄厉的笑声瞬间刺破了此间的平静。
不远处,十余只受惊的乌鸦哗啦啦齐齐从树林间飞出来,在月光下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惊慌失措的鸟群的叫声,猛然间将辰靳惊醒!
他恍然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目光一下子凝聚在眼前这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脑袋一片生疼!
发生了什么?他皱着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方才的事情。他来这里是为了警告她......除此之外,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柳琦抬高下巴,眸色轻蔑地看着他,”皇上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想和妾身共赴巫山云雨,那便随妾身入屋更衣。若是不想,那便趁早离开!这大半夜的,皇上跟个石雕似的伫在这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妾身的翠柳斋闹鬼了呢!”
辰靳沉着眉,紧锁她的目光里,表露出浓浓的思疑之色。
然而片刻后,他却仍是想不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能沉声警告道:”这是最后一个!若朕发现,你继续在这里惑乱后宫,谋害他人姓名!九渊断头台,杀无赦!”
他言罢,转身甩袖离开。
身后,柳琦一张雪白的脸,缓缓绽放出一道狰狞扭曲的笑容。
***
五日后,武陵城外,北燕大军拔营出征。
燕乐晟高坐在骏马上,一身明光铠迎着日光,泛着冷冽刺目的光辉。
在他身后,十万大军整整齐齐列队,挺胸昂首,气势磅礴。
再往后一些,武陵新任太守虞一龙,率领着武陵将士两万余人,押着七百余辆粮车,紧紧跟随。
沿途百姓挥舞着鲜花送行,不时有人上前倾杯祝酒,高歌吟诵行军辞。
燕乐晟敛容沉眸,一一郑重接受。
待走出城外五里,他忽然在马背上,缓缓转身,目光穿过了武陵和那城外的深山峻岭,穿过黑压压的树林,深深地凝望着一个方向。
片刻后,才收回视线,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沉重神色。轻夹马肚,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只是马蹄声声中,忽而传来一声压抑得极低、极沉的一声叹息。
马背上,沉重的头盔下,燕乐晟锁着一双剔羽眉,眼睫就这么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一晃而过。
沉浸在出征的兴奋和别离情绪的众人,都没有感觉到主帅心情的沉重。
只是那隔着一座武陵城,和这条大路遥遥相望的凤圣山上,简陋清雅的四合小院里,一个正埋头整理箱笼的女人,突然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林陌染窸窸窣窣地抽了抽鼻子,暗骂了一声,继续低头查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一旁的许妈妈手里挽着个小包袱,皱眉道:”依我看,小姐最应该带的是一个药箱!这五日里来,你算算每天都打了多少个喷嚏!肯定是染了风寒!”
林陌染浑不在意,一双手只顾在箱子里掏啊掏,嘴上敷衍道:”我一到秋天就这样!不是风寒,是过敏!过几天就好了!”
许妈妈在一旁叹气,”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日出发吧!”
一低头,又见林陌染似乎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又微恼地抬高了音量,道:”小姐在这箱子前都捣鼓两天了,到底是要弄啥?!”
林陌染扭头嘿嘿一笑,道:”去见哥哥的师父,怎能不准备点厚礼呢?”
又过了片刻,一拍手上尘土,伸着懒腰站起来,喜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许妈妈便好奇去看,只见箱子里木屑扑了厚厚的一层,除此之外,只有一堆穿过的旧衣服。
捣鼓了半天,就弄出这么个东西?
许妈妈真心觉得啼笑皆非,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小姐!你就为了整这么个破箱子,耽搁了整整两天时间?”
哪知林陌染很是严肃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关键时刻,这个东西能保命!”
许妈妈不以为然,”什么东西能比钱更保命?”
”这你就不知道了!”林陌染故作神秘道:”肃哥儿不是说了吗,他师父是个世外高人,已经修成了仙身。我们这般贸贸然闯过去请他帮忙,他不一定会给我们面子!对吧?”
许妈妈边听,边觉得有理地点了点头。
林陌染便续道:”可是我敢保证!他师父只要一见到这个箱子里的东西,肯定二话不说答应我们的事情!而且搞不好,以后还会有求不应!”
许妈妈面露思疑,”什么东西这么神奇?这不就是林奕从西域某个墓地里挖出的破箱子吗?难不成还能孵出一只金鸡来?”
说话间,伸出手又想掀开那箱子,再仔细看一眼。
哪知林陌染手脚更快,”啪”一下就将箱子盖得严严实实,笑道:”等时机到了,你就晓得了!”
两人唤来林奕,将箱子稳稳地抬上马车,一人挽了一个小包袱,也钻进了车里。
林奕便在车外赶着马儿。
一行三人,趁着正午暖洋洋的日光,低调地从山里出发了。
这一路为了掩人耳目,走的都是偏僻的山道,一走就是整整两天,路上除了偶尔看到砍柴的农夫和猎户,几乎没有遇到任何人家。
第三天时,马车走入了一片幽深的树林。
这时候天色刚亮,林陌染还在车里抱着箱子睡得真香,许妈妈替换了林奕,在车外守着,也是睡眼迷蒙。林奕则是趁着天明,动物们苏醒出窝觅食的时机,赶紧去猎食。
林陌染静静睡了片刻,忽而感觉箱子震了一下!
她幽幽地醒转,还以为自己是做梦,正准备开箱查看时,箱子的盖子被猛地顶了一下!
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许妈妈也被这动静吵醒了,赶紧掀起车帘,一张脸探进来,”小姐,你没事吧?”
林陌染一手压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然而另一手,缓缓将箱子掀开一角。
箱子露出了一条小缝,黑乎乎的,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许妈妈大惊之下,连忙将脸凑过去几分。
这时,就看到一个长着灰扑扑绒毛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挤出了箱子,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红色细长的喙,缓缓咧开,似乎想叫,又似乎在笑,发出一声轻轻的咿呀声。
林陌染的心,瞬间就被这萌软的叫声给融化了!
连忙搬开箱子,将这只刚孵化出来,半个身子还怕冷地缩在破衣服堆里的小鸟儿抱进怀中。
鸟儿似乎也颇通灵,知道面前这两人不会害它,放心地将身子往林陌染怀中缩,找好了位置,砸吧砸吧嘴,又眯缝着眼睛想要睡去。
许妈妈脸色一阵大变,”这!这是......凤凰?!”
她不愧是混过丹色阁的老江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凤凰的幼雏!可是让她惊讶的是,这种远古就已绝迹的灵物,怎么会被林奕在西域发现?
林陌染颇为自豪一笑,”那夜我梦里梦到一座古墓,守墓的正是这只永生不死的凤凰。如今的它,看着是雏鸟,其实不过是又一次死而复生罢了。”
许妈妈皱眉疑道:”小姐怎么会梦见那座古墓?”
林陌染失声一笑,却并不答话。就算她说出来,许妈妈怕是也不相信......那座古墓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林陌染!他序役技。
那是她前几世历劫留下来的肉身,当然,还有这只被那人一手抚养大的凤凰......如今,她带着这只凤凰去到那人面前,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不料——就当两人在车内围着凤凰,正心思各异时。
车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
是一种带着谨慎的、小心翼翼的、探查意味的脚步声,非常轻微,若不是林陌染和许妈妈都具有敏锐的探查力,这一声根本听不见!
许妈妈一手反握腰间的佩剑,猛地一扯车帘,率先奔了出去,同时一声大吼,”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