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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舞要担忧的事情实在太多,究竟谁对她有情,谁对她无意,于眼下的她而言皆是空,她静静地躺在榻上,等候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是日一早退朝后,三夫人的父亲吏部郎中陈大人跟随赵王来到府上,一来准备与赵王商议工部给事中的人员调配,二来最近朝中盛传官员将有大幅调动,陈大人之名亦在其中,听闻皇上有意将其提拔为侍郎,近水楼台,必先向自己的金龟婿打探打探风声。
两人刚在堂内坐下身,饮过茶,大管家提着衣摆跨进了前厅,低声向赵王道:“爷,门外有个算命先生求见。”赵王有些意外,抬起眼望向大管家,倒是陈大人先接了话:“郑公公阅人无数,怎么会理会一个江湖术士?”“回陈大人,起先他说求见王爷,咱们谁也没把他当回事,还叫他别挡在正门前。跟着他就在咱们王府门前走来走去,徘徊了好些时候,老奴想着反正也是闲着,就让他给两个家丁算算,岂知他一算一个准!连奴才的身世都给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真是神机妙算!他说他有要事不得不与王爷禀明,故而老奴才委身替他通报一回。”
“能够骗过郑公公的术士,天下间应该没几个,王爷,不如将他召进来,且看看他有何花招可使。”
“请他入府。”
“是。”李然跟上去应了一声,接着随郑洪福出门去通传,陈大人笑呵呵地端着茶碗与赵王闲谈,一壁察言观色,话语中不时带上三夫人的小名,提醒着赵王,务必要怜香惜玉。而赵王一如往常般淡然处之,不喜不怒。待两人的谈话暂告一段落,大管家领着人笃定地走入厅中,他身后的这位先生灰布衣蓝布鞋,手把折扇,神色肃然,胡须已有些花白。刚一站定先缓缓施礼:“草民请王爷安,请大人安。”
“请起。”赵王的语气客气而冷漠,“大师可有名号?”
“行走江湖,靠本事糊口,何需虚名?”此人顿了一顿,打量着赵王神色,“在下姓胡,本是陕西人士,一路修行途经此处,有闻赵王年轻有为,贤明睿智,凡事以百姓福祉为先。老夫斗胆为王爷您卜了一卦,洞悉天机,不得不冒险向王爷禀明所知真相。”
此时,门前侍婢与堂内家丁皆是屏息以待,只怕此人泄露了王爷天大的秘密又或是未来的命途,就连许爷也忍不住从内室走出来,厉声道:“江湖术士,不可信口雌黄!若有半分冒犯,信不信立刻将你拿下!”
仙师略抬起脸,似乎都未曾仔细瞧过许爷,慢条斯理道:“这位爷息怒,斗胆说一句,您如今虽是二把手,但不日便可成为王府大管家。”赵王抬手阻了许爷,问道:“此话怎讲?”
“回王爷的话,老夫前日占星卜卦,发现赵王府内阴阳失衡,虽说此地风水极佳,却不能助王爷您延续香火。尤其是……”他瞥了瞥身旁的大管家,言外之意昭然若揭,“若能阴阳平衡,将王妃及各位夫人与秽物里外间隔,王爷自然能够早得麟儿,如若不然,恐怕…恐怕要无以为继了。王爷要是听从老夫的话,那么这位爷可不是要成了大管家了么?”
“嘿呀!你……”大管家听了此话就急,何为”秽物“?不正是讽刺他们太监没根么?门前的几个小的硬是憋着笑不敢出声,郑洪福见了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却听见赵王清了清嗓子,忙收敛了回去。“所谓里外间隔——”赵王刚想发问,却被那术士打断了:“王爷不必问,问了老夫也不会答,老夫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泄露了天机,不可再多言,多谢王爷能够听老夫一言,老夫告退。”
“诶!什么人呐!”眼看着此人挥袖而去,陈大人叫都叫不住,只能自己琢磨他的话,事关女儿半生荣辱,怎可怠慢?“王爷,依照大师所言,看来的确不能再让大管家待在外苑办差了,不如先试试,又不妨事。万一那人真是个半仙呢?王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许爷上前一步道:“老奴斗胆直言,江湖术士之言,岂可当真?”
“可他的确猜中了你的身份,再者,岳丈大人所言极是,暂且让老郑去管着后院的差事,出不了大事,两月之后若无动静,就证明此人只是招摇撞骗之徒,再做调整也不迟。”赵王当机立断,丝毫不给大管家扭转乾坤的机会。此事之后,内苑主管之职落入许爷之手,外苑则全权交由敏敏打理,大管家则退居后院,王府上下的财务、人手调配和各人月例仍由他掌管,只是不过几日赵王进一步颁令,大管家不仅不能沾手内外苑事务,而且不可踏足外苑大门半步。
如此一来,大管家似是被圈禁在了后院之中,王爷每日的吃穿用度似乎与他已是毫无关联。单是如此,已让赵王欣喜不已,私下里召见过柒舞两回,细问了当日情形。柒舞只道那日为二王向柳长卿报过信后,急中生智,与其再想法子出府,倒不如直往庙里去,还可引开监视柳大夫的那些人。此“半仙”本是庙中解签人,嘴皮子本就伶俐得很,加之柒舞将事情巨细无遗地写于纸上,暗中将书信与银两塞到此人手中,一切自然妥妥当当。
听过柒舞的解释,赵王也将大管家当时的言行一一描述出来,柒舞愈听愈觉得乐,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那解签人演得如此似模似样!”
“眼下郑洪福已被迫无奈退到了后院,母后听闻此事,也不得不以子嗣为重。再过些时日,便可让瑾瑜的身孕大白于天下,也好让她安安心心养胎了。”
看着赵王眼中不可掩饰的期待和喜悦,柒舞一时接不上话来,也不愿说话,不过一会儿便借故离开了赵王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