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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刚进房间脱了大衣,就听见房东老太太在楼下大声喊:“周医生,周,有人找。”我赶紧答应着走出来,吉米正站在楼下客厅朝楼上张望。他魁梧的身躯让客厅显得格外的小,好像稍一挪动脚步就会碰落什么东西,我站在楼梯口向他招招手,吉米看见我,踩着吱吱嘎嘎作响的楼梯上来了:“周,你今天去哪里了?”我把吉米让进屋:“我哪里也没去呀?”吉米生气的说:“你今天没去开早会,我以为你病了,给你打了一天传呼,你也不回。”我拿起扔在床上的传呼机,上面确实有吉米的几十条留言,我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忘带传呼了,今天到心血管科实验室看了看实验。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吉米说:“你说过你住在这条路上的805号。”我敲敲头:“哦,我忘了。”我给吉米沏了杯茶,吉米拿起我桌上、地上、床上随意摆放的文章和笔记,笑着说:“你的房间可真够乱的,不过看得出你学习很刻苦。”我苦笑道:“没办法,先天不足后天补,我的基础有些欠缺,不像你,上过一个理工科大学,关于呼吸系统里涉及的力学问题,还有电脑三维重建方面,我还需要学习,里面好多知识我都不会,或许你愿意教我。”吉米拍拍我的肩膀:“嗯,你不仅是个勤奋的孩子,还是一个特别爱学习的孩子。现在是吃饭时间,先吃饭如何?我请你出去吃。”我摇摇头:“算了吧,累了一天了,你还要开车呢,早点回吧,主要是我有些困了,哪里也不想去。”吉米无奈的说:“好吧,那就明天见吧,早点休息。”
送走吉米,正要回卧室,郑紫晟和杨医生突然从紫晟的房间里出来,两人嘻嘻哈哈一左一右按住我的胳膊,把我押回我的房间,紫晟怪笑着拖长声音说:“老实交代,刚才那个老外,到底什么关系?”杨医生也帮腔:“不会是婚外恋吧?”我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挣扎着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以前的一个同事而已,他见我早晨没去开早会,以为我病了,过来看看。”两人放开了我,拽我到床边坐下,杨医生笑眯眯地盯着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吧!”紫晟一脸坏笑:“我看他是爱上你了。”我急忙说:“你们两个打住,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有夫之妇。”两人面面相觑:“没意思,我们走吧。”
我换上睡衣去厨房,杨医生已经做好饭,我热了我的大米、培根,还有一根西芹凉拌了。杨医生笑着说:“天天吃这怎么行,我的菜反正也吃不了,你就将就着吃吧,就不要客气了。”我夹了两筷子菜就着大米吃了,杨医生说:“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于医生了,真丢人,还抹了红嘴唇。”我含混的应了一声,我不想和他争辩,于医生其实很可怜,可又担心说起来这个话题,又没完没了,惹得我心里难受,所以干脆选择了沉默。
吃完饭,杨医生央求的眼神看着我,我诧异道:“你有什么事吗?”“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理个发?”说完满脸通红,我嘿嘿笑了起来:“这倒没问题,关键是我没理过,万一理得你出不了门怎么办?”杨医生说:“不会的,你只要按我的指示理就行。”我有点紧张,推脱道:“再说我也没有工具。”杨医生胸有成竹的说:“你只要拿剪子帮我尽量剪短,我今天问了实验室的其他同事,他们的经验是,拿剪子竖着剪,尽量贴着头皮,这样头皮上许多竖条纹总比横条纹要好看,而且也没有明显的梯田的感觉。”我叹口气说:“我试试吧,谁让我吃人嘴短,早知道,就该多吃些。”杨医生努努嘴:“我可没那意思,可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笑着说:“我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我跟着杨医生上楼,他取出一把大手术剪刀:“今天下午专门从实验室拿回来理发。”然后从抽屉里取出几张大报纸:“你把报纸铺在我肩膀上一张,再铺到地上几张,头发弄到地毯里,老太太又要喊叫了。”我按照他的吩咐铺好报纸,他自己俩手固定住肩膀上的报纸,我拿着剪刀不知如何下手。杨医生催促道:“放心大胆的剪吧!这地方,谁看你美丑,只是头发太长热得难受。”我笑说:“你可以扎辫子呀,怪不得许多男人尤其是外国人扎辫子,敢情是为了省理发费呀,我还以为是赶时髦呢!”杨医生怒道:“那还能出门吗?我又不是艺术家。”“开玩笑呢,杨大主任。”我加重语气说,我按照杨医生的要求竖着剪,基本上头发都挨着头皮不到0.5厘米了,然后又按他的指点修剪了一番,总算完成了。我把他落在肩膀报纸上的头发轻轻抖落在地板的报纸上,长吁了一口气:“剩下的东西你自己处理吧!我得下去洗个澡。”杨医生一叠声的说:“谢谢,省了15美元理发费,改天请你吃自助餐。”我边下楼边说:“一言为定。”
第二天我到实验室,兴奋的告诉梁民:“梁民,我昨天帮我们公寓的于医生理发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理发。”梁民笑着说:“这有什么奇怪,在美国,所有的中国人都在家让老婆理发,你想,15美元哪,折合人民币100多元,疯了,花100多元理个发。而且顶多两礼拜,又长长了,你看我的头发,我老婆理的,没工具拿剪子剪的。”我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如我的水平呢,你瞧瞧,后面齐齐的厚头发,整个一个壶盖头。”梁民不好意思的说:“是吗?能给理已经不错了,还敢有什么高要求。”我离开梁民办公室,一天哪里也没去,整了一整天病历,老板的任务快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