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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璃姬的心中不可谓不埋怨着旈臣,如若不是他,昨日自个儿也不会遭受这般无妄之灾,而这镜北王却还好似无事之人一般,大喇喇地出现在她眼前。
璃姬转念间,却又有些气恼地想着,这喜儿原本和她也是交好的,纵使喜儿精神层面出了些问题,花些时间去开导她,再辅些药物,也不是不能改变……
可这一切,最终却因为这镜北王之缘故,都成了泡影,如今,那喜儿还不知被如何处置,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璃姬思及此,便对旈臣没得好脸色,竟是撇过头去,将药碗还给了覃舟,复又躺下道:
“覃神医,奴婢身体不适,还请神医原谅奴婢则个。”
覃舟有些许惊讶,这唐儿平日里,从不曾用如此口气来同他说话,但如今观那唐儿的态度,竟是赶人的意思,……
他转头看了看门口那尊“凶神”后,心下却是明了,虽然不知昨日下午至夜里,这二人究竟在树林子里发生了什么,可唐儿这般模样,定然是不待见阿臣了,连带的,对自己也是这般的冷淡疏离……
房内一片沉默,而那钉在门口之人,却是并不挪动分毫。而覃舟只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他默默收了药碗,却也在思忖着,放这二人单独留在房内,可是妥当之举?
此时清晨的天空之中,层层的乌云遮住了东升的太阳,不一会的功夫,昨日那一直未曾降下的雨儿,如今却是淅淅沥沥地洒落了下来,那一滴滴雨点儿打在窗棂上,发出声声清脆的响动……
“壹哥,你且出去罢,本王却是有些话要同这侍女交代。”旈臣仍是一副冷冷地态度,还特意强调了那璃姬的身份。
覃舟却是了解的,这旈臣越是这般语气,越是证明,他也是在强自忍着脾气罢了。
那林子可是旈臣自个儿经过精密的演算,花费了大量心血所造,里边儿自是机关重重,杀机无数。昨夜若不是旈臣亲自去寻,只怕唐儿这娇滴滴的人儿早就没了,哪里还能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使小性子呢……
只别看唐儿年纪小小的,那妙绝的玲珑心思可不比一般儿的小姑娘,唐儿平日里说话行事极为细微周到,是个少有的通透之人。
而旈臣这厮素来不会向人表达自己的关心与爱护,纵使是他们这帮子相交了十几年的兄弟,旈臣也从未说些“多余”的话来,只会默默地用他那强大的力量,为周遭的人挡去一切的艰难风雨罢了。
如今……只怕他这番心思,又要遭唐儿误会了罢!覃舟这厢替旈臣担心着,脚下自是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覃神医你自去罢,这整个儿镜北都是殿下的,他既下了令,我又岂敢不从呢,唐儿先谢过神医的汤药了。”
屋内两名男子听得这绵里藏针的一席话,却是反应各异,覃舟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这小丫头竟是不惧阿臣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真儿是一物降一物啊……
而这不合时宜的笑声,竟让璃姬气地回过身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瞠着大眼望向覃舟,那苍白的俏脸上,因气怒而染上了一抹红晕,那般模样,真令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覃舟心思一动,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蓦地感受到一道杀气自他背后而来,那般毫不掩饰的威压,好像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一般……
也罢,再不匿了,只怕这凶神要将他活剐了吧……覃舟只收拾好桌上的物事,抬脚便要夺门而出,临走前,还温和地冲璃姬笑了笑,随即快速遁走……
旈臣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才信誓旦旦地跟他打了保证,可转头便翻脸不认人的小丫头罢了。如今却因为她那一番诛心之言而险些绷不住了,这丫头,平日里见着他好似见着瘟疫一般,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今日倒是一副丝毫不畏惧他的模样。
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几乎把整个王府都翻了个遍,把所有她可能去到的地方都找过了,依旧不见小佳人的身影,那种焦躁与担心,令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怒火之中,几乎随时都可能会引爆……
在寻遍了王府之后,他甚至有些绝望的想着,难道这丫头竟是逃离了王府?可这王府守备森严,她又是如何出去的?是了!会不会是被那暗藏的势力抓了去……
旈臣越想越是焦躁难安,为了平复这躁动的心,他来到了自己所造的小林子之中,想要好好地冷静一番,不曾想……他竟然在这林子之中寻到了她!
旈臣至今还记得那怵目惊心的一幕,倘若晚去了一步……不!不可能会晚,这种假设是万万不可能会发生的,一想到昨夜见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巨岩壁间,他的心好像被刀子狠狠绞过一般,万分疼痛……他活了二十年,纵使在那最艰难的岁月里,也没有尝过如此感受,这种刻骨铭心地滋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既然话已出口,璃姬也惫懒再装乖顺了,索性便桀骜不驯地昂着头,只与那门口的凶煞对峙着。
此刻旈臣那如千年寒潭一般的眸子里,隐隐有潜藏的火焰在跃动,他负手而立,只将那握的死紧的拳头掩在袖中。隔了好半响,旈臣才开口道:
“为何与喜儿二人去那林子里?”
璃姬也不回答,却是从床上爬起来,趿了绣鞋,缓缓地走到旈臣的面前,却是反问道:
“喜儿姐姐被带到哪儿去了?可是被殿下处置了?”
旈臣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色惊人、面色惨白,却不再伪装的小丫头,她是凭的什么这般有恃无恐地同自己说话呢?
他转念一想,是了,难道不是自己纵容的?
是了,只怕自己爱护的心思这般明显,府中又有谁人还看不出来呢……
旈臣平静地开口道:“我观察了你很多天,为了和别人和平相处,你就一直忍气吞声,结果换来了什么?”
璃姬听到旈臣说出这番话,愣了一下,不知为何,那心中憋屈了许久的满腔怒火却是烧得更为旺盛,她三番四次遭人陷害,哪次都跟这鬼王殿下脱不了干系!璃姬索性不管不顾地说道:
“因为楚涟的疏忽,导致众将士食物中毒也就算了,可是……她杀了红默你不照样包庇她?还调她做王府里的头等侍女。至于喜儿,想必已经被殿下留在那古怪林子里,任其自生自灭了吧?照我看来,殿下也只是全凭喜好行事罢了。”
璃姬此刻却是想着,反正事已至此,这镜北王迟早要处置了自己,既然已憋屈了许久,倒不如不吐不快!
“红默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劫到后杂营之后,纵使生活再艰难,可起码大家都活着。你们明明知道是谁!竟然放任凶手不管……”
站在旈臣身前的璃姬语速稍快,但口齿清晰。随后,她伸出右手,将自己过长的额发拨了拨,便满脸不在乎地又道: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这是何道理?没有谁的生命应该被放弃!如果红默和喜儿还活着,过了两年也许她们也能嫁人、生子,过着平淡而充实的生活,可现在!就因为你的喜好,楚涟的私心,红默这个人没有了,喜儿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强制我们留下来!伤害别人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璃姬连日来的悲伤和委屈,昨夜的惊恐和害怕……突然就爆发了出来!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望着镜北王冰冷的玄铁面具,就连璃姬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会对着他说出这番话来……若是换做平时,她断然是没有勇气和这个玄铁面具王爷说话的。可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便索性说个酐畅淋漓罢了。
可说着说着,璃姬却感受到一股热流,自下/体流出……这种熟悉的感觉……璃姬在心中暗暗叫糟!竟是在这个时候……
难怪今日她的脾气异常的暴躁……是了,这具身体虽小,毕竟也近十二岁了,可那尴尬的初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实际上,近几日璃姬时有觉得小腹疼痛难忍,坐卧不宁,腰部酸痛乏力……然而她却并不放在心上,且认为只是劳动强度过大引起的罢了。
旈臣见璃姬先前那般的义愤填膺,那晶莹的泪珠儿还在眼眶中欲坠不坠,可却突然就冷汗淋漓,不再言语,像是得了什么急症一般,旈臣心中一紧,现在哪里还是纵容她使小性子的时候?他急忙上前,拉过璃姬的手腕,正当他的手指触到那手腕,却惊觉这丫头的小手异常冰冷。
璃姬正是面红耳赤,尴尬之时,哪里还忍受得了这恶鬼殿下的靠近,只拼尽了力气想甩开旈臣的大手,却又挣脱不开,倒是自己把自己甩得个七晕八素的,现下她哪里还顾得主仆身份,只又羞又怒地大声嚷道:
“你出去啊!你赶紧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