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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子时三刻
正当镜北王府一众人好梦正甘之时,那正门前却不同以往地响起了嘈杂之声。
被吵醒的下人正睡眼惺忪地去应门,却发现那不速之客,竟是一名身着重甲的守卫,瞧着那袖臂之上,刻有一个小小的“东”字,自是当夜值守日光东城门的守卫。
那名守卫,面色惨淡,身上多处带伤,只跪伏在镜北王府前的阶梯上,并不敢起。应门之人自是机灵的,当下便知,这城门定然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那瞌睡立马便消失的无影踪,只脚下生风地跑向总管华贵的居所。
歇在镜北王府各个院落的一众黥面男子,是何等警醒之人,大门前那般的动静,又岂有不知的?不到片刻的功夫,便都换好了衣服,只疾步行至王府大门前去不提。
旈臣夜晚虽喜歇在一些个不为人知的隐蔽之处,可近些时日的夜晚却也没有出王府,因此他也同其他众男子一道立在大门前。
不过须臾之间,那拼死逃到镜北王府的守卫,见眼前突然聚了一众人,却好似见着了主心骨一般,只嘴唇颤抖地说了:“……流民……”二字,便双眼一翻,竟是脱力昏死过去。
众人见状,却是没人出声,只那表情却纷纷凝重了起来!竟然敢动手将城门守卫打成重伤,这流窜的暴民,只怕人数不少……
且说到三个月前覃舟在街道小巷曾见过一名发色浅淡,眼珠碧绿,高额直鼻的冰峰流民。可自那之后,便再无动静,哪知时隔三个月之后竟然又有旧事重演,只是这次似乎情形严重了许多,竟是趁着夜半而来,连守卫都敢打成重伤!
覃舟先是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见此守卫虽然全身多处受伤,却没有伤及要害,想来应是在众人围殴之时,护住了重要部位。他当即吩咐下人将这名东门守卫抬到府中疗伤,而后便随着旈臣等一行人,骑马前去查看东门如今的伤亡情况。
一行器宇轩昂,身如玉树的黥面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在这宁静的深夜之中,自是异常的打眼,可是谁又有心思顾及这些?
在镜北王旈臣的守护之下,这日渐富庶的日光城里头,突然跑来一群语言、样貌、身形都大相庭径的流民、逃亡者,虽是深夜,可那般大的动静,本地居民哪里又能不知呢?且不要说他们来自那野蛮残忍的冰封大国,其中恐怕不乏夹杂着一些品行低劣、行止粗暴的高壮异族人,就算仅仅只是一群突然蜂拥而至的叫化子,也会让人们感到忧心忡忡……
偶有一、二个流民,那是小事儿,他日光城也不是容不得异族人之地,可一大群蜂拥而至,甚至打伤了城门守卫,那便是肘腋之患了!
就在众人赶去日光城东门之际,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璃姬,却被从窗子跃进来的一道黑影给摇醒了。
璃姬正欲惊呼,却被来人捂住了口鼻,璃姬心中惊惧,却是极为识时务地不再做声,谁知道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见她吵闹,会不会给她一刀呢!
黑衣人见她乖巧冷静,便摘下了自个儿面上覆着的黑巾,璃姬借着月光,眯着大眼一看,那掀去黑巾的神秘男子,露出了一张五官清隽、温润如玉的熟悉面孔来,竟是她日盼夜盼的阮如虹舅舅!
璃姬正待要开口,那阮如虹却是将手指伸到她的唇前,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做了这一动作之后,还狡黠地眨眨眼,冲她莞尔一笑。
此刻璃姬的心中万分激动,却也知道这当口并不是可以说话之时,且不说这镜北王府守备是如何森严,甚至连她的周遭,也都是镜北王安排的下人。
这些子下人,平日里恭恭敬敬,面目和善,却个个儿都是人精,稍有不慎,她和舅舅二人只怕都要搭在这儿了!
阮如虹见眼前的小人儿只是心领神会地朝他点点头,不再出声,便从自个儿的怀中掏出了一套同他身上一般样式的黑色夜行服来,只是那大小长短,却是刚好照着璃姬的身形来做的。
璃姬刚刚伸手接了过来,那阮如虹却是背过身去,走到了屏风之后,并不再动作。璃姬是何等聪慧善解之人,自是在这一片静寂之中,迅速地穿上身去。
这一大一小两个黑衣人儿,在漆黑的房间里头,无声而默契地完成了这许多动作之后,阮如虹单手将璃姬抱到胸前,足尖一点,便急速跃出院落,璃姬自是听话乖巧地紧紧的搂着阮如虹的脖子,那阮如虹似是极为熟悉镜北王府一般,只七拐八弯地寻那最短的距离,不过几个起落之间,二人便翻出了镜北王府的高墙。
而那墙角处,却早已立了两名接应之人,树下却是栓了三匹马。阮如虹拿过一件披风,将怀中的璃姬遮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小小翼翼地将她扶上其中一匹马儿,并对左手边那名接应之人递了个眼色,这人便心领神会地带着璃姬,往那阮府疾驰而去。
而阮如虹自个儿,却是接过另一名接应之人手中递过来的官服,立在墙角暗处,套在黑衣外头,迅速地穿戴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阮如虹同那接应之人却是双双骑马,只往那东门火速赶去。
却说到那旈臣一行人赶至日光城东门之时,竟发觉数十名自冰峰而来的异族暴民,正被一队士兵捆住了手脚,只蹲在城门边儿上罢了。
那一队士兵所着的青色胄甲,只一看便知,是阮如虹麾下的北卫军。
“阮如虹这厮,动作倒快,竟是遣人将这帮子暴民全制住了。”拾奇笑道。
“呿,真真儿是扰人清梦,小爷我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呢,听到门口那般动静,裤子都还没系好,便跟着你们往这儿赶!得亏是四下无人的半夜,这若是青天白日,被那街边的姑娘撞上了,小爷我的那英明神武的好名声可就没了!”
叁麟撇撇嘴抱怨了两句,只不屑地扫了那些个异族暴民两眼,恐怕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教他们“做人”罢了。
“你注定孤单一生,何必在乎这些个虚名!”陆衡哪里会放过这般拆自家兄弟台的好机会,自是毒舌道。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却是那阮如虹赶了过来。
“下官来迟,还盼殿下原谅下官则个。”
行至一众人跟前,那阮如虹却是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双手作揖地朝旈臣道。
旈臣见他神情不卑不亢,面色也丝毫不改,便淡淡道:
“阮都督倒是处理的及时,本王又如何怪罪于你?只是,本王却是不知,阮都督竟是如此地机智过人、反应迅速,早早地便派兵将他们这帮人悉数制服……”
“回禀殿下,自三个月前,下官接到线报,有一起子流民不□□分,便暗暗注意了他们。”
“实不相瞒,这周遭的冰峰流民,却是在这东城门小打小闹了好些时日了,每每也只有个把两个罢了,下官也不好全数捉了回去……”
“说来也巧,下官在城外安插的一名暗棋却是告诉下官,这起子流民不□□分,只怕不日便要冲到城中来,到时若是引起城中居民恐慌……却是不得不防的大事!故而下官在这城东边加强了防范,并再三强调,若是有任何异动,便立即围了他们。哪知今日夜里,他们便真的起事了……这般惊扰了殿下,倒是下官处理不周了。”
“阮都督做的很好,拾奇,传令下去,将这一众异族流民关押起来,明日再审。诸位都辛苦了,且各自散去吧。”
众人听得旈臣发了话,自散去不提。
而一众黥面男子在回镜北王府的一路上,却觉得这事儿端的是古怪,起先那守卫被打得奄奄一息,却是拼死往王府门前来禀告。
等他一众人赶到东城门,也不过三刻钟的功夫,那些个冰峰流民竟就被阮如虹的人全收拾了……
这般的白跑一趟,虽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却有些许怪异之感存于心间……
看来,只能等明日那重伤的守卫清醒些了,再细细盘问一番罢了。打定主意之后,正好也到了镜北王府的门口,众男子纷纷回到自个儿的院落,自睡去不提。
而旈臣却是有些个不太放心,先前大门口那般的雷霆动静,只不知歇在鈺枫阁的那位小人儿有没有惊着了……
虽然两人如今的关系僵持冰冷,那小人儿也是极为不待见他的,他心中知晓,那小人儿现下必然安安然然地睡在房中……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脚,只往那鈺枫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