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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到覃舟与旈臣一行人走了半个月水路之后,自回了覃府。
覃舟与家人和和美美地相处了几日之后,今日一早其父覃方竹却拿着一叠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推开了覃舟的房门。
这覃方竹甫一进门便开口问儿子:“舟哥儿,父亲这儿有一例病人,神志、思维都是清清楚楚的,唯独认不得自个儿的女儿,这又是何道理?”
覃舟听罢,却是蹙起了眉头。这般古怪的情况又哪里是病症?却有些像是中了他曾经在辛九岛上研制的“忘神毒”。
这“忘神毒”是由岛上特有的“忘川草”提取出来的汁液炼制而成的。忘川草原本是没得名字的,当年年幼的覃舟,想起小时候乳母给他讲的故事: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分为界。
忘川河之上有个劝人喝汤的孟婆,而路过的魂魄喝下这孟婆熬制的汤之后,便会忘却前世的一切,重新投胎来过。若是有不愿意喝这汤的人,则必须跳下忘川河,忍受千年的煎熬,方可再入轮回。
覃舟将这草命名为忘川,只因这草里提炼出来的毒素,可以使服下之人变得神智脆弱、且会有记忆遗失的症状,却是极为方便下毒之人操控。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趁虚而入,清组织的人经常利用这种毒,短时间内摧毁人的心智,进而迫使他忘却自个儿最重要的人、事、物,让这中了毒之人成为听命于组织的傀儡。
覃舟思及不堪回首的往事,竟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想起自己曾经用这种毒,不知残害了多少被清组织抓来的孩子,有些个经不住大剂量毒素的少年,直接就疯魇了,继而被组织里头的人毫不留情的残忍杀死,弃尸荒野……
“阿舟?爹爹唤你呢,怎地不答?”
覃方竹有些疑惑地看着覃舟,老实说,他是不太了解自个儿的儿子的,虽然他早年承受了失子之痛,可这孩子回来了之后也甚少归家,每每不是游走四方救治重症,便是常驻在那镜北苦寒之地。而他这做父亲的,又一心扑在医治病人上头,二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地便疏远了……
如今这璃夫人的病症也不知为何,近来又有复发之兆,他想着自个儿的儿子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呢?
“爹,这种病症儿子也许是看到过的,只是隔了许久,也不太记事,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须得见到病人才能做诊断。”覃舟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面沉如水地道。
“若是如此,恰巧今日璃府的小厮拿了璃大人的名帖来唤我,舟儿正好随爹一起去罢。”覃方竹摸着长须,冲着儿子微微一笑。
而此时的璃府,上上下下正被阮氏的病症闹得人仰马翻。
前几日还好好儿的阮氏,突然就不知是被什么魔怔了,总是反复地说自己看到了些奇怪的景象,甚至连用饭的时候,也是一改平日里端庄娴静的模样,蓦地直接将饭碗摔在地上,口里一直叨叨念念着,那饭菜有特殊的气味,怕是有人要来害她女儿。
接连几日阮氏仍然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璃勤见爱妻如此,既心疼又担忧,生怕阮氏出个什么意外,不仅每日差人拿名帖请大夫,还着了好几个仆妇整日整夜轮流看守着阮氏。
出了这样的大事,璃菁菁心里也是焦灼火燎的,如今她手上的忘神香用的干干净净,那卅柒爷也不知去何处取香去了,直至今日也未曾给她送来新的香料。她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阮氏变得愈加胡言乱语,敏感多疑,却又没法子替阮氏缓解病症,只别提她心中有多么惶恐不安了。
而另一厢璃姬这几日亲眼见到阮氏病症发作的厉害,又想起走丢的那两年,自个儿的娘亲就是这样被病痛折磨的,立时便被心中生出内疚的情绪给淹没了。
“菁菁,你像往常那样安抚娘亲都没得用吗?”璃姬此时已经顾不上思考了,找上璃菁菁之后,死死地握住她的柔荑,问道。
其实璃姬潜意识里已经发现了阮氏这样的病症,恐怕是神经方面出了问题。只是她虽然活了两世,却没有真真正正的接触过任何神经病人,而关于这类病的知识,大都是来源于电视或者书籍上。所以对神经类的疾病她也并没有什么概念,自然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医治了,她只知道这类病人是受不得刺激的。
然而阮氏这三年来除了认不出她就是宝儿以外,整个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她便也就没有引起注意,可如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你娘这种病,我从来都是除了陪着她以外,再辅以一种安神香,来安抚她的情绪的。可不凑巧的是,这两日正好其中一味比较稀有的香料用完了,街上又没有卖的……”璃菁菁也是急的面色发红,只支支吾吾地答道。
璃姬听到香料,却是在心中疑惑了起来,靠这种香味才能安抚娘亲的情绪?是什么样的香味这样神奇?能使人精神平静下来的香味?如今少了这一味香,娘亲竟然就躁郁了起来……
只怕,这香并不是个好的,是能让人产生依赖的味道……
难道是令人闻之上瘾的罂粟一类的香料?璃姬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心惊,她狐疑地看了看璃菁菁,情绪莫辨地道:“菁菁,若是今后都找不着这种香料了,我娘亲会怎样?”
哪知璃菁菁听罢这疑问,却并不回答,只是面露愁容地默默归房去了。璃姬见她这般动作,暗自叹息了一声,倒也没有出声再叫住她。只是此刻璃姬的心中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觉得,这璃菁菁只怕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心事。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璃府的门口。覃舟打起帘子在车辕上一撑,便率先跃下了马车,而后又掀起帘子,扶了父亲下马车。这父子两个提着药箱子,正准备叫随行的小厮敲门,那大门却从里边儿打开了,随后门口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六、七个仆从,簇拥着覃氏父子两个往里走,这一边走,还一边口里振振有词道:“院正大人,你可算来了,我们夫人正等着你救命哪。”
说话的人正是秋娘,她急的直喘,一路不歇气地同覃方竹说着阮氏的症状。
覃方竹见她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安慰道:“莫慌、莫慌,今日老夫可是带了个帮手来,老夫这帮手可是天下有名的‘少年神医’。他来看诊,夫人那病自然更有把握了。”
覃方竹说这话的时候,双目泛着自豪的光芒,那是一名父亲在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光芒。虽然在覃舟的面前,覃方竹少有表现出慈爱的一面,可是在覃舟看不到的地方,他可是没少跟人提起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儿子。
覃舟见自个儿平日里极为严肃的父亲,竟然说出这样有些幼稚,且带有炫耀意味儿的话来,颇有点哭笑不得。
一行人匆匆行至正院,却见一名覆着面巾的少女,站在主屋的窗外痴痴地往里头瞧着,覃舟觉得这名姑娘有些眼熟,便上前问了一句:“既然姑娘这般担心,为何不自己进去看看呢?”
那少女听到这温和谦逊、似曾相似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转过头来,这不看还好,一看连半个魂都吓掉了!说话之人,竟然是原本应该待在镜北,此刻却不知为何出现在她家里的覃舟。
璃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个儿脸上的面巾,这才安下心来,并告诉自己:别急,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她脸上裹着布,况且又过了三年,哪个还记得她是谁呢?而且这覃舟必然也料想不到,她竟然会在璃府里头。
璃姬自己安抚了自己好半响,这才缓过神来,然后比了一个自己不能说话的手势,便匆匆退到了一旁。
其实,璃姬若是自然大方的同覃舟寒暄两句,可能覃舟还不会注意她,如今她这样遮遮掩掩的,却让覃舟一下子便怀疑起她来。况且覃舟常年辨识各类稀罕、刁钻的药草,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犀利的双眼,他仅仅从这一双露在面巾外面的水灵大眼,便猜出了这姑娘的身份。只是,他也是了解唐儿的脾性的,只怕此时指认了她的身份,更会令她躲的远远儿的,故而很体贴的没有揭穿罢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叙旧,或是揭穿这面巾姑娘身份的时候,正事要紧!其后覃舟倒也不纠缠,只随着覃方竹行事罢了。
覃舟往里走去,只在床边看了一眼阮氏双目空洞的样子,他的脸色立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