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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小渔村被洗劫的事儿不过两日,消息便传到了镜北王府。彼时,旈臣正坐在鈺枫阁的案几前,喜怒难辨地看着一封信。
书信将将阅毕,这向来稳重沉着、处变不惊的旈臣蓦地就发难了,庭院里头的奇峰怪石、花草树木,统统被他毁了个一干二净,尤其是那些个园子里头堆砌的假山石,往往重达好几万斤,竟被整个儿削的粉碎,其后覃舟、叁麟、陆衡几个路过,发现庭院里头光秃秃的,除了碎石子儿与尘土,再无其他装点,一时间,各种滋味在心头……
三个月后
又到了一年年底,这个时候也是北地最冷的月份。
接连两天一夜的大雪过去,天气愈加的寒冷起来,远近枯枝上的冰棱,被那西北大风一吹,变成了冰刀子,卷起漫天的雪沙,打在地上、屋檐、窗棱上,沙沙乱响。风中的呼啸声不绝于耳,令人觉得寒风刺骨、难以为继。
凝目看去,不远处有着零星几个黑黝黝的矮房,如今已是颓垣不掩、处处积雪、冷灶无烟,更显荒凉。
彼时,一队以风帽与布巾遮住头脸,身穿黑色盔胄,腰间佩铁刀的将士们骑着高头大马,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虽有冰雪阻碍,他们却保持着速度,不徐不缓地朝前行进着,在那白雪皑皑的道路上,留下了一串串马蹄印记。
不得不提,这一队男子长得十分高壮,虽然不能观其面容,但从露出的眼睛与头发可以发现,这群人的眼珠子多为碧绿或蔚蓝,偶有露出的发丝也多是浅淡。这样的体征,俨然是冰封国的白刹将士,而这队伍为首的男子却是不同,他竟生的黑发、黑眸,此人身长约略八尺,这样的身高,比起身后高壮的冰封国人也不逞多让。
约莫又行了数十公里,这天色便渐渐地黑了下来,这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乌金城。
却说这乌金城,乃是冰封国的王都,摄政王樊伊的宫殿就设在此城的中心。
男子凝目看去,这是一座高大巍峨、雄伟壮丽的宫殿。
先是它的外围,砌着与众不同的朱红砖墙,正门前以十六根螺旋形铜柱支持撑,抬头仰望,整个宫殿足有5层楼房那么高。宫殿顶端设有半圆形栏杆与金色华盖,再往里走,该宫殿占地广阔不说,内庭也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其奢华程度,百般难描,这里便不多做繁述。
然而思及先前在沿途所见的寒风刺骨、破屋残垣、道路积雪、不见炊烟,再看一看这处处水晶玉璧、华丽奢侈、光彩夺目、美轮美奂的摄政王宫殿……呵,这朱红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樊伊接到消息,三个月前派人帮他活捉“镜北王”的清皇,竟然遣了个使者辅佐他,樊伊心下大喜,特意派了一队侍卫打马行了几十里去接。
不多时,一名身形轩昂遒劲、挺拔如松的男子踩着红毯,踱步行至大殿前,此男子一袭黑色武服,五官深刻俊秀,眼角下方有一道小小的墨色星形疤痕,似是黥字被刮去留下的痕迹,男子虽站在台阶之下,却气势逼人,十分有威慑力,那冷冷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看向独坐于宝座之上的樊伊。
樊伊心中一凛,此人的通身气派明明应是锋锐凌厉,然而在一瞬之间,却又好似敛藏在匣的龙吟宝剑一般,隐去了其真正的锋芒。
两人彼此打量,都没有开口,好半响后,这男子方才不卑不亢地以流利的冰封国语言说道:“在下刘子宸,清皇派我前来贵国,辅佐摄政大王。”
这刘子宸停顿了半响,颇具深意地又道:“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樊伊闻言,蓦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使者这话说的好!深得我意!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樊伊当然知道清组织是十分有能耐且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可惜,那真九龙岛地处偏僻一隅,且小小海岛上的资源有限,这群杀手要想出头,唯有与他樊伊联手,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冰峰帝国苦心经营了这般多年,因得到了清皇派遣的百余名高手的帮助,如今终于拿到了可以牵制镜朝的重要筹码。虽然三个月前的一役,冰封也是元气大伤,可如今镜北最大的威胁落在了他樊伊的手里,那镜北军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妄动。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樊伊下旨摆席设宴,款待清皇派来的这位使者。
当一轮满月升起之时,宫殿里开始热闹了起来。没有贵族身份的人,想要来宫殿一开眼界,那真真儿是千难万难的。
长长的餐桌上是堆如小山的珍馐佳肴,其丰盛的程度,那也是难以繁述。
席间,一名大臣提议:“摄政王大人,近日‘红情思’来了一名新的异族舞娘,大约是从西域大道上来的,黑发黑眸、肤光胜雪,那腰肢、那身段……啧啧!十分惹火!光是想一想都让人浑身酥麻,不如……我派人请了来,让诸位一饱眼福?”
其他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致:“你说的这位舞娘,我也是听过的,可惜家中婆娘管的严,我还没机会见识呢。”
“是她吗?那可真是位标志的美人儿呢,可惜她跳舞的时候从来都是遮着面纱的。谁也没有机会一睹真颜。”
“利克大人还是快些儿将她请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樊伊听到了大家的言论,也对这位艳名远播的舞娘十分好奇,遂应允了那位利克大臣的提议。
刘子宸则是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了看窗外,彼时正是月上中天,而这乌金城最最奢华的宴会,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宫殿,处处宝炬烛空、灿烂夺目,将大厅装扮的明亮如白昼。
不多时,乐师们鱼贯而入,或坐或靠在柱子后面,开始弹奏乐器,一时间,管弦四起,竖琴悠扬,笙歌处处,人影纷纷。
一众表演者们也陆续入场,她们站在厅中,合着拍子,或唱或跳。
衣冠楚楚、穿戴华丽的一众将军与大臣们,坐在铺了兽皮的宽敞大椅上,推杯换盏,彼此寒暄。他们人人的手上都搂着一位妆容艳丽、丰满高挑,薄纱覆体的美人儿,
大臣们一边儿看着厅内的表演,还时不时地对着娇啼嬉笑的美人儿上下其手、耳磨厮鬓一番。
这般奢靡的场景真真儿是极致享乐,好不销魂。
刘子宸坐在座位上,如那老僧入定一般,始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其他人见他这般姿态,热络地招来两名美人,大笑着推入他的怀中,可他竟是分毫未动。
毕竟这使者是个杀手,是下等出生的人,恐怕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大臣们起先还劝上一劝,或是命美人前去挑逗一番,其后见他毫无反应,顿觉无趣,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不多时,大厅的灯光变得昏暗起来,乐师们突然奏起靡靡的西域乐曲,厅中央的表演者们也陆续退场,就在此时,众人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悦耳铃声,在殿外缓缓响起。
铃声渐近,一名面覆纱巾的舞女推开大门,缓缓走入众人的眼帘。椅子上的人们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凝目看去——
虽然这名女子的脸庞被遮了个严严实实,只能见到光洁的额头,如烟如黛的柳眉,以及一双波光潋滟的灵动大眼。可饶是如此,依旧教人觉得,大抵这世间上的绝色,不外如是了。
这舞娘一头乌黑的秀丽长发,用一支游鱼钗半挽在身后,一枚玉兰花型状的华胜缀于额前。
她缓缓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宽大斗篷,那一身惑人的身段逐渐展露在人们眼前。
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她,上身裹着一件酒红色镶金边的抹胸,仅仅在臂弯里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再无他物,那莲藕般的柔荑与纤细柔软的蜂腰,纤毫毕现,那般的雪白滑腻,简直晃花人的眼。目光向下,却见她的肚脐眼儿处,还描绘了精巧别致的金粉花钿。
她下身着金霞色委地薄纱长裙,只是那裙子倒也羞人,开叉竟然开到了大腿根处,行走间,露出一双莹白笔直的长腿,里面的小裤也是如隐若现……这样诱惑的装扮,根本什么都遮掩不住。
一时间,人们的眼里只剩下三种颜色:那是欺霜赛雪的玉白色,还有遮掩住高耸巍峨的酒红色,以及薄如烟雾的金霞色。
先前他们听到的清脆声响,原来是那舞娘的手足与胯间,分别系着的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煞是悦耳。
在场的男人们在她出现的刹那,无一不伸长了脖子,双眼发直地盯着那名舞娘,刘子宸甚至听到了许多吞咽口水的声音。
不知究竟是何人这般动人心魄?刘子宸这才不经意地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