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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重金救美
五天后,吴非凡来到了兴州野狐乡。
野狐乡是兴州最边远的集镇,大山里野狐成群出没,因此而得名。全乡不足1000户,山民忙时种田,闲时狩猎,民风彪悍。青石板街道两边散落着二十来户店家,有酒肆、米油店、当铺、柜坊……场镇虽小,但是是全乡的经济中心,每到逢场日,乡民们把狩猎的猎物和农产品拿到集镇上叫卖,再换取盐、布匹等生活必须品,商贾往来,热闹非凡。
这一天正是野狐乡逢场日,吴非凡头系杏黄幞巾,脚穿麻布牛耳鞋,手执一条“妙手回春”的条幅,为躲避吐蕃暗探和叛唐降兵的追杀,吴非凡把自己扮成了游乡郎中,好几次化险为夷。
随身携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担心强人抢劫,搭裢里的黄金丝毫不敢用,一路靠着给人看病赚得十吊五铢钱和两块开元大宝,买了饭食裹腹,吴非凡体会到了有钱不能花的痛苦。
空中飘着浓浓的酒肉香味,吴非凡早已饥肠辘辘,他咽了一口口水,捏了捏腰袋,里面还有一个开元大宝,心里一喜,大踏步走进一家酒肆,点了酒肉来到二楼的阁间,临窗而坐。少顷,一个身穿斜襟,头戴狐帽的店小二端来一大盘牛肉和一壶黄酒,吴非凡一边吃喝一边欣赏街景。
酒肆处在街边的高地,整个集镇尽收眼底,大街人流熙攘,交易正酣。街市西头,三五个猎人挑着几只狐狸和野鸡在高声叫卖,街中的一家布店,一群胡商正在用虎骨,人参、黑枸杞与店家交换绸布,为首的胡商与店老板相谈甚欢。他们还不知道,烽烟已起,这胡汉融和互通商贸的祥和景象很快灰飞烟灭。
胡非凡啜了口热酒,夹了片肉牛,抬头向东头望去,只见东边一家酒肆前,站着一位年约十六岁的妙龄女子,纤纤蜂腰,盈盈一握,粉面朱唇,小花袄包着的一双玉免呼之欲出。她双手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谁治好了我爹爹的癫病,我就嫁给他为妻。
这时,从店里追出一个虬髯大汉,身长八尺,剑眉虎眼,他提着一个陶瓷酒罐,酒已半醉,面色赤红,踉踉跄跄,边走边仰脖饮酒,他声音颤抖着说:“琬儿,你不要与爹爹赌气了好不好,你爹爹这病不用治,只要有酒喝就行。”
这名虬髯男子叫张铁柱,是前朝的万骑大将军,他犯了谋反之罪,和女儿张琬潜逃在野狐乡,改名换姓刘铁贵,举牌“卖身救父”的那位女子是他的女儿刘琬。
当然,这一切吴非凡一概不知。
“爹爹!我不是与你闹着玩儿的,你嗜酒成病,我把我卖了给你治病,叫你死了变成鬼也无法向阿娘交待。”
刘琬俊脸一扬,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似怒似嗔。那眼波勾魂摄魄,似曾相识,吴非凡骨头都要快酥了,一块牛肉塞在口中,忘了嚼就往肚吞,噎得他眼角直掉泪。
“她娘的,想不到风沙粗砺的西北还有如此绝色佳人。”吴非凡骂了句脏话喝了口茶趴在窗上,继续观看这场“卖身救父”的大戏。
女儿的话刺痛了刘铁贵,他呆若木鸡怔了一会了,“啪”的一声,把酒罐掼在地上,酒浆四溅,碎片斜飞。
突然间,刘铁贵双手抱头,嚎啕大哭:“琬儿,爹爹发誓不再喝酒了,求你不要再提你阿娘,爹爹一想起你阿娘就心痛。”
“爹爹当真?”
刘铁贵涕泗横流,指天发誓:“爹爹再喝酒,天打雷霹,来世做牛做马。”
刘琬慌忙扶起了刘铁贵,嘻嘻一笑道:“爹爹,你发过多少遍毒誓了,但是在大庭广众下,这是第一次,琬儿就信你这一回!”刘琬伸手去拿牌子,玉手却被一只如鹰大手抓住。她回过头来,看到一张猥琐的脸。刘琬杏眼圆睁,大喝:“‘泼四’,你想干什么?”
被称泼四的男子名叫蒋四,年约五旬,长得贼眉鼠眼,是野狐乡最早经营山货的商贩,靠着低买高卖,坑蒙拐骗,赚了些银两,在集镇上盖了幢大宅子,娶了四房妻妾,他又是乡里出了名的泼皮,人们送给了他一个“泼四”的绰号,“泼四”一脸淫笑:“琬儿,你叫我‘泼四’,我得叫你四娘子呢?”他乜斜着鼠眼凑过脸来,要亲刘琬。
“‘泼四’,你想干吗?看老子宰了你。”刘铁贵推开“泼四”,挡在刘琬面前,抡起了醋钵大小的铁拳。“泼四”不但不怕,反而来了精神,他指着牌子大喝:“刘铁贵,你这牌子上明文写着谁治好你的病,就可以娶琬儿为妻、你们父女俩胆敢耍赖,我明天去兴州府衙门告你欺诈。”
刘铁贵好像被“泼四”拿到了短处,他虚汗淋漓,酒已醒了大半,愣了好半天,他怒吼道:“牌子上写的不假,但是我的病要十两黄金才能治好,‘泼四’你拿得出十两黄金吗?”
“泼四”狡黠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在刘铁贵脸上抖了抖:“刘铁贵,你喝烂酒,前年欠我百两白银,利滚利,该还我黄金十五两,十两黄金给你治癫病,那五两黄金我不要了,就算小婿孝敬你的。”
刘铁贵怒喝道:“‘泼四’,你趁我喝醉了酒给我下套,虎狼都不怕,我还怕你这个泼皮。”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跳。
“泼四”伸出长脖,挑衅道:“刘铁贵,你这个来历不名的流民,你有种,给我来个痛快。”
“刘铁贵,打死这个泼皮,我们给们作证。”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也想借刘铁贵的手除掉泼四这个恶人,赶集的人都围了过来,挥着拳头给刘铁贵呐喊助威,刘铁贵一时下不了台。
吴非凡义愤填鹰,如此绝代美人遭泼皮糟蹋,岂不是暴殓天物?他冲下酒楼,扒开人群,大声说:“我出二十两黄金,琬儿我娶定了。”
“泼四”一看来了个乡野郎中要出二十两黄金要与他抢亲,他陡然来了精神,指着吴非凡拍手道:“说话风大不怕闪了舌头,一个卖春药的能拿得出二十两黄金,真是奇了怪了,真是奇了怪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小爷绝不用拳头。”
吴非凡从搭裢里拿出二十两黄金扔在“泼四”脚下,劈手从蒋四手里抢过契约,撕得粉碎,拉着琬儿的手说:“琬儿,咱们走。”
“泼四”做了一辈子生意从没见过这么多黄金,那金灿灿的金子闪瞎了他的双眼,他趴在地上把黄金从地上捡起来,捧在手里,疯了般大笑:“发财了!发财了!我‘泼四’发财了!”
吴非凡趁着“泼四”发狂的当儿拉着琬儿走出了人群。
吴非凡出手相助让琬儿感动不已,她任由吴非凡拉着,第一次与英俊男子肌肤之亲,心如撞鹿,吴非凡也浑身躁热,真担心稍一用力刘琬的粉嫩玉手就在给捏化了。两人都揣着心事,一发不言,直到刘铁贵从后面追了上来。
刘铁贵提了两只野鸡和一腿狐狸肉,他一个箭步赶在吴非面前,双手一抱拳说:“俊郎,请问尊姓大名,这是我家小女刘琬,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聚,粗茶薄饭,以示谢意。”
刘琬这才把玉手从吴非凡手里抽出,她颔首欠身施礼:“在下刘琬,谢过恩公的大恩。”莺声细语,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先前的野性荡然无存。
吴非凡正琢磨着与刘琬亲近,他顺水推舟道:“在下吴非凡,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叔盛情难却,大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