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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宝像等待一场约会,等着朱家的热闹,或是糟糠妻崔氏力挫小丫头秀姑,或是小丫头秀姑摇身一变成为朱老六的妾侍,无论何种结果,必然都是鸡飞狗跳。
等待的过程甚是煎熬,必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关注上房的动静,成日的贼眉鼠眼不免让人怀疑,于是李青昭道:“表妹,朱英豪新婚,我朝律法规定,新婚不至百日不准纳妾。”
善宝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李青昭又道:“我朝律法还有规定,父亲新娶不过百日儿子也不准纳妾。”
善宝再次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再次反应过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大为失望,想看的热闹没看到,朱老六现在是坐享齐人之福,有妻有妾,十足的员外老爷,善宝奇怪的是,他是如何摆平崔氏的呢?
一物降一物,有个难驯难服的孙大圣,必然有个会念紧箍咒的唐僧,有个泼妇崔氏,必然有个能拿捏崔氏软肋的朱老六,朱老六降服泼妇的过程很简单,他给崔氏出了个选择题:“你若不让我纳秀姑,我就纳善宝,秀姑姿色平平善宝倾国倾城。”
崔氏呸了口:“你是善宝的叔。”
朱老六哼了声:“狗屁叔,我和善喜不过拢堆土插个草磕了三个头,假如磕头能赚钱,我天天磕,磕头不值钱。”
崔氏把嘴撇到耳根子:“善宝连祖老爷都不肯嫁,能嫁给你。”
朱老六得意的笑了:“总把头没有善宝的把柄,而我有,若是我去衙门告发她杀了宰相的儿子,她必死无疑,为保命她不得不嫁给我。”
你来我去几个回合,崔氏败下阵来,一万个不愿意,也还是默许朱老六把秀姑收了,更何况朱老六这样安慰她:“这么多年你辛苦了,纳秀姑你就升为正室夫人,这样才能显出你的地位尊贵。”
崔氏心里果然舒坦许多,忽然想起善宝的命案,道:“她有命案在身,该赶走她们才是,我这心老是悬着。”
朱老六摇头:“不行。”
崔氏咔吧眼睛,不懂。
朱老六道:“总把头说了,我帮他娶到善宝,就升我做祖家护院的总教头,祖家大院加上各个商号的护院何其多也,我做个把头才管着十几号人,且放山是危险大油水少,毒虫猛兽没少遭遇,这身上伤疤一个接一个,做了祖家的教头就不同了,每月有固定的月利,上有打赏下有孝敬,日结月累,进益不少,凭我的能力,必然是节节高升,总之这辈子有你的好日子过就是。”
崔氏当即心花怒放,只是仍有担心:“善宝那丫头古灵精怪呢,可不容易哄骗。”
朱老六眼中透着森森笑意:“挟天子以令诸侯。”
崔氏不识字不读书没看过《左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高深。
朱老六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同总把头已经商量好,花些银子,让那匪人胡海蛟来抢人,善宝如果不想做山贼的压寨夫人,就得嫁给总把头,两害相权,她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朱老六这样解释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识字不读书没看过《左传》的崔氏对丈夫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当家的你足智多谋,换了是我也得选总把头,谁愿做个山贼的压寨夫人,官府时不时的清剿,过了今个没明个。”
朱老六先是一乐,后沉下脸道:“什么当家的,叫老爷。”
崔氏就佯装低眉顺气的道:“是,老爷。”
朱老六真是得意,天上掉下个善宝,自己从此平步青云。
同样不识字不读书没看过《史记》的朱老六,觉得从穷日子过上好日子就叫平步青云。
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火烧火燎的惦记卧房中花床上的小妾秀姑,还是耐着性子同黄脸婆崔氏吹嘘了半天,猛然想起今儿要往祖家大院同祖百寿商量去天云寨的事。
其实所谓商量,就是商量他带多少银子。
等问过祖百寿,祖百寿略微想想,出口就是:“五千两。”
朱老六恨自己没托生成女人,为个女人,一向抠门的祖百寿竟然肯拿出五千两来酬谢胡海蛟。
更抠门的管家老郝从旁道:“干脆抢亲得了,省了五千两。”
朱老六连连摆手:“不成啊,一旦那孩子宁死不从,岂不是麻烦。”
祖百寿要娶的是总把头奶奶不是纳妾,要有三书六礼还有声势浩大的婚礼,总把头奶奶婚后还需面对参帮的一众帮伙,对外要服众,对内要持家,倘或抢个回来人家怎么会服服帖帖的做这样做那样,于是就对老郝讲:“去账上支五千两交给朱把头。”
朱老六得了银子,次日便动身去了天云寨,他凭着早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与山贼用暗语对话之后,便见到了威名赫赫的悍匪胡海蛟。
天云寨的聚义厅是用石头垒砌而成的,阔大,阴冷,各处燃着松油火把,从大门直通最前面虎皮椅的通道两厢皆是粗木椅子,这是山寨各路头领的排位。
朱老六踏着规整的条石通道往前面走,遥遥即看见虎皮椅上坐着的胡海蛟。
胡海蛟年约二十七八,身材魁梧,四方脸,粗眉朗目,浓黑的胡须扣在唇上方,头上包着条密密麻麻镶着翡翠宝石的金色头巾,身上亦是金色披风,里面是大红的剑袖,穿戴醒目又威风。
朱老六见了他三叩九拜,行的是面圣之礼。
胡海蛟心里高兴,开口道:“来我天云寨的只有两路人,一,官府发来想剿灭我的兵,二,想入伙的朋友,但不知你是哪路?”
朱老六道:“我两路都不是。”
胡海蛟眉头一拧,随后垂目看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突然扎在面前的桌子上,吼道:“那你就是来找死的!”
朱老六不慌不忙的转身指着门口的大箱子:“我是来送礼的。”
胡海蛟伸长脖子望过去,他手下的喽啰就把大木箱抬了过来,打开,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胡海蛟哈哈大笑:“说吧,让我杀谁?”
原来这样的买卖他做过,他不仅仅是打家劫舍的山贼,还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同他打交道差不多是与虎谋皮,有人冒死求他,只因他手里有兵马。
朱老六摇头:“不杀谁。”
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乍然听见善宝的名字,胡海蛟豁然而起:“善宝在你手上?”
他的反应过于强烈,朱老六也是见怪不怪,早已听赫氏讲过她们遭遇胡海蛟,胡海蛟想抢善宝做压寨夫人,道:“应该说是在参帮总把头手上,我们总把头说,若是您答应帮忙,这五千两只是一半的酬劳。”
祖百寿没说还有另外一半,是朱老六见胡海蛟听闻善宝激动的样子,感觉这区区五千两很难打发了他,假如他要的是人而不是银子,自己此次不单单完不成任务,甚至还有性命之忧,这群匪人不会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用另外的五千两来引诱,一是保全自己,另外想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胡海蛟眼珠转了转,笑了,不是听说还有五千两笑,而是想起初遇善宝的情景,当时他的人马把善宝一干人围住,自己当时开口就要抢她做压寨夫人,孰料那丫头竟然这样说:“你看我们是近亲,不能做夫妻。”
胡海蛟狡诈成性,道:“少跟我打这花胡哨,我们连远亲都不是。”
善宝道:“怎么不是,人之初姓本善,你最初也是姓善的,我也姓善,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粗通文墨的胡海蛟读过三字经,知道三字经第一句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当时他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更确定要娶善宝,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美貌,还因为她,实在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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