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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儒!
“为个女人就这么晕头转向的,科举果然只能出来这种料,又是一个读书读到傻了的……”
萧洛辰心里鄙夷地腹诽了沈云衣一句,什么交流讨教之事他其实半点兴趣也欠奉。
一时兴起出来小小地折腾一下,不过是同样看到了安清悠有些紧张的表情而已。
和沈云衣刚好相反,捉弄一下安清悠,对于萧洛辰来说却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乐事。
一众宾客面面相觑,安家的子弟考校,你跑到里面掺和个什么劲?可是萧洛辰这家伙好像还是奉旨前来“求教”的,硬是要往里和安家子弟“切磋讨教”,别人又能说些什么?
好吧,这不算是问题,问题是你萧洛辰今儿个可是钦使,真要是切磋,谁又敢赢你?
便在此时,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安家老爷安德佑忽然沉声道:
“沈贤侄,今日萧钦使难得前来,倒不如你们二人共同出题,一起来提点一下我们安家子弟的功课,到时候我们一同品判,你看可好?”
这话放在满场之中,却是唯有安德佑说出来再合适不过了。
今日箫洛辰奉旨来讨学问,安德佑却是皇上点名的指教之人。
一句话间,沈云衣然由得松了一口气,要是让他去考校萧洛辰这个天子门生,考不住难免有人说他媚上放水,考住了却又让皇上的面子往哪摆?是进亦忧退亦忧。
如今要让他二人一同出题,那自然是不让萧洛辰亲自下场之意了。
安老太爷倒是深深地看了安德佑一眼,这个一直只懂得死要面子撑架子的儿子最近倒还真有些开了窍的迹象,今日所言所为,颇合老夫心意啊!当下也是微微颔首道:
“如此甚好!萧钦使,你看呢?”
萧洛辰本意便不是想要亲身下场,此前种种,不过是他早已算计到了今日之事只要自己一出手,必然便是此类结局。当下却是躬身作揖道:
“既有长辈斯言,晚辈安敢不从?然知沈贤弟这题目又是从何而出?”
这却是要沈云衣出题目的主旨了,沈云衣斟酌再三,却是出了个“福寿双至,国泰民安”的题目,既应了眼下此景,又属寻常题目。他心里存着袒护安家子弟之心,实不愿搞那些太过高深生僻的东西来难为人。
萧洛辰却是毫不客气,大手一挥道:
“那便以此为题,做一篇八股!”
这话一说,满座宾客都是有些哗然。
纵然说八股乃是朝廷取士的正道,可是安家第三代的孩子们尚小,有得不过是七八岁大刚刚开蒙的样子,这等刚入学的孩子让他们去做八股?那不是存心难为人么!
不过萧洛辰看似胡来,其实行事却是颇有章法的。
此次既有安抚重臣的皇命,自然不会任性妄为的过了头。这话里却还有后半句道:
“若是尚未考过童试的,那便各自写些自己学过的东西,看一看书法也可。沈贤弟你看如何?”
沈云衣当然是点头称是,如此一来众人亦觉得没有什没妥,童试按照大梁朝制,虽是功名的最起步最基础的一关,可也是要考八股的。更是如此简单的题目,看来也只是寻常考校罢了。
正堂中的气氛一下子又轻松了起来,可是没人留意到,那不用参加功课考校的安家女眷之中,却有个女子一脸的凝重。
究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这萧洛辰刻意为之?安清悠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析出个结果来,不过有一点却是清楚的,之前帮着安子良的一番布置准备,此刻却是一概付诸东流了。
安清悠抬头看向了那个一直以来便是行事飘忽的萧洛辰,却没想到对方竟也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间,萧洛辰却是莫名其妙地冲她眨了眨眼,嘴角之间那特有的诡异笑容,不经意间又是流露了一丝出来。
“这家伙成心的!”安清悠心里登时一股怒气冲了上来。
可是怒忿之际也不禁暗暗心惊,如果说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萧洛辰有意推动的结果,那这个人对人心猜测算计之准,对局面时机把握能力之强,当真是太可怕了。
安清悠在这里脸色铁青,萧洛辰在却是悠哉悠哉。他看似行事孟浪,真做起事来却是精明缜密无比。私下里早就把安家长房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安子良那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内。之所以要写八股,实际上已经是稳中再求上一道保险了。想想一会儿安清悠气鼓鼓还要不得不给自己写方子的样子,心里却是暗自发笑。
再看一旁,早有下人们给安家的子弟备上了几案笔墨,一干人奋笔疾书,埋头大写起来。
一会儿功夫,倒依旧是四房的长子安子启第一个交了卷。
这孩子已经是准备着要考举人的进度,此等题目普通之极的八股文章自然是难不倒他。沈云衣接过文章来看,倒是做得四平八稳,作为一个十二岁出头的少年人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当下自然是顺手夸奖了几句。围观众人亦是一番顺水推舟的好呀好呀。
四老爷安德峰捻须微笑,自有一番洋洋得意——怎么样?安家第三代的子孙里面,还得看我们四房的!
不多时二老爷安德经那边的儿子也交了卷,所做文章同样是中规中矩。
再过一阵儿,那些刚刚开蒙不久的孩子们也将各自写得什么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东西交了上来。
既有考校的规矩在先,此刻亦不过考校书法而已。
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倒有一个肥胖的硕大身影越发的引人注目。
这人当然就是长房的二少爷安子良了。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死记硬背,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是写一篇命题八股。
这一杆毛笔已经在砚台上蘸了半天的浓墨,可是眼前那张上好的金花宣纸上,此刻却依旧是空空如也的白卷一张。
安子良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四老爷安德峰在旁边瞧得可是心中大乐,装模做样地上前溜达上了一圈,摇头晃脑地大声说道:
“大侄子莫急莫急,这好文章自然是要靠功夫的,酝酿好了慢慢写,慢慢写啊……”
安子良本就已经心里发慌,再有四老爷这么一挤兑,更是大有头晕脑胀之感,心说怎么那么倒霉?好死不死的去年自己居然捐了个童生,这可算是过了童试的了。可是这段日子里不是在忙着背书就是在忙着花钱修院子。
本来对那八股文就厌烦无比,如今真要自己做一篇现场命题,又怎么做得出来!
便在此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在耳边说道:
“若是实在做不出来,那便也向之前弟弟们一样,写一篇熟悉点的东西做书法交上去吧……”
安子良一怔,忽见一盏热茶摆在了自己案头。
一撇眼间却见是大姐安清悠在这里装作送茶的样子走了过来,正在低声提点自己。
再一抬头,却见安老太爷看着自己竟也有微微颔首之状。
事情实在是已经到了没法子的地步,写一篇书法上去终归是比交白卷好。
沈云衣那边做主考自然会照顾,若是里面弄些大家都不好挑错的词句,亦能随口说一句还行便藏了卷子,却未必没有转圜遮掩的余地。
当下安子良提笔便要落字,却听得又有一个女人高声笑道:
“不错不错,若是实在谢出来,就写一篇书法上去也好,老爷啊,咱们也帮大侄子参详参详,看看究竟是写些什么?”
把这局面叫破的却是蓝氏,她刻意关注之下,安清悠那送茶提点的小动作又哪里瞒得过人?
四老爷安德峰登时醒悟,心道可别又像那次阖家聚宴一般,让这小子弄两句天子圣恩多之类的东西闹场糊弄了过去。当下连旁人cha话的机会都不给,呵呵地笑道:
“也罢,既然如此,大侄子便也写上一篇书法好了……嗯!父亲大人乃是我朝治《论语》的大家泰斗,大侄子便写上千把字的《论语》如何?”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随手之间就把安子良又架了起来,从小到大,安子良每次被考校功课时候背书都是背得一塌糊涂,此刻把你限定死在这上面,看你怎么个投机取巧!
安清悠咬着嘴唇看了蓝氏一眼,人力有时而穷!
八股做不出,今天这长房的面子只怕是被削定了!只是四婶娘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弟弟今天这交白卷也是不可能。那部论语,安子良可是背的最早最熟的!
蓝氏见到安清悠脸色数变,登时心头大定,知道情势到了这份上那大侄女只怕也没什么后手了。
再偷看了一眼安老太爷,却见他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子,更是下定决心要让长房丢丑个到底。
今儿个早就咬牙切齿的憋了一天,此刻好容易有把长房一把抡圆的机会,又哪里能够放过!便是事后被老太爷责几句妇道人家不该随便cha话,比起这长房的大丑来又算得什么!
蓝氏憋了一天爆发出来,定要让长房出个大丑。安清悠在哪里亦是咬着牙死撑,脑子里急速思索着怎门能把损失减到最低。可是谁都忽略了这张考卷的主人,安家长房的那位二少爷安子良。
此刻,安子良同样是在咬着牙,手中的拳头却早已经攥紧,能够发狠在十几天内就把四书通背的男人,骨子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血>
“他娘的,四房也太欺负人了!老子……老子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