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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瑟瑟,夜空繁星连接成片。
以山岭为界,两国军队一南一北安营扎寨。
风卷起地面沙土,白离坐在帐外,她穿着一麻布短衫,身边放置一盆水,一磨刀石。
她不断重复磨刀的动作,身边散落着数把磨好的长刀。
舀起一勺水撒在磨刀石上,冲散积压的铁锈。
此时已至丑时,除了值夜放哨的士兵,大多已经睡下。
磨刀声不绝于耳,绡儿捧着一大袄站在一旁。
她忧心忡忡看着白离,可再不敢上前。
方才上前,就被公主训回去了。
她的眼睛瞥向猎狰,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猎狰摇摇头,无奈摊手,只能就这么等着。
咔擦、咔擦、咔擦……
一下一下,刀刃越发锋利。
白离恨不得此时就把这刀扎进阎秋的胸膛,砍下他的头颅。
眸色晦暗沉闷,脸上的肌肉绷紧不见一丝笑颜。
炮火展示之后,双方约定停战一月,过后再议。
议什么?
议怎么用炮轰了锦国吗?
还是议她嫁给阎秋的事?
白离一想到此处,磨刀的速度更快了!
她猜测阎秋最后还坚持说娶她,用上火炮威胁,就是为了在大臣面前挣面子。
话都放出去了,还当场被大臣驳斥,他还要不要当临君了?
照这形势,阎秋定是要把她弄到手的!
白离恨得牙痒痒,心中气恼阎秋脑子犯病。
才开始打得好好的,就算败了,死在战场上,那也算死得其所,死的甘愿。
怎么偏偏碰上阎秋这个脑子有病的!
现在可好,这仗就打不下去!
本来是临军打过来,是灭国之势,那时是无解之局,只能硬打,死战!
现在,人不打了,不灭你国了。
人放话,嫁个公主过去,就放你们一马,还主动停战一月,让你们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那这怎么打?
要她现在不管不顾,拉着将士们去打?去送死吗?
刀越磨越快,越磨越利。
夜空群星闪烁,马蹄踏地声阵阵响起,脚步不断,整齐有序。
谁在军营里搞这么大阵仗?
想死不成?
白离的磨刀的动作一顿,她眯眼看着远处连片的火光。
一瞬间,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大门看守的哨兵急步冲来:“将军,大王来了。”
啪嗒……
白离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脸黑成一片。
这小子真不听劝。
锦王亲临,身有官职的全部起身前往觐见。
王帐在第一时间扎好。
绡儿给白离掏出一套官服,白离收拾好后向外走。
齐暮站在她的帐外,见白离身影直接下跪:“将军,末将隐瞒不报,大罪。”
齐暮叩首高喊:“请将军责罚。”
白离狠狠剜他一眼:“没空收拾你,起来。”
话毕,白离赶往王帐。
她与齐暮心知肚明,大王来此定要一路护送,而最好的人选就是黎家军。
呵,他们竟瞒着她私自把叶子给接过来。
王帐外二十多人聚集,大多衣着整齐,有官服的都穿着官服。
看到白离来,纷纷让开道。
掌印太监赵福一见白离,双眼放光。
手中拂尘一甩,他掐着嗓音高喊:“诸位大人,都进去吧。”
话毕,两个宫女将王帐撑开。
白离面色凝重地走进去,身后的将臣们也紧跟着。
王帐很大,少年着一身绛紫王服,头戴冠毓。
白晔身削体瘦,他正襟危坐在宽大的王座上。
眸光扫视到众人,一眼就捕捉到他的阿姐。
下一秒,他不敢多看,低垂下眼帘。
将臣见大王沉默地低下脑袋,面色冷淡,心中猛跳,生怕是这位来问罪。
问他们为何护不住他的胞姐,让那可耻的临君欺辱了将军。
“拜见大王,祝我王永寿安康。”
以白离为首,大家纷纷伏地高唱。
白晔随意挥手:“起吧。”
然后众人才起。
白晔观察着白离的表情,发现阿姐一个目光都不给他,他的面色更沉了,开口的语气也不多好。
“孤是来为尔等助阵的,说说现在的情况。”
白晔随意问,齐暮躬身上前与他说了最近的情况。
一旁的人见白离没开口,齐暮倒是先开口了。
脑子一转,这是说明白离不想说话?
沉默地想了一圈,在齐暮说完后,他们也上前说了一下现状,分管士兵的情况,粮草与军务。
而这期间,白离沉默着依旧没开口。
“好,孤大概知晓了,太晚了,明日将细节整理成册再报。”白晔郁闷地摁着额心。
“是。”众人齐应,纷纷退下。
只有白离一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也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反正没斥责他们不护着将军就好。
说实话,他们想护来着,可那大炮一轰,怎么护啊!
将军自个都说先撤了的。
将臣离开,白晔让守在王帐里的侍女兵卫全部退下。
等无干人等退得干净了,白晔摘下冠毓,蹑手蹑脚从王座走下。
他睁着一双大眼,委屈巴巴看着白离:“阿姐~”
白离愤愤得扯过袖子,戳着白晔的脑袋斥问:“你为什么来这儿,你为什么不听话?你想死是吧!”
白离越说越急,话密密地往外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我离开锦都没两天,你就在后面跟着了是吧?你还是打算跟我一起死?你就不能听话,好好呆在锦都,就不能活着吗?为我,为了母后,为了祖父,为了黎家军,你就……”
“不能!”白晔双目赤红,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死死抱住白离的小腿:“我才不要离开阿姐,我才不要阿姐死。”
“我也不要为那些人活,也不为阿姐活着。阿姐要是死了,我就走阿姐的路,一道死在战场上,跟阿姐一起下地狱。”白晔哗啦啦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白离阴沉着脸看着抱着她腿不撒的白晔,她压着怒火问:“你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白晔心里咯噔一跳,但他直接破罐子破摔:“从小教我习字,吃饭的是阿姐,为我出头的是阿姐,我只知道阿姐。”
白晔双腿也环着白离的腿,整个人像是挂在她腿上了:“阿姐与我说母后,说黎家军,说外祖,我通通不在意,他们又没管过我,我只有阿姐,我凭什么为他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