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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屋子里没有开灯，傍晚的晚霞映照着大半边天空，灿烂夺目的红色浸染了云彩，有温暖且柔和的光照进窗户，洒落在地面上，暖洋洋的一片。
柒子瑾就迎光站在那里，利落的短发在光线下的照耀下显得毛茸茸的，仿佛整个人都被镀了一层橙黄，那柔和的光线勾勒她的身形，莫名就给人一种庄重神圣的感觉，就像教堂里圣母玛利亚的神像一般......可是她刚刚开口，却是无比平实的一句——
“你饿不饿？”再配上她那略显尴尬的神情，微红的脸颊......
一瞬间，所有的美感就像阳光下的泡沫，真的是一触就破。去他妹的圣母玛利亚，简直村口买酸菜的翠花！
顾烨宸深吸一口气，无语敢问苍天，到底是哪位天神不长眼制造了这么一个奇葩妹子啊啊啊啊！！！
单手揉了揉额角，他才重又转头朝柒子瑾看过去：“你是猪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低头看一眼腕上的表，“两个小时之前你刚刚在李叔那里吃过饭。”说完转眸再次看她，就见她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要你管！”柒子瑾条件反射一句话呛了回去，伸手拉开椅子就倒在了上面，“顾烨宸，我不过是看你不说话带着整个屋子都低气压，想调节一下气氛，好赖话你都听不懂啊！”气鼓鼓的说完，瞪了顾烨宸一眼，“哼”一声。
呃，这就生气了？顾烨宸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她这莫名的情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就是随口说了她一句，她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转了转眼珠，猛然就想起眼前这位柒子瑾小姐的脑回路跟正常妹子不大一样，心里顿时也就释然了。
再看向她，就见她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双臂放在桌子上，头一埋，趴了下去。
不会是哭了吧？
顾烨宸一惊：“哎......”
“你别哭啊”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柒子默跟在洛青川身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个塑料袋，一路带过清浅的食物香味。
“看着你们破案这么费心费力，我去买了点吃的。”柒子默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打开来，露出几个饭盒和几杯奶茶。他一脸笑笑的看向还趴着的柒子瑾，面上闪过疑惑，一根手指指着她，转头小声问顾烨宸：“她怎么了？”
顾烨宸扫了一眼柒子瑾，淡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既然这样，柒子默也不管她了，低头继续拆饭盒。洛青川原本想去关心一下柒子瑾的，但是看其他两个人一副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也就收了这个心思，只是略有些好笑的看一眼柒子瑾，先去开了灯，又走回来拉开顾烨宸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顾博士，李松阳家里的搜查令已经下来了，我准备一会就带人去搜查。”洛青川说：“但是关于李春梅刚刚的失控，你觉得这起案子真的是她做的么？”他转头看了一眼柒子瑾，“如果李春梅真的有躁郁症以及妄想症，让她在案发时不能控制自己，那么她是不是先需要做一个精神评估？”
正把拆好的饭盒递给顾烨宸的柒子瑾瞬间来了兴趣，“凶手是精神病，这也太巧合了吧？”
顾烨宸摆了摆手，“刚刚和柒子瑾在外面吃过了，还不饿。你和洛队先吃吧。”说完朝柒子默礼貌的笑笑，转头看向洛青川：“精神评估是肯定要做的，但是现在并不着急，我建议你再审讯一遍李春梅。既然她说是她杀了肖茜，那么她应该清楚整个过程。当然，这次审讯最好只有男性参加，因为从刚才李春梅的反应来看，她显然觉得年轻女性对她充满了威胁。”
洛青川眉头一皱，显然是想起了刚才在审讯室发生的惊险一幕，他想了一下，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李春梅杀死肖茜的动机是很充分的。但是.......”
“但是说服力不够。”柒子瑾突然诈尸一般从桌子上弹了起来，眯着眼睛环视面前的三个人一圈，然后站起身来蹭到柒子默身边随手顺走一杯奶茶，扎上吸管，懒洋洋喝了一口。
柒子默很是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洛青川回头看她，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是没什么说服力。”顾烨宸语气淡淡的接话，看着柒子瑾清清弯了弯嘴角：“李春梅今年43岁，相较于27岁的肖茜来说体力和力气来说本就不敌，就算她当时受了刺激盛怒之下想要杀了肖茜，那么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考虑，肖茜肯定会有所反抗，但是尸体上却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反抗所产生的痕迹。
另外，房间里也很整洁，当然这很有可能是有人事后清理现场造成的，并不能以此作为证明。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怎么会被非常顺从的被另一个人杀死呢？”他突然停住了，扫了一眼面前表情无比肃穆的洛青川和柒子默，再度开口，“唯一的可能是这个成年人当时已经丧失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陈述完毕，他也探过身子拿过一杯奶茶，打开来吸上一口，眉头舒展的称赞：“味道不错。”
洛青川脸色越发凝重，低头赶忙翻开卷宗。
“巴比妥。”
柒子瑾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引得洛青川和柒子默又朝她看了过去。她很是随意的晃着手中的奶茶杯，一脸坦然：“巴比妥是安定类药物，如果服用过多会让人陷入昏迷，服用剂量过大还可能致死。根据肖茜的尸检报告，肖茜在临死之前的确有服用过类巴比妥药物，而且在案发现场的床头柜上也发现了巴比妥的水溶液，那么我们不妨大胆假设一下：
在李春梅去找肖茜之前肖茜就已经服用了含有巴比妥的水，这杯水是谁倒得、目的是什么咱们暂且不议，单说和李春梅的这场对弈。刚才审讯时李松阳和李春梅都曾提到，肖茜对李春梅的讽刺挖苦是让李春梅情绪失控杀了肖茜的主要原因，那么如果当时肖茜是在意识不清晰的情况下呢？”
柒子瑾故意停住不说了，看住洛青川高深莫测的笑，而后者脸色却更是凝重，盯着手中的卷宗紧抿着唇角，沉默着。
倒是柒子默先沉不住气了，他看了看柒子瑾，又转头看了看顾烨宸，语气有些急：“你们俩能不能不打哑谜，说来说去绕那么多弯子有意思吗？”
顾烨宸笑了，低头又吸了一口奶茶：“没有绕弯子，只是分析的角度和方法不一样。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和栽赃嫁祸而已。我们现在只需要从李春梅那里知道她杀死肖茜的过程和细节就好，但是其言论的真实性也有待考证，毕竟现在她是一个妄想症患者。”
——
亦如前两次一样，柒子瑾站在单面透视之后，手里捧着半杯奶茶，静静看着审讯室里正在对话的三个人。柒子默单手插在西服口袋里站她身侧，百无聊赖的看了看审讯室内，又转头看向自家妹妹。
“子瑾，你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这么感兴趣？”柒子默淡淡开口，他是实在不明白这些案件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柒子瑾头也没回：“刺激。”
柒子默：“......刺激你个头！整天不是尸体就是凶杀的，时间长了会有心理阴影的！”
“哦？那你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是多少？”柒子瑾皮笑肉不笑的扫他一眼。还不等柒子默出声反驳，她就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朝审讯室抬抬下巴：“别出声，让我听清楚一点。算了，你还是别呼吸了。”
柒子默：......
——
“肖茜给我开门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蕾丝睡衣。她看见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让我进屋之后还下意识朝走廊看了一眼，我知道她在找我弟弟。进了房间之后我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她坐在床上。
她问我来干什么？我就直接告诉她让她离开我弟弟，结果她很明确的告诉我不可能，然后嘲笑我有什么权力管她，她想怎么样是她的事。然后我骂了她，还推了她一把。然后她就倒在了床上。我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但是她从床上翻了起来，拉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就摔倒了。我的背撞在了墙角上，特别疼，我都感觉自己站不起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肖茜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她在笑，我至今都记得她看着我的那种笑，高高在上的，充满了嘲笑。然后她说我活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活该，我的丈夫离开我和别人结婚是我活该，就连我的孩子都不能跟我在一起也是活该......然后她就进了卫生间。
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的样子，让我恶心......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把她的头按进了水里，她一直在挣扎，但是似乎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过了一会她就不动了。
我才知道她死了。她死了......”
白炽灯的光照在李春梅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而她的眼睛里恨意那么明显，嘴角咧开残忍狰狞的笑，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