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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德和说话间,诸人早将单天赐围在中间,只听见秦成雄喝道:“这姓单的十分了得,咱们对这样的人不必将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一齐上,将这姓单的料理了便是。”他对单天赐仇深似海,恨不能立即将他毙与掌下。说话间,一双肉掌早已攻了上去。
单天赐避开秦成雄的一掌,忽然觉得左边一阵寒风,华山派的郑琴长剑刺来,单天赐伸手去夺郑琴的长剑,郑琴将长剑一横,又拦腰削到。这时候关东虎唐瑜和洪文昕也攻了过来。单天赐将唐瑜逼开,叫道:“各位,单某此番来不是为了和诸位争勇斗狠,诸位何必一再相逼?能否听在下几句话?”
钟方怒道:“你自投罗网,还有什么好说的?拿你的性命来祭奠被你杀害的诸位英雄好汉吧!”说着也加入了战团。
单天赐武功虽高,但是他刚刚与陆德和比试完内功,又接连被五名好手围攻,终究难以脱身。双方斗了十余招,单天赐便渐渐落了下风。围攻他的这五人当中,尤其以“华山双剑”洪文昕和郑琴最为难缠。单天赐见两人一刚一柔,相辅相成,尤其是那郑琴,顾盼生姿,飘若惊鸿,心中不由得赞道:“华山派剑法果然精深,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又这等修为,实在难得。”
一边的陆德和见单天赐以一敌五,居然能够支撑许久而不败,暗道:“这姓单的功夫果然厉害,恐怕就算是老夫也未必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己方既然能够稳操胜券,他也就不急着帮忙,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
只听见洪文昕持剑叫道:“单天赐,就算你本事再高,也休想逃脱这铜墙铁壁。”
转眼几人已经斗了将近三十招,单天赐一连几次想要突围,但是始终是徒劳无功,心中想道:“想不到秦府之中来了这许多的硬手,不听我的言语便和我动起手来,我实在不是这五人的对手。难道这秦府真是我单某人的葬身之地?”他心念一动,稍稍分神,立即中了秦成雄一掌,他虽然内功深厚,但是秦成雄这一掌却也打得他疼痛欲裂。
又斗了一阵,单天赐已经是连连遇险,郑琴的长剑从他身上贴身刺过,差点被她刺中左肩,单天赐只是一惊,又被钟方一拳打中。五人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将单天赐牢牢围住,单天赐见插翅难飞,无力回天,不由得长叹道:“罢了罢了,单某纵横江湖十余年,想不到今日要死在这秦府!”
就在这时,陆德和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大喝一声:“住手,陆某有要话说!”他内功深厚,在场的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果然都被他的雷霆一喝震慑住,纷纷停了手。
洪文昕回头问道:“陆前辈,怎么?”
陆德和不答话,缓步走下阶梯,问单天赐道:“单大侠,老夫问你,秦大侠几位英雄被害之事当真不是你所为?”他义正言辞,一双眼睛如同两把利剑一般。
单天赐道:“单某行得端做得正,若是在下所为,绝不会不承认。”
秦成雄叫道:“陆前辈,这姓单的暗中投靠了那何力,这两人串通一气,作恶多端,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他这次是插翅难飞,咱们决不能饶了他。”
单天赐道:“那何力已经投靠了当今皇上的三皇子福王朱常洵,在下又怎么会与他串通一气?秦二侠何出此言?”
钟方道:“我问你,你若不是暗中投靠了那何力,当初众人指责何力之时,为何唯独只有你没有说话,还要充当和事佬?”
单天赐道:“在下只是不想平白无故多生事端,怎么两位今日看来却又有投靠之嫌?”
陆德和听三人言语,他毕竟久经江湖,见多识广,他从单天赐进门之后就一直暗中注意他,见单天赐从上到下一身正气凛然,不像是狡诈鼠辈,便道:“秦二侠有所不知,当初‘万里神行’杜高行死的时候,老夫曾经见过他的尸首,他是被人用阴柔的内力震断经脉而死的。但是刚才老夫和单大侠对了一掌,发现单大侠的内力却是刚猛精纯,两者相去甚远,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单天赐抱拳道:“陆前辈说得极是,倘若在下真的是杀人凶手,今日又何必自己送上门来?”
在场诸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定注意。单天赐的内力属于刚猛的路子,与阴柔一路的内劲是截然不同,其他的可以作假,但是这内功却是万万作假不得的。但是倘若武功练到深处,到了能够刚柔相济的境界却又另当别论。所以大家都是一副将信将疑,举棋不定的样子。
陆德和见单天赐不过三十出头,却是风流潇洒,文质彬彬,一身武功更是令人折服,心中顿时起了英雄相惜之心,心中想若这单天赐真是被人栽赃陷害,今天这一战岂不是白白断送了一条好汉的性命?于是说道:“以各位之见,以为如何?”
郑琴道:“陆前辈说得在理,这件事或许另有蹊跷,但是诸位好汉在长风镖局一聚之后接连被害,推朔前因后果,这姓单的始终是有最大的嫌疑。”
众人听郑琴之言,纷纷点头称是。陆德和道:“这位单大侠固然有可疑之处,但是事情的真相如何,究竟还是难以下定论。倘若这姓单的真的是杀害秦大侠和其他人的凶手,咱们今天便算是为秦大侠和各位英雄报仇。但是倘若单大侠是被冤枉的,咱们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一条好汉的性命?”
众人听了,都是默默不语。钟方道:“陆前辈,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在这里陆德和是武林前辈,又是德高望重之人,所以钟方征求他的意见。
陆德和道:“依老夫之见,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大家也不要再与单大侠为难,等到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一切再做定夺。”
秦成雄和钟方同时叫道:“不行!”秦成雄道:“这姓单的武功厉害无比,诡计多端,今天若是放他走了,只怕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以后再要拿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兄长被人害死,所以他对单天赐成见最深。
钟方道:“秦二侠说得是,他若不是凶手,为何当初赴宴之人都一一被害,而他却安然无恙?”
陆德和道:“那依两位之见,又当如何?”
秦成雄和钟方顿时作声不得。陆德和道:“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若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单大侠当做了凶手,这不但对单大侠不公,难道两位少侠心中就不会有一点内疚?”
陆德和见秦成雄心中犹豫不决,又道:“若是真的冤枉了好人,不但好好害了一条性命,还让真凶逍遥法外,秦大侠在天之灵又如何能得到安息?想必百年之后,秦二侠也无颜面见兄长。”
秦成雄听他这么说,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陆前辈说得有理,若是让正真的凶手逍遥法外,在下百年之后却是无颜再见我大哥。”便对单天赐道:“姓单的,今日秦某就听陆前辈一言,暂且不与你追究,他日若真的让秦某查出是你杀了我兄长,秦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找你报仇。”
单天赐道:“这件事绝非在下所为,秦二侠尽管去查证,若是查出单某真的是杀害秦大侠的凶手,不等秦二侠来,在下自当将项上人头拱手奉上。”又对陆德和深深一作揖,道:“多谢陆前辈,此恩此德,在下不敢忘怀。”说完纵身一跃,便跳上墙头往外去了。
诸人见秦成雄放了单天赐一马,也都不再追赶。众人只是怔怔地望着墙头出神,过了一阵,便都进屋去了。
单天赐出了秦府,一路走去。这些天来当初赴会长风镖局的英雄都不明不白地死去,凶手又将这数条命案嫁祸给他,他本来是想到秦府将事情解释清楚,但没想到秦成雄不给他丝毫辩解的机会,还联合了许多好手联攻于他。单天赐想道:“这件事情的幕后真凶一定是何力,我当去一趟长风镖局,一切事情或许都会有眉目。”
他主意已定,先回到了客栈中。第二天一大早,单天赐便向店小二牵了马,将一对金光晃晃的铜锏挂在马背之上,骑马一路向东北奔去。
嘉兴与杭州相邻而峙,两地相距不过百里之遥,单天赐骑马行了一天,已经到了嘉兴府。这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单天赐心中想道:“这般贸然前去只怕对方早有防备,不如趁天黑了咱潜入长风镖局之中,来一个出其不意,找那何力问个明白。”于是便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先将独自填饱了,又小憩了一阵,等到醒来之时,已经到了酉牌时分,单天赐当即出了门,取了一对铜锏,直朝长风镖局的方向走去。
单天赐往南走了一阵,只见一座府第出现在眼前,深墙高院,气派非常。府院大门前立着两座石狮,正门之上的牌匾上写着“何府”两个金漆大字。
单天赐微微纵身,悄然跃入何府之中。此时繁星满天,皓月悬空,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霜。单天赐避过夜间巡视的府丁,顺着院落走了几个回廊,见前面大殿之上灯火通明,料想必定是何力在里面,便猫着身子走上前去,用手指点了唾沫,将窗户纸点破,往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大殿之上,一人约莫五十上下,两鬓微白,身穿华衣,高大魁梧,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卷看得入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风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人称“金算盘”的何力。
单天赐见那何力看书看得入神,似乎丝毫不知道有人到来,心中想道:“这何力就是一连杀害数位好汉性命的真正凶手,我这番夜闯他府中,正是出其不意,看他如何应对。”他念及至此,便立即破窗而入,将手中铜锏一挥,口称:“单天赐夜闯何府,有事要向何总镖头请教。”他生性爽直,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一进来就直入主题。
只见那何力依旧低头看书,似乎有所沉思,丝毫没有听到单天赐的话。单天赐心中起疑,暗道:“这何力倒是故作镇定,装作不知,看他接下来如何应对。”于是又朗声说道:“单天赐夜闯贵府,有要事要向何总镖头请教。”他内功深厚,声音清朗,整个大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哪知那何力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单天赐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