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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霜?
云曦赫然坐起,出去的那个人是吟霜!
只是,那脚步声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跃墙而出了,且一路追着那箫声而去。
但随后,外间屋里有个脚步声轻轻的走了出去,起初她也没有太再意,青衣她们会时常半夜里起床走到院中看看情况。
云曦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忽然被远处的一声箫声吵醒。她烦躁的捂着耳朵,屏息不再去听,耳朵太好也是苦恼,还有,她真的好困。
昨晚的谢府因为黑山与谢询的抢劫,闹腾得一府的人都没有睡好,今早仆人们又是忙于打扫各处的院子,到了晚间,主子仆人都疲累困乏,一更天的谢府比往常早早的沉寂下来。
……
她揉了揉额头,越想越头疼。
这究竟是谁安在她身边的?
云曦看着吟霜的背影好半天没眨眼,这个丫头,连青衣也查不出她的底细,明明知道她在怀疑她,还无事儿一般的处事。吟雪与吟霜绝对不是两个普通的侍女,看不出恶意却又行事诡异。
“是。那奴婢先下去了。”
云曦抬眸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不,诚如你说的,屋中坐着三个主子,还不知道她针对的是谁,再说了,她与安氏是死对头,先留着。”
“八成是她。小姐要不要奴婢现在将她揭发出来?她敢烧小姐就是找死。”吟霜的眼中闪着杀气。
“烧门帘子的是月姨娘?”云曦吃了一惊,那个女人真是藏得深啊。
“奴婢之所以现在拿出来,是因为偷偷的去查了那月姨娘。奴婢在她屋中寻出了剩余的火油。并且,发现老夫人暖阁的外间里多处有同样的火油,只是没有来得及得点燃而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老夫人的暖阁里,当时坐着表小姐与小姐还有老夫人。”
“小姐不用怀疑奴婢,奴婢对小姐绝对是忠心的。”吟霜对云曦眼里闪着的警惕丝毫不讶然。
“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云曦眯着眼看着吟霜问道。难怪冲出那火帘子时,吟霜的身子往后退出去一点,原来是去捡地上的耳环了。
“昨晚上月姨娘出现在前院正厅里,奴婢发现她的耳朵只有一只耳环,且与这个一模一样。”吟霜说道。
云曦眼珠一眯,“耳环?知道是谁的吗?”
吟霜这时走了过来,将一只小耳环放在云曦的面前,“小姐,昨天老夫人暖阁外间起火,奴婢与小姐逃出来时,奴婢在那起火的帘子下面发现了这个东西。”
“是,马上就去。”
“谢询还欠了醉仙楼的几千两黄金没有还呢,你去讨回来。”云曦说道,她让要安氏母子彻底翻不了身。
青衣擦了把口水,眨着眼睛,“小姐吩咐。”小姐眯着眼睛想事情,准有事要她做。
“青衣。”云曦道。
要想让这母子彻底落魄,除非断了他们的财路。
青衣与青裳将谢询的落魄样儿说得唾沫横飞,但云曦听了只淡淡一笑,如果谢询丢了这谢姓,他一样活得快活,因为安氏塞在他手里的铺子庄子可不少,那里,有些是谢婉的,有些是谢府的。
最终,谢询还是被家法罚了二十鞭子,赶出了谢府。
安氏扑到谢询身上死命护着,但护得了一时哪里护得了一世?
人群里不知是谁率先丢去一只鞋子,很快的,无数的鞋子石子儿朝谢询的身上砸去。
“打死这等不孝子孙了事……”
“老夫人收养你们可不是让你来烧死她偷她的东西的!”
“真是丢了谢氏的脸了,还让顺天府的人知道了,让谢氏的人今后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这等不孝子不仅要除族还要乱棍打死!偷祖母的东西还放火烧府!简直十恶不赦!”
哄!人群里炸开了。
谢来贵小心谨慎的抖开纸张,吓得差点没摔倒,他哆嗦着念叨,“本人谢询与黑山今日立下此据,……谢家六口箱子搬出后,与黑山作五五分成……,以府里烟火燃起为信号……”
谢氏人多,居住在京中各地。有离得近的听到一点声响,但具体的还不清楚,也有住在外城的,更是毫不知情,就算一早来尚书府听到一些,但因为谢锦昆命下人们不得乱嚼舌根,所以对昨晚的事都不是知道得很全面,因此对昨晚的事个个都好奇。
谢老夫人却冷笑着看了安氏母子一眼,从袖中取出昨天谢询写与黑山的保证书,递向侍立一旁的谢氏大管家谢来贵说道,“来贵,先念念上面的字,要一字不漏的念。再将昨天晚上谢氏长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族中的诸位听听,老身这般处理究竟有没有太重!”
谢询一听要赶他走,也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夫人我错了,询儿再不敢了,你打我一顿吧,不要走啊,我不想离开我娘啊。”
安氏跪在谢老夫人的面前哀哀的哭着。
“老夫人,您是看着询儿长大的,您不能这样狠心啊,询儿淘气,您罚罚他就是了,家法打一顿也行,千万不要赶他走啊,他被除了族,还让他怎么活啊?老夫人——”
这可比杀了她儿子还可怕,这是个将宗亲看不比命还重的社会,陌生人交谈开口便问姓氏出处,是姓氏的嫡系还是旁支,是嫡系的走遍天下都不怕,若是个被族里开除的,世人可就要避之不及,人人唾弃啊。
安氏吓得一脸惨白,除族?
她的话一落,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有得到消息的与旁人分享着昨天的消息,有不知道的马上站起身来问老夫人,“老夫人,请说明除族的具体原因,我等也好做下记录,以告诫后世子孙。”
她的眼睛朝众人看了看,最后落在安氏母子的身上,缓缓说道,“今天一大早将诸位请来,不为别的,只为我谢氏出了不孝子孙。为了以后不再让谢氏的列祖列宗们气得要从棺材进而爬出来,鞭打我们这些活着的却不为谢氏一族增光的子孙,老身我忍着心中的悲痛,将谢氏长房的三公子谢询——也就是地上跪着的这个,开除谢氏一族,其子孙后代也永不准进谢氏族谱,永不准进谢氏长房的大门!”
谢老夫人在一个谢氏妇人的搀扶下走上首坐。
人群里,已有嘲讽的眼神飘过来,她却只能咬着牙不敢吭声,否则,她会被赶出这祠堂,阿询就更没有人管他了。
而此时却是她的儿子犯了错要受罚。
这阵势让她害怕,她嫁到谢家二十年了,见到谢家长者同时出现只是在除夕时给祖先们上香时,但那时她是最得意的,因为她是众多谢氏媳妇中唯一的宗妇,老夫人一归西,她便是将来的族母。
谢家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被请到了祠堂里,祠堂的地上跪着谢询。安氏则站立一旁不敢上前搀扶。
次日一早,谢家祠堂门便大开。
“老爷,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啊。”月姨娘低头娇柔一笑,眼里却闪着戾色,心中更是怒道,安氏你敢小瞧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谢锦昆转身过来看着她,“这府里,还是你最关心我。”
月姨娘也不接话,她要努力做到不透露自己的想法。
谢锦昆冷哼一声,“她的确管得太多了,是该减减她的权利了。”
但明眼人一听便知。
又要打理府里的诸多杂事,还有外头庄子上的铺子上的,平时还要应付各府邸之间的来往应酬,那是分身乏术啊。外头与老夫人还有老爷都不能马虎,便只好在儿女的教育上马虎了,所以啊——”她留了半句话不说。
可不是吗?但月姨娘没说这话,却又开始为安氏辩解,“说来说去,也是大夫人太忙了,又要对子女教育着,又要为老夫人的生活起居操心着,又要做好老爷的一个贤内助,还要为老爷的仕途出谋划策,
他咬牙怒道,“都是那个贱人惹的事!”
他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了想,还真如月姨娘说的,每次谢询惹祸,他要打骂谢询时,都是安氏从中阻拦。
月姨娘声音轻柔的劝慰着,将谢锦昆烦燥的心抚平下来。
上回三公子偷了大小姐的嫁妆,老夫人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大夫人不也是扑到三公子的身上,求老爷不要打么?唉,自苦慈母多败儿,所以,这不是老爷的错啊,老爷您就别自责了。”
她将眼睛揉了几下,揉得红红的,轻轻的扶起谢锦昆,软语说道,“老爷,你又何必自责呢?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子不孝母之过啊,三公子从小就顽逆,老爷也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可是每一次罚起来,不都被大夫人拦着了?
因为她心中知道,别看府里府外闹得声势浩大的,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那黑山今晚上看中的是银子,不是人!
今天晚上,二小姐四小姐还有另外的两个姨娘,都吓得半死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出来。只有她,连丫头也不带,在几个院子里窜来走去。
但月姨娘没有走。
今天晚上闹的动静太大,明天一早准有好戏,他们要早睡早起看热闹。
云曦嘲讽的看了一眼谢锦昆,与青衣一起也扶着夏玉言离开了,众仆人有些不在前院当差的一个一个的也悄悄的溜了出去。
她无声冷笑,扶着金珠的手朝百福居走去。
还让外人看了个大大的笑话。谢询没有被抓走,这便又欠了顺天府的一个人情。
谢老夫人也许是真的累了,一脸疲倦,有身体上的也有心头上的。自己认领的子孙,竟为了银子与外面的窃贼勾结,一边放火一边偷窃。
“不……老夫人,儿子不是那个意思……”谢锦昆也不管这正厅里有多少人在场,跪在地上只一个劲的磕头。
“罚?呵呵——,我也累了,看看这都半夜了,你有力气受罚,只怕我没有力气施罚,除非你想我早点累死!”
他认错倒是快,只是转身便忘吧?云曦冷笑一声,那谢询顽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没见谢锦昆重重的罚过。
这两人一走,正厅里静得异常诡异,谢锦昆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夫人,是儿子管教不严,让老夫人蒙羞让谢府丢脸,请老夫人处罚。”
夏玉言望着谢枫远去,又是只看到一个背影,心中一酸,无声的落下泪来。
谢枫早就不想留下,见谢老夫人下了送客令,也点头一礼,带着手下快速离去。
说着,不再停留,让人将黑山等人带回顺天府去了。
此时老夫人这么说,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府里的丑事。他便起身回了一礼,“谢老夫人客气了,抓贼是本府的职责所在呢。此时天已不早,下官就此告辞。”
崔府尹是个聪明人,就在谢老夫人看到那几个箱子是自己的东西时,他就识趣的闭了嘴,坐在一旁喝茶去了。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但谢老夫人看了好半天,然后,她冷笑起来,将那纸死死的攥在手里,对崔府尹与谢枫说道,“鄙府里今晚又是走火又是遇贼,不能尽心招待二位,改天一定送上贴子请二位来府里赴宴。这些贼人也请大人一并带走严加惩罚。”
他也没有看,捡起来递给谢老夫人。
谢枫的剑尖将黑山的衣衫一挑,果然,有一张纸飘了出来。
“在我的贴身里衣那里放着。只是我现在没有力气拿。”
“保证书在哪?”谢枫两眼一眯,冷声说道。
“谢大人,黑某虽是个跑江湖混饭吃的,但讲的就是诚信待人,不说假话。黑某也怕谢三公子与在下商议好拿了东西他会反悔告我们,便让他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不说出我们来,还写了东西到手后如何分!”
“你……你们敢胡言乱语,当心本官治你个污蔑罪。”谢锦昆也吓得不轻,要真是阿询与府外的贼人勾结再了一处,连他也保不了那个不孝子了!
“什么?是阿询!”谢老夫人只觉得两眼发黑,果然呢,刚才在她的院子里放火,将众人引开后,再开了院门放了这几个贼人进来抬走她的东西!
黑山说道,“是谢家的三公子与另一个少年,只是刚才大人您抓我的时候,那小子跑掉了。”
谢枫点了点头,问黑山,“你们怎么知道老夫人有这几个箱子的?”
“这个自然。”谢来贵一早就备好纸笔,“公子请问。”
谢枫却叫招手叫过来贵,“劳烦谢管家作个记录。”
“那你说信谁的?”谢老夫人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谢公子,快问!”
谢锦昆的神色却不安起来,“老夫人,这种贼人的话也不可全信啊。”
云曦一直留意着谢老夫人的表情,就这见到谢枫的这么点时间内,老夫人已看着谢枫笑了三次了。
“还是谢公子的办法好,对付这等贼人,就不应该客气着。”谢老夫人对谢枫又投以一个赞许的目光。
谢枫伸手在黑山身上拍了几下,黑山便不哆嗦了,但身子已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果然,才一刻钟的时间,那黑山的脸色已惨白得如一张白纸了,他哆哆嗦嗦着说道,“我说……说,你放了我吧……”
云曦的丫头们个个惊得睁大双眼,大舅哥果然威武霸气!不光有惊世武功,这能将人活活气死的得瑟表情同奕亲王可有得一拼啊!
谢枫斜睨双眼看向黑山,口里冷嗤一声,“本公子有耐心的等,你也可以试试。”
“你……你敢吓唬我?”黑山咬牙怒喝。
谢枫冷冷说道,“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也可以选择不解开你的穴位,让你疼上12个时辰,但据说,如果穴位不解开,硬生生疼着忍着的人,没一个挺过三个时辰,挺不过的都见了阎王。”
话还未落,他的脖颈上便被挨了几下,很快,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牙齿也开始不停的磕个不停。
早已听了半天话却没法说的黑山开口了,“哼,除非你们免了我的罪,我便将接应我的同伙告诉你们,否则……”
很快,一个仆人走到黑山的面前,将他口里的布条扯掉了。
但谢老夫人却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来人,将这些人的头目带上来,给我仔细的问!”
说话的是一个婆子,站在她一旁的月姨娘不敢说,怕谢锦昆责怪她,便塞了那婆子一两银子,让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人群中有个人这时说道,“依奴婢看,将这贼匪头子口里的布条拿开,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老夫人就有这几只大箱子的?奴婢们天天在府里都不知道呢。”
谢锦昆这时也吓住了,老夫人的箱子到了府外,有一个箱子里少了东西,偏那东西还在儿子的身上,这……这这,阿询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后,两人对谢老夫人说道,“五个箱子里没有少,有一个箱子里少了一部份,只是……老夫人,刚才从三少爷身上掉下来的,就正是这只少了东西的箱子中的。”
金珠与金锭走过去,一一检验了箱子。
她哆哆嗦嗦着指着那箱子对身后的金珠金锭说道,“金珠金锭,去,将箱子打开来看看,里面的东西都是你们亲手放进去的,有没有少一件,你们一看便知。”
那几个箱子正是她屋里的,她这几日刚刚整理好准备给玉娥做嫁妆,这才几日呢,就被贼人知道了?
几个大箱子就摆在正厅的一角,只是当时谢老夫人一进正厅就想着见恩公便没有看见,这时看到那几个箱子,脸色气得惨白。
“是,老夫人!”谢来贵吓得不轻飞快的退下了,里外勾结进府行窃?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吗?
她恼恨着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了敲,又朝管家来贵喝道,“将府里所有的管事找来,让他们今晚连夜给我查,到底是谁同外面的贼子勾结了进府抢劫!”
谢老夫人顿时拧眉,“还从府里偷出了财物?”转身就朝谢锦昆喝道,“还不快随谢公子去看看!我就说呢,怎么好好的府里就走水了,原来竟是里外勾结着呢!”
但谢枫却退开两步,又朝谢老夫人拱手一礼,谦恭说道,“老夫人,这些贼人还偷了几箱财物,被在下的人看守着,请老夫人过目是否有损失,在下交还东西也好早些回去。明日一早还要当差。”
谢锦昆却是冷沉着脸,谢老夫人当年见了他可没有这么夸过,他进了兵部也没有夸过,不禁心中吃味,有些暗恼。
“哦?原来也是姓谢啊,竟是同族人。我族中有谢公子这等能人,又一表人才,让老祖宗的脸上都有光了。快坐快坐。来人,快上茶!”谢老夫人听谢枫也是姓谢更是高兴了,拉着谢枫的手就往正厅的主坐上请。“谢公子是我谢府的大恩人,理当上座。”
谢枫向谢老夫人走近两步,认真行了一礼,“在下姓谢,在城东门兵马司任副使。”
她看到这谢枫,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也许是看多了家中两个不孝孙子——一个纨绔,一个阴桀的表情,看这谦恭的谢枫竟有种赏心的感觉。
“请问公子贵姓,在哪儿当职?”谢老夫人笑着问道。
谢枫往夏玉言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又错开了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能让夏玉言冲动坏事,否则前功尽弃,万一当年的走失是一场蓄谋,还会给谢枫与夏玉言引来麻烦。
所以谢枫只能当一个迷。谢枫越优秀越神秘,谢老夫人会越想知道他的秘密。她要欲擒故纵。
但只要让谢老夫人对谢枫感兴趣了,今天晚上她与谢枫就是成功了大半。
这个时候还不是问谢枫身世的时候,一个是对方根本不想说,拒人于千里的表情,一个是谢锦昆与谢老夫人的态度还不明确,当年谢家长公子究竟是无意中的走失,还是有其他原因?这还是个迷。
虽然让青衣点了夏玉言的穴让她不能说话干着急看着谢枫,会让她很痛苦,但是,此时只能这么做。
云曦心中叹了口气。
青衣飞快的将手扶向夏玉言,手指在夏玉言的颈上按了两下,夏玉言便发不出声音来了。身子更是疲软的靠在青衣的身上。只拿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谢枫。
夏玉言失神着又要扑上去,云曦向已经到她身边的青衣使了个眼色。
谢老夫人看见谢枫的脸竟是睁大了双眼,而谢锦昆也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神微眯略有所思。
“不必谢,我是路过这里,举手之劳而已。换作他人,一定也会这么做的。”谢枫微挑眉梢淡淡一笑。
也许是觉得这样长久的背对他人不礼貌,也许是听了几人的话语想说些什么,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剑眉微挑,墨色眼眸学沉,容颜冷俊却又不让人反感,周身闪着军士的威严气魄。
这人穿的还是那日的那件衣衫,戴着同样的发簪,脚上也是同样的靴子。他……主动找来了?
夏玉言与云曦站在老夫人的身后,她的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忐忑不安的说道,“这位壮士,你救谢府于危难之中,谢府自当会还你的人情的。请坐吧。”
云曦看了一眼谢锦昆,无声冷笑着。
谢老夫人横了谢锦昆一眼,谢锦昆不敢多话了马上闭了嘴。
谢锦昆就不客气了,“这位仕士,为何不以正面视人?难不成本府里还会不还你的人情?”
“哦?”谢老夫人向那人看去,只见那男子一身墨兰长衫,长身玉立,身姿卓绝。仅看背影,便可知是位风姿翩翩的佳公子。只是背着人未免有些不礼貌。谢老夫人微微拧眉。
崔府尹不敢将功劳据为己有,一旁的那位冰块脸身后可有两座大靠山,便忙说道,“本府尹只是在屡行本职,但这位壮士才是真正的侠士啊,他可是舍命拿下了全部的贼人,本府尹只是收了个尾而已。”
谢老夫人忙笑着说道,“今晚上还多亏了崔大人将这些贼人制服了,崔大人辛苦了。”
谢老夫人进了正厅里,崔府尹立刻站起身来,同谢老夫人与谢锦昆笑着见了礼。
只是旁边这位出力最多的,为什么冷着脸一言不发?崔府尹频频同他说话,那人就是不吭声。
于是,他心情大好。
崔府尹硬着头皮来了谢府,没想到竟是让他做了一回英雄,虽说只是个半道的,但帮人家拿住了全部的贼人,谢府对他也会请为座上客的吧?
他的头就一个成两个大了,心中更是欲哭无泪,他前辈子是不是欠了奕亲王的银子没有还?阴魂不散的这辈子来讨?
再加上他的手里莫名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只盖着一个奕亲王的印章。
今晚又听到有人请他出府办案,他起初就想躲,但奈何报案的谢府管家太难缠,连哭爹喊娘都用上了。
他最近几次被段奕使唤怕了,每出府一趟,就会得罪一个人。
崔府尹正闲适的坐在一旁饮茶。
前院的正厅里,一地的捆着一二十个人,为了不让这些人乱嚷,个个嘴里塞着布条。
谢锦昆在前面带路,后面是夏玉言扶着谢老夫人,最后面跟着的是云曦与赵玉娥,还有随侍的几个丫头婆子,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前院的正厅。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应该去看看,谢氏一族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哦?难怪这么快就没听到外头的喊杀声了,原来是有人来相助啊!”云曦拍手说道,“老夫人,咱们真得前去看看呢,要是让贼人进了谢府,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还幸亏有这人相助!”
侠士一定要走,但老奴想着,怎么说他也是咱谢府的恩人,应该要让老夫人与老爷见上一见,便做主将他留下。现在,那人与崔大人一起都在前院的正厅呢!”来贵一脸喜色的说道。
“哦,是这么回事,老夫人,刚才外头的贼人不是闹得凶吗?奴才到顺天府报案,崔大人又不会这么快过来。那些贼人偷了东西就要跑,被路过的一个侠士与他的手下制服了。
“侠士?”谢老夫人挑眉,“怎么会有一个侠士?”
“老夫人,老爷,那些贼人全部被抓了,一个个都被捆了,一个侠士正守着那些贼人,还有顺天府的崔大人也到了,在前院正厅里等着说要求见老夫人与老爷呢!”
谢锦昆转过身正要出暖阁,便见来贵一脸喜色的跑来了。
“儿子这就去看看。”谢锦昆急忙站起身来,他做了谢老夫人二十年的儿子,到今天才觉得这位老夫人深藏不露,他居然掌着谢氏的暗卫?他这个族长居然不知道谢氏竟有自己的暗卫!
“我现在不跟你这个那个,顺天府的人到了没有?”谢老夫人问道。
“这个……”他哪里敢接着老夫人的话往下说,若说儿子与外头的贼子有勾结,那么对谢询,就不仅仅是打一顿的责罚了。
“是吗?那么为什么又这么巧合?府里走水了,外头就杀起来了?”谢老夫人的眼神凌厉,谢锦昆只觉得如有无数的针尖在扎着他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谢锦昆大步走了进来,“老夫人,府里的事全按着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儿子刚才到前院的院门那儿看了看,虽然外头喊杀声震天,但不像是针对咱们府上的。”
云曦看了吟霜一眼,没说话,在谢老夫人身边坐下来了。
夏玉言点了点头,“也许吧。”
“也许是您休息够了呢,累了的话可不就是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么?”吟霜笑着说道。
说着将手从夏玉言的腰间抽出来,拿过一旁的小靠枕放在夏玉言的背后。夏玉言动了下身子,咦了一声,“我好像又不累了,这是怎么回事?”
吟霜走到夏玉言的身边,将手伸向她到腰间,轻轻的扶着夏玉言,“二夫人累了就靠在这个小枕上吧。”
云曦盯着她的眼睛,默了一会儿,才道,“好。”说着,她提裙从吟霜的身边走过去,进了暖阁的里间。
吟霜点点头,似没什么事发生一样的坦然,“她没事儿,过上片刻就好了。小姐,外面天冷,快进屋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吟霜,“吟霜,刚才二夫人怎么啦?她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去看看她。”
云曦回过身来看向吟霜,虽然这丫头极力掩饰着自己不会武功,但早已瞒不住她的眼睛与耳朵。
“明白,小姐说得有道理。奴婢这就出府。”青裳说完很快就消失了。
她挥走赶走青裳,“你和青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进去在老夫人耳边扇扇风,你们想办法一定拦着谢枫。谢锦昆与谢老夫人还没有看到他呢,可别让他走了,做了好事不留名,不是锦衣夜行了?我不是白忙一场了?”
眼看两人又要剑拔弩张了,云曦顿觉头疼。
“没笑,脸抽筋了。”吟霜双手抱着胳膊将下巴一抬。
一旁站着的吟霜仰天冷嗤,青裳马上呲着牙一脸杀气,“喂,你这丫头又笑什么?”
青裳神色一变,连连摆着手讪笑说道,“没……奴婢没说什么,奴婢说,大公子……大公子威武霸气!”
云曦哭笑不得,这两丫头!将谢府的人吓得半死的原来是这两个丫头的恶作剧!然后,她突然又将眉毛一拧,咬着牙说道,“你们喊他什么?”
“怎么回事?”青裳嘿嘿一笑,“为了显示大舅哥的威武,青衣花银子请了一二百人在谢府周围哭喊做做声势,买了一桶棉子油将油倒在了一棵枯死的树上,这便是冲天大火。如此猖狂的匪徒都被制服了,大舅哥神勇威武!”
云曦却仍是蹙着眉头,“三拳两脚就收工?可为什么府外有那么多的马蹄声还有很多脚步声和哭喊声,还有冲天的火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说正事,青裳白了一眼吟霜后,马上端正了脸色,“小姐,谢枫来了,还带了七个手下来。至于那黑山嘛,他那一二十人哪里是咱们几人的对手?刚刚奴婢进府的时候,黑山已被谢公子摁在地上了呢,三拳两脚就收了工。”
“青裳!不许这样说吟霜!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怎么起内讧了?”云曦将青裳推开几步,“行了,你快说吧,谢枫来了吗?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吵?那黑山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青裳嗤笑一声,“我看这危险便是你!整天鬼鬼祟祟的,你倒底想干什么?”
“二夫人吩咐我跟着的,担心小姐有危险。”吟霜也不恼,说道。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青裳马上挑眉,抬着下巴冷声问紧跟着云曦的吟霜,“我们说话,你跟来做什么?”
云曦来到外间,拉着青裳走得离这屋子较远的位置站定了。
“知道了,娘。”
夏玉言的身子晃了晃,喘息着说道,“也好,娘……娘好像很累,你要快去快回啊。别与吟霜分开行走。”
吟霜悄悄的伸手在夏玉言的腰上一拍。
“娘,茅房离这里又不远。”
“可是曦儿……”
“不用,有吟霜跟着呢!”云曦说道。
云曦推开夏玉言,小声说道,“娘,您先坐着,我去一下茅房。”夏玉言马上紧张的看着她,“娘陪你去!”
青裳的身影在外面晃了一晃,用密语喊着云曦。“小姐,我回来了。”
虽然二更天都过了,但大家都没有睡意,除了老夫人,个个睁大双眼看着外面,府外的喊杀声此起彼浮,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赵玉娥与她的丫头嬷嬷挤坐在一张小榻上,神色紧张。夏玉言抱着云曦的肩膀。谢老夫人微阖着双眼靠在太师椅上。
里间屋里。
西暖阁里又恢复了沉静。
“是,老夫人!”管事与管事嬷嬷领命退下。
“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什么可怕的?贼寇闹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你们现在下去吩咐各院,让主子们都待在自己的院里不要出来,关好门窗。仆人都守好各自的主子不得四处乱跑!如果主子出事拿他们试问!”
人人惊魂未定的看着首坐上的谢老夫人。
云曦与夏玉言随着老夫人回了西暖阁,不多时,府里的管事及管事嬷嬷们全都到了西暖阁的外间屋子。
……
“是,老夫人。”立刻就上来两个仆人将谢询拖下去了。
“有什么可怕的?再大的风浪我也见过,不过是几个小蟊贼,走吧,到西暖阁里等着。”走了两步,谢老夫人又回头看向地上的谢询,她冷着脸,“来人,将三少爷暂时关到祠堂里去!待这件事情处理好后,再请老爷定夺!”
云曦微怔,但马上又说道,“说不怕是因为有祖母在呢,说怕……还真的有点儿怕。”说着,她往夏玉言的胳膊下钻去。
“你也怕?”谢老夫人意味深长的又看向她。
云曦立即抬起头来,微笑道,“孙女惊叹祖母的胆大,孙女都吓着了呢。”
“曦丫头,想什么呢?”谢老夫人的眼风突然扫到云曦的脸上。
云曦对谢老夫人不禁刮目相看。
如此心思缜密临危不惧,不愧为谢氏的族母。安氏虽是掌管着谢府的中馈,但整个谢氏的族权却仍在谢老夫人的手里,就算给了安氏,以她的小心思,只怕她也没有那个能力接。
看她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云曦觉得安氏的小伎俩,只怕在这位老夫人的眼里都不屑一顾。
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众人都是头一回见识老夫人的威慑力,外面震耳欲聋的喊杀气,在她听来,竟是不屑的小事。
“是,母亲。”
谢老夫人又看向谢锦昆,“锦昆,你去前院的正门处守着。有进府闹事的,进来一个打死一个!由我顶着!”
云曦的眼神一眯,暗卫?谢府里还有暗卫?
“是,老夫人。”张龙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
谢老夫人又吩咐着,“唤出府里的暗卫,做好戒备,听到我的口令再行动,如没有,继续同以前一样待命!”
谢锦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禁拧眉细细的打量。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其貌不扬,中等个子,双目有神。
一个陌生男子从暗处闪身出来,“老夫人!”
“张龙!”
“是!”
“带几个人悄悄的去顺天府报案!”
管家谢来贵走出来,“老夫人,老奴在!”
“来贵!”
“吩咐下去!谢府的前后两处院门,各派二十人守着,其余的人分散着沿院墙守卫!” “是,老夫人。”李虎飞快的退下了。
“在!”
谢府的护卫头领李虎从人群中闪身出来。
“李虎!”
“是,老夫人。”
谢老夫人又叫过几个仆人,“你们现在分头将府里所有的管事嬷嬷与管事们叫到西暖阁去听侯指示。”
那几个啼哭的人马上捂着嘴不敢哭了。
谢老夫人马上停了脚步,她一改刚才悲切的神色,大声斥道,“哭什么哭?有我老婆子在呢?你们怕什么?外头虽然喊有贼人,但府里不是还太平吗?谁敢嚎叫乱人心者,给我乱棍打死!”
众人心头一跳,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不少人都吓得面色惨白,有几个胆小的丫头婆子已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更有的人直接吓得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狗吠声,马蹄声,男人女人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不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渐起。
只是,她们几人才走出几步远,就听到府外有不少马蹄声在府外奔跑着,还有数不清的人在喊着,“抓强盗了!”
谢老夫人却不再看谢锦昆,将手搭在夏玉言的手里往西暖阁走去。云曦与赵玉娥及几个侍女都不敢多说什么,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
谢锦昆心中不忍,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儿子自会以谢氏家规处罚这个不孝子!”
这便是说,不会对他网开一面了?谢询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瘫软在了地。
然后又扭头冷脸看向谢锦昆,“这个是你儿子,他上回偷了他姐的嫁妆,这回又偷了我的东西,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人都不能逃过法去。”
她缓缓垂下头,莫名的感到周身疲乏,又看到赵玉娥正担忧的看着她,她强颜一笑,将手伸向赵玉娥,柔声说道,“过来,到外祖母这里来。”
可,事已如今,还能说什么?
她无声一叹抬头看向黛青的夜空,要不是当年老太爷一直生着病,她也会多生下几个子女来,不会只有谢媛一个,玉娥也不会孤苦一人没人照顾。
她还指望着收养的儿孙们将来好好的照顾她的外孙女玉娥,现在她还没有死,就有人惦记着她的东西了,要是她一朝去了,这些不孝子孙会管玉娥?
谢老夫人仍是冷笑,她已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夏玉言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又飘了开去。
她连连冷哼,谢锦昆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母亲,是儿子没有管好孙子们,儿子有错。”
她颤抖着手虚虚指了指谢锦昆又指着谢询,半晌后,才冷笑说道,“好啊,好得很!好得很!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惦记着我的这点的东西了?要是我死了?你们是不是会将我从坟里拔出来,抢走我的陪葬?”
谢老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便是她相中的儿孙?
但他发不出声音来,双手又被反捆着,只能呜呜的哼唧着。
谢询心中直喊冤枉,他没有偷啊,还没偷到手呢,这些金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他的身上。
大女儿得罪了贵妃惹的事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呢,已将三女儿的婚事搭进去了,这又来了个不孝子!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真是生生扯了他的后腿让他丢尽了脸面!
谢锦昆抬起一脚就朝谢询的身上踢去!
谢锦昆看到谢询的一刻,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你这个不孝子孙!还不给老夫跪下!敢偷你祖母的东西,还差点烧死祖母,看我不打死你!”
“呀,这不是三公子吗?”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一个仆人走过来伸手将谢询的头发一扯开,众人见了均是吸了口凉气,怎么会是三公子?
“把他的头发撩开,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人!”谢老夫人怒喝一声。
他此时又惊又吓动也不敢动了。
就在刚才,他在佛堂里点燃了帏幔等物之后,正要躲起来进行后一步的计划,哪知后脑勺不知被什么人打了一下,然后脑中有一段空白,然后听到月姨娘尖叫,然后自己就在院中了,最后被人当场拿住。
啊啊了几声就是发不出声来,心头顿时一惊,他难道是着了他人的道了?
谢询被打得头脑晕呼,但此时听到两个丫头说他偷了钱,立刻惊醒了过来,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偷啊,张嘴想要辩解,哪知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金锭也指着那几张银票说道,“老夫人,这是咱们谢氏钱庄的银票呢,奴婢不是锁在您屋里的箱子里了吗?上面的日期还是昨天的,奴婢到钱庄去取银票时,银庄掌柜还让奴婢在上面签了名,看,那签名的字迹还在呢。”
金珠捡起一个金镯子说道,“老夫人,这只镯子不是您的吗?您跟奴婢说这是您最喜欢的一只,是当年老太爷送给您的第一个生辰礼。”
待来到那人面前,又发现地上掉了不少金银。纵火?还抢劫?她的脸色更是黑沉。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的敢到谢府纵火。
谢老夫人听到东暖阁里嚷起来说是抓住了贼人,不顾夏玉言与云曦等人的劝说来到抓住贼人的地方。
谢询被仆人们扔在了地上,他的手脚被捆,头上已被打出了血,身上的衣衫也被扯开来,掉出不少金银物品,还有几张打湿了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