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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痞子男上下看了一眼安氏,说道:“安姨娘,这事儿你得亲自跟大黑说,咱们小喽啰做不了主。咱们只管收钱,要是钱收不到的话……”
痞子男的一双三角眼在安氏的身上滴溜溜转了几转。
这妇人不愧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年近四十,身材依然这么好。
安氏的脸上顿时便起了愠色。
她垂下眼帘,微微扯了下唇角,说道,“我儿子今天没了,我得回去给他烧钱送行。明日,我会上门找大黑,商议事情。”
痞子男眼皮撩了撩,嗤笑一声,“你别不是想跑吧,你跑了,大黑还不得打死我?你跑了,兄弟们喝西北风去?”
安氏顿时恼怒,却一时拿面前之人没有办法。
她强忍着肚里的怒火说道,“你们从我的手里赚走了多少钱?我安锈跟你们合作这么多年几时失信过?做人讲点良心好吧,你要是不相信去打听打听,今天谢府的二少爷也就是我儿子被处斩了。你说,我怎么还有心情跟你们说事?”
然后,安氏又从兜里摸出一张安杰家的地契出来,扔给痞子男,“这个总是值些钱的吧?这是我娘家的地契,我要是将它弄丢了,连娘家也没有了。你先拿去,明日我会去找你们的,这张地契我也会收回。”
痞子男抖着那张地契单子,斜着嘴角笑了笑,“好,小弟我就回去跟大黑说一声。恭候你的大驾。”
他捏着地契单子踢踢踏踏着走了。
安氏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与鄙夷。
但又起到目前的处境,她咬着牙将头扭过。
吃得一时苦,方为人上人。
相当初,她安锈能从一个低等的庶女侍妾爬到尚书府夫人的位置,她靠的不是美色,是手段,一时失意不带表永久失意,她一定会东山再起。
抿了抿唇,收起眼底的戾色,安氏走出小巷向谢府走去。
她离开后,一个青衫女子从小巷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看着她的背影那女子冷嗤一声,然后飞快的朝夏宅走去。
夏宅里,所有的房舍都整修完毕,处处一新。
“曦儿,怎么样,你成日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的陪娘看园子,看看是不是大变样了?”夏玉言指着一处处的庭院笑道。
谢枫跟在二人的身后瓮声瓮气的冷哼了一声。
二人一齐回过头来。
夏玉言好笑的看向谢枫,“枫儿,你哼什么呢?”
“娘,他一定在嫉妒我。”云曦眨眨眼说道。
谢枫沉着脸,“娘可有点偏心,儿子跟在你身后走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同我说一句话。”
夏玉言笑着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你这孩子,这整个宅子将来都是你的,曦儿能住多久,你还跟她嫉妒?”
她的口里虽然这样说道,但心中又生起愧疚起来,儿子离了她身边整十五年,她应该补尝补尝。
一边是舍不得放手的女儿,一边是要补尝的儿子,她一前一手挽了一个,“都是娘的心头宝,走,一起去看看你们的园子。”
谢枫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云曦将头伸在夏玉言的背后朝他吐了一下舌头,谢枫的眼一瞪。
青裳走到宅子的时候,正看到这兄妹二人在夏玉言背后挤眉弄眼。
她的眼睛直眨,原来时常冷着脸的曦小姐在家人面前也会这样调皮?
云曦看到青裳回来,对夏玉言说道,“娘,我的侍女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
谢枫回过头来也看到了青裳,忙问,“你这丫头又想闹点什么事?”
貌似,他从见到云曦起,他的这位妹妹就没有消停过。
胆大,什么事也敢干,哪儿也敢去。
虽说她还没有吃什么亏,但事事难料,他怕她哪天惹着大麻烦了。
云曦却微微一笑,“哥,女孩儿家说些闺房悄悄话,你也要管?你刚才不是说娘陪我的时间多过陪你的时间吗?现在,我正好走开,不就轮到娘陪你了?”
“曦儿要去哪儿?”夏玉言也问。
“我就跟青裳说会儿话,一会儿回来。”云曦放开了夏玉言的手朝青裳走去。
谢枫看着云曦走远,拧着眉半天没说话。
夏玉言走了一段路,发现谢枫还站着回头朝云曦离开的方向看着。
她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对曦儿也管得太严了,她小时候在那府里被安氏的子女欺负着,胆小得五年都不出府,这过了及笄后,好不容易胆子大了些,敢大胆出门了,你还约束她?她会伤心的。”
谢枫一时语塞,云曦这丫头胆小?杀人放火的事都干了好几回了。
但他不敢跟夏玉言说,怕吓着她。
谢枫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才说道,“娘,儿子也不是管着她,只是想着,她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要找个人家将她嫁了?虽说只是跟丫头们在一起玩——”他心中一叹,好吧,她玩得比一般闺中小姐们玩得要大一点,她是指使着丫头们杀人放火呢,“但是,未嫁女心大要不得啊。”
谢枫一脸的忧心,云曦还是双龙寨那群人的女头领,带着手下跟另一个寨子拼过架,这事要让夏玉言知道,会不会吓晕过去?
他非常怀疑自己的这位妹妹不是她娘生的,这性格哪有一点像?完全是粗野丫头一个。
夏玉言抿着唇默了一会儿,说道,“上回顾太师的儿子顾公子来过一次,说是曦儿救过他,想对她表示感谢,不过那时曦儿不是跟着太后去礼佛了吗?没见着,娘觉得吧,这位顾公子看着还……”
“这个人不好。”谢枫打断了夏玉言的话说道。
夏玉言诧异的说道, “娘看着还不错啊,彬彬有礼,长得也不错,家世也好,还有官职,他们家也没有乱糟糟的庶子庶女姨娘小妾,怎么不好?”
谢枫神色冷峻的说道,“娘,以咱们家目前的情况,这是高攀,曦儿会吃亏。曦儿要嫁就要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
他之所以不喜欢云曦嫁入高门,是看到夏玉言这一生过的并不幸福,谢锦昆一辈子都瞧不起夏玉言,人前人后都说她是村姑。
因为她只是一个秀才之女。
倘若他是一品大员还好,与顾府门当户对,但他只是七品小官,云曦嫁入高门一定吃亏。
爬上顶层的路还非常遥远。
“这样啊……”夏玉言想了想,“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曦儿说太后在给她留意亲事呢,但是她一直没说,这事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娘,妹妹的亲事,儿子来安排吧。”谢枫道,他得好好的把关。
“你在外头当着差,认识的人比娘多,你留意着也好。”夏玉言点头说道,顿了顿,“咱们家的宅子落成了,挑个日子办几桌酒席,也请你的同僚来吃吃酒吧,家里热热闹闹的请一次客。”
“娘的主意不错。”谢枫点头说道。
母子两个看着若大的夏宅,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一个是常期寄人篱下,一个虽住在有着名份的家里,却是个有名无实的家。
不过,总算是苦尽甘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宅院。
青裳看着夏玉言与谢枫走远后,拉着云曦走到一处角落里。
她小声的说道,“小姐,刚才你让奴婢跟着那安氏,原来,那安氏借了人家的钱,那人找上门来收她的账来了。看样子借得不少,安氏已拿娘家的整个宅子做着抵押。”
云曦的眼睫眨了眨,“借钱?”然后,她冷嗤一声,“这安氏被谢老夫人夺了掌家的权利,拿不到钱了,便只好借了。
昨天李安从谢诚的手里拿到的十万两银票,想必是安氏借的。
只可惜,儿子心中只想着走捷径爬升,却是落了个身首异处。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她如今落得被债主逼债的地步,那也是她活该!”
……
安氏回到了谢府,只是,走路的脚步有点儿乱。
但仆人们都不理她,看见了当没有看见一般。
府里的仆人大多跟她不熟,再说她只是个姨娘,仆人们也聪明,没有必要去巴结她,要巴结还不如去巴结老爷新宠的芍药姨娘。
该死的夏玉言,走前还摆她一道将府里的仆人全换了,害得她现在连个给她跑腿的人都没有!她在愤恨的自语。
她大事小事的算计着,收拾着小妾收拾着夏玉言只为了儿子,可如今儿子们都在哪儿?
从前院往后院走时,要经过小径一侧谢锦昆的书房。
想到两个儿子就这样的没了,她的心中一阵阵的如刀割的痛。
而谢锦昆居然没有到刑场去送送儿子最后一程,一个不送两个不送,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冷情的父亲?
她越想心中越是恼火,提着裙子大步走进了书房。
书房的小院门前坐着谢锦昆的长随谢来福。
见到安氏走过来,他起身忙说道,“安姨娘,老爷不在书房里。”
安氏眼睛一眯,“不在?”
“是的,老爷心情不好,说去散散心。”谢来福说道。
安氏见他低着头一副紧张的样子,心中不禁起疑。
她正要离开,又忽然发现书房的外间屋子里,有一角翠绿色的衣衫被风吹得飘起来。
她冷着脸一把推开谢来福,自己大步走了进去。
那个穿绿衫的是个丫头,见到安氏凶着脸走进来,吓得拔腿就跑。
“翠丫,站住!”安氏怒喝一声。
谢来福说谢锦昆不在,可为什么书房里有芍药的小丫头在?还见了她就跑?
翠丫哪里会停下,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安氏一脸的狐疑,向里间的屋子走去。
这时,她隐约听到里间屋里有男女的调笑声。
安氏顿时火起,她的儿子刚刚没了,府里还有人笑?这是成心的是不是?
她咬着牙用力的将门踢开。
屋中,床上两块白肉正在翻滚。而且那两人都没有看向门边,依旧嘻笑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安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暴跳而起拿了东西就要打这二人。
谢锦昆听到声响发现了她,马上吼一声,“安锈,你这个妒妇,再闹事的话,老夫休了你!”
“我儿子今天没了,老爷还有心情同女人白日调情?老爷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安氏气得两眼通红,恨不得杀了床上的二人。
谢锦昆被她说得心中烦躁,也无心欢好之事了,将芍药一把推开。
两个儿子,小儿子从小纨逆,他是恨铁不成钢。
二儿子总算不负他的重望,爬升到了四品的官职,哪知接连出事,最后还掉了脑袋。
虽然他也恼恨过二儿子跟他当面顶撞,但必竟是寄予过厚望看着长大的儿子,一朝没了心中不免伤心起来。
他将芍药推开一边,闷闷的坐在床上。
“妾身将阿诚送到家庙里去了,老爷什么时候去看他?”安氏站着不走,挑眉问道。
“后天吧。”谢锦昆道,低着头不敢看安氏,心中愧疚。
“好,后日妾身等着老爷一起去家庙,然后再葬了他。”安氏看了一眼床上的芍药又看向谢锦昆说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色。
安氏走后,芍药将谢锦昆摁倒在床上,娇滴滴的说道,“老爷,这安氏好讨厌,哪有在人欢好时闯进来闹事的?一点也不顾及老爷的身子。二少爷没了,妾身可以生啊,妾身才十八岁呢,生个十个八个都没有问是题……”
谢锦昆本来已熄灭的火又被她挑起来,伸手就将她拉到身下,一双手不安分的四处摸索着。
他口里却说道,“你也真是的,明知今天日子特殊,还来闹腾老爷我!”
“妾身看老爷回到府里心情不好,想休贴一下嘛,老爷怎么还怪妾身了?”芍药哼哼着说道。
“不怪你,不怪你,你最好了……”
安氏出了里间的门并没有走远,那屋里的声音又是高一阵低一阵地响起来。
她气得脸色煞白,咬着牙冷笑道,“凡是欺我嘲笑我的人,我安锈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走着瞧!”
安氏脚步匆匆出了谢锦昆的书房。
牡丹见她回了院中,马上迎了上去,“姨娘,你要当心身子啊,姨娘还有二小姐呢,并不是一无所有啊。二小姐此时正在二少爷的院子里摆着香案,姨娘要不要去看看?”
安氏扭头看向牡丹,拍了拍她的手,叹息道,“倒是你,白等了阿诚一场。”
牡丹的眼圈儿一红,说道,“二少爷疼了牡丹一场,牡丹已知足了。”
安氏望向冷清的后院说道,“你放心,你忠心的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的,将来的富贵一定不输于芍药。”
牡丹忙道,“奴婢跟着姨娘不饿肚子就知足了,不求大富大贵。”
“你倒是实在。”安氏道,然后她眼中眸色一暗,扯唇冷笑道,“但是,那芍药贱人明明长得都不如你,也不如我,如今竟敢在我们面前跳腾,这口气,我咽不下。”
“姨娘要怎么做?”牡丹问道。
安氏的神色很是骇人,她看着有点儿害怕。
“我心中已有办法,还有隔壁那个稍稍发了点小财就以为上了天的夏玉言,老娘要一起收拾了!”
她的眼中戾芒一闪,近日因为诸事不顺而变得瘦削的脸颊上更是一片杀气。
惊得牡丹的心头不由得狠狠地跳了一下。
谢诚的园子里。
谢云容与丫头摆好了香案,放着灵牌,正默默的念着祭文。
安氏走进园子的时候,身子晃得都站不稳了。
小儿子死的时候,她是伤心,大儿子死了,她才知道天塌了,她这辈子没有指望了。
谢锦昆谢老夫人除了她的诰命身份她可以不要,只要有儿子在,她什么也不怕,还可以翻身。
可如今……
当初,她费尽心思将夏玉言的儿子弄走弄死,为的就是让大儿子接管这个家,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儿子死了……
“娘,哭什么呢?哥死了,不是还有女儿吗?”谢云容忽然大声说道。
一身素白衣衫的谢云容,脸上未施脂粉,眼中闪着狠绝。
安氏被她的声音吓得回过神来。
对,儿子没了,还有女儿,将来女儿大富大贵了,她同样可以风光无限。
“女儿,你可要好好的,姨娘这辈子就靠你了。”安氏上前抱着谢云容,就怕丢了一样。
谢云容冷笑说道,“娘放心,女儿迟早有一日会将你这姨娘的身份除掉,你依然会是这府里的夫人,那些个小妖精们,女儿早就看不怪了!
我哥刚走,这府里的丫头们就全打扮起来了,一个个安的什么心,当本小姐不知道?还有那个芍药,本小姐早晚要收了她。”
安氏吓得慌忙捂着她的嘴,“女儿,小点声,你想被你爹爹打吗?她现在正得宠呢!”
谢云容却不以为然,眼睛一眯冷笑道,“娘,你跟她身份一样,你才会怕,但女儿是这府里的主子,怕她什么?只要她露出一点点小错处来,本小姐就弄死她!”
“女儿!”虽然在谢诚的园子里,但安氏还是压低了声音,“她那肚子里要是生个儿子出来,那身份就水涨船高了,说不定你爹爹会扶正她,她成了主子成了你的长辈,就是她收拾你的份了,你惹她做什么?”
谢云容一时怔住,收了脸上的狠戾之色,讪讪说道,“难道咱们母女就被人欺负了不成,女儿咽不了这口气!”
“怎么会!你是高贵的小姐身份不宜出面,不是有姨娘吗?”安氏扯唇冷笑。
当下,她将心中的想法对谢云容说了一遍。
谢云容的眼睛一亮,笑道,“娘,果然好计!这可是一收就收俩!让那夏玉言与芍药两个贱妇人一同消失!不过——”她的眸色又一沉,“娘,为什么不将那谢云曦死妮子一同除了?她处处同女儿作对,贱得不得了!”
安氏摇摇头说道,“娘怎么会放过她?但那妮子太狡猾了,娘看上她的眼睛的时候,就会莫名有些心慌,这回先放过她,除了夏玉言,她也蹦达不了多高!”
次日一早起床后,安氏就命牡丹给她打了热水服侍她沐浴。
一大早就洗浴,可有点儿奇怪。
但牡丹不敢问,还是照着做了。
梳洗一新后,安氏又找了件颜色艳丽的衣裙穿了。
牡丹这回忍不住问道,“姨娘,虽说穿这身桃粉色的裙子好看,但是,昨日刚刚没了二少爷,这让人看见了可就……”
“只有你看见,又没有他人看见,怕什么?”安氏微微挑眉,不以为然,“快点,给我梳个俏丽些的发髻。”
牡丹看到安氏眼中的戾色,不敢再多问,拿起梳子飞快的梳起头来。
安氏又挑了几只颜色艳丽的首饰戴了。
牡丹看到她的模样,惊得张大了嘴巴,说道,“姨娘,这你一身打扮,看着像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呢,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是吗?”安氏站在镜前左右照了照,然后满意一笑,又取了一件玄色的连帽披风穿了,遮住了发髻与裙子,说道,“我一个人出府一趟,你就不用跟着了。”
“可是姨娘,你一个人出府怎么行?”牡丹有些担心的问道。
安氏一笑,“大白天的有什么关系?有人问我,就说我去给二少爷占卜去了。”
“是。”牡丹点了点。
安氏从自己的园子一直走到府门,她一身诡异的装扮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她也没有坐府里的马车,而是步行着朝府前对面的巷子里走去。
云曦坐了马车来到夏宅,看到从谢府里走出的一个玄色披风的妇人时,她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不是安氏吗?
安氏穿得一身玄色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刚死儿子穿得素点无可厚非。
但是,一阵风吹过的时候,她分明看见安氏玄色的披风下露出了一截桃粉色的裙子下摆。
刚死了儿子就穿得这样艳,这可是大梁国第一人啊!
或者,这中间有什么古怪?
她低垂眼帘想了一会儿,对车中的青裳与吟霜说道,“这两日我娘在忙着往夏宅里添家具,你们去给她帮忙吧,就不用跟着我了。”
说完,她跳下马车,随尾安氏而去。
“小姐——”吟霜与青裳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云曦已经跑没了影。
她的动作很快,两个丫头无奈着只有互看一眼叹息了一声。
安氏走得脚步匆匆,也很谨慎,走一会儿往后面看看。
但云曦的脚步更轻,动作比她的要快。
因此,跟了很长的一段路,安氏也没有发现她。
安氏走出这条巷子后,租了一辆马车坐上去继续往前走。
云曦也想租马车,可是左右看看都没有马车来。
她只好跑步追上去。
追了一会儿,眼看着追不上了,她心中正恼火时,忽然发现身子一轻,被什么东西卷住了腰身。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跌进了一辆马车里,落在一人的怀里。
身后这人比她个儿高,身子结实,凭感觉,这是个男子!
她飞快的推开那人,然后身子旋转过来,同时拔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就朝车中那人刺去。
而手却僵住了,因为云曦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男子新月般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斜斜勾唇角,带一抹戏虐的浅笑。
顾非墨半躺在车内,着一身墨色家常长衫,头发未束,正懒洋洋地挽着手里的绳子。
他的胸前衣襟散开着,一直沿伸到腰际,露出胸前一线玉色肌肤。
原来男色也如此妖娆。
她微微一怔将视线收回,收了匕首,然后撇了撇唇说道,“你抓我做什么?”
说着,她挑起帘子往前方看了看,发现安氏坐的马车就在她坐的马车前方奔跑着,她才放心来。
“闲的。”顾非墨道,然后又问她,“你刚才跑什么?”
“闲的。”她也道。
没一会儿她又挑起帘子看向前方,还好,安氏的马车还在前面。
“呵!”顾非墨嗤笑一声,将卷好的绳子扔在马车一角,双手枕在脑后,斜挑着眼角看着她,“每次见到你,你不是在杀人放火,就是在杀人放火的路上。你现在又想杀谁?”
云曦赫然扭头看向他,问道,“如果有人杀了你,而后你又大难不死,而杀你之人依然逍遥着,继续害着你身边的人想继续害了你,你怎么做?”
“除掉!”他道,口气坚决,“除得干干净净。”
云曦没再说话,而是又挑起了车帘子看向前方。
“阮七,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顾非墨朝车外喊道。
“是,公子!”赶车的小厮应道。
“多谢了。”云曦看了他一眼微微额首。
她正愁找不到马车呢,顾非墨居然来了,只是,又欠了他一次人情。
“不用谢,反正是闲着。”他的神色依旧懒懒的,斜倚在软垫上,倒与他往日的冷傲贵公子模样完全不一样,十足一个纨绔酒色之徒。
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内很静,一路上只听得到马车轮子滚动的骨碌声。
顾非墨躺下的身子占了大半的位置,云曦只好缩在一角。
奔跑的马车晃得厉害,云曦为了防着自己摔倒,只得用双手紧紧的抓着马车的车窗。
顾非墨见她一副躲他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气得闭了眼将头扭过,重重的哼了一声。
然后他将腿一撩,再伸直,将自己摆成个大字。
于是,整个马车内的软垫上,几乎都被他占了。
他的腿又长,已经伸到了她的腿边,将她挤到最角落里。
她抱着膝盖看着面前的男子一时无语。
这人发什么神经呢?将她弄到车上来,居然不给地方坐!?
她咬牙抬脚朝他的腿上踢去,怒道,“要么让我下去,要么给我地方坐,你这算什么?”
顾非墨被她踢得跳起来,赶紧收了长腿让开一块位置。
他很想骂她一句笨女人,笨到死的女人!
又想到那晚上她在皇宫后面的山上说的那些话,他神色怏怏地只得将所有的话都咽下了,口里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闭了眼,半蜷着腿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
云曦看了他一眼,也没再理他。
这时,他们坐的马车停下了,外面的阮七忽然说道,“公子,曦小姐,前面那马车停下了。”
云曦马上挑起帘子朝外面看去。
只见安氏的马车停在一处宅子前,她伸手敲了敲那院门,没一会儿,门开了,安氏走了进去。
身后的顾非墨坐起身来,也将头挤在车窗口朝外看去。
他“咦”了一声,口里说道,“这所宅子里的人是放高利贷的,你跟踪的又是谁?”
她没说话,而是伸手将他靠在她头顶的头推到一旁,然后理了一下衣裙,伸手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顾非墨忽然拉着她的胳膊,说道,“一起。”
云曦看向他忽然一笑,说道,“我去害人,你也要一起吗?”
“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再做一次你的跟班,一起害人!”他抓着她的胳膊从车内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