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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爷,清风阁的翡翠屏风又脆了一面。”
“三皇爷,清风阁的浮雕兽面刚刚被扔出窗外了。”
“三皇爷,清风阁那幅汉代帛画被撕了。”
“三皇爷,中原的瓷器摔了七个,西域和卓的玉石扔到决心湖中共计十八粒,还有……”
萧晗终于心痛的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前脚刚迈进延香院,迎面冲过来什么物件,准准的落在萧晗脚边,萧晗心里一疼,三万两的金丝玉鹊平扇啊。床榻上的人脸色极差,平日里的温润全然不见,萧晗只觉得目光相触的瞬间天都阴了下来。
“你——”靠在床前的人一手按胸,才一个字就已气喘吁吁,“你竟送她入宫!”
“是你女人自己愿意去的。”萧晗瘪瘪嘴,“她很聪明,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总让你那么辛苦!”
陆离紧紧闭了眼,“你不该让一个女人牵扯进来。”
萧晗笑了笑,“我要的很简单,我要救我的皇兄,那个女人或许有能力救他。”
陆离攥拳又是一紧,“我不容许她有任何危险。你救我当日不是已经约法三章,我不会离开辽国直至灭辽后势力覆灭,而你……也不能牵涉任何人。”
“你为什么不肯信她呢?”萧晗笑着站起了身,“我不同,我信她。从见她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或许能改变许多。”
“我的女人不是你们的玩偶。”
“可偏偏是你的女人能阻止那个满身恨意的女人不是吗?”
“她一直想杀她。”
“明明是容氏一族该承担的债为什么要强加在我们萧家人身上,这本不公平!”萧晗猛然回身,字字铿锵有力。
“所以……我一早说过,我愿意代为承担!”陆离抬眼看了愤怒中的萧晗,“你何苦要担如此风险救我?!大可告诉辽后我的苟存,她定肯以我交换你皇兄的自由。”
“你当真承担的起吗?”萧晗缓缓眯了眼,“那女人的恨意不是一般……”
陆离并不应,他的思绪回到三年前的朝阳正殿。那位老人,年迈至此,竟也要跪着求他,求他结束这一切恩怨。他太老了,无力护住自己的子女,便要眼睁睁看着当日落下的债如今一步步还在儿女子孙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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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辽后罚跪了三四个时辰,我满身怒气的转遍了园里的每一处方才从精辟地亭子里找到懒洋洋坐观赏景的萧昶。
“萧昶,你还是不是男人,我好歹是你的女官,你也不来救我。”我瞥了眼坐在一旁吃着点心的萧昶,忍不住抱怨。
“我要是去阻止,你恐怕都活不过今夜。”萧昶摇摇头,很有道理的回应我的愤怒。
我瞪了他一眼,从他手边拿出一块点心,却被他反手一把拍掉。
“连点心都跟我抢。”
我狠狠白他一眼,活脱脱一小气!正要开始说教,萧昶已正色严肃道:“你别闹,这是太后赐我的……”
这般正常的他反倒让我不适应了,我执意抢过点心,捏在鼻端闻了闻,又看了守在一旁“等”着萧昶用完点心的宫人,心下突然明白了几分。
二话不说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上萧昶的鼻子就骂,“好你个娘娘腔,连点心都跟我抢,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天天陪着你吃糠咽菜,好不容易有了点心,你就自己个藏着不给我。”说到愤怒时直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点心,扔在脚下,踩个粉碎,一边咄咄不休,“我叫你吃,叫你吃……”
踩了一个似乎还不解气,端起一盘子砸向萧昶,“你个陈世美,你个黄鼠狼,你个没良心……”
萧昶也怒了,挥袖子站了起来,一把甩了另一个盘子,“你个疯妇……朕……没心情吃了,都给你糟践了。”
宫人忙冲过来劝架,跪下来收拾着地面的一片狼藉。
萧昶突然冲我一笑,起身佯装愤怒地离开,我读懂了他的眼色忙一副不肯就此放过的架势也冲了上去。只看见玄关处突然显现的人影,连同萧昶,我们二人一并立在了原处。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周身静了下来,连同时不时拂过的风都透露了凉意,只不过,好像才刚刚入夏吧。
“耶律将军。”萧昶不自在的笑了,唤道。
面前的人并不看他,一双炯目直直的逼上我,饮马刀竟比言语还要快,已然抵在我胸前,“真是不怕死的女人!”
“真巧啊。”我低头看了眼锃锃发亮的刀锋,亦随着笑笑,打了个招呼。
神色中一抹阴狠迅速划过,却扎在我心头。
“我讨厌把我的威胁当作玩笑的女人。”
“我也讨厌动不动吓我的男人!”
收刀回鞘,萧玄由我肩头擦过,声音很低,“下一次见到你,也许饮马刀便不再那么容易收的回来了。”
我笑着看他越走越远,萧昶满脸不解的上前道,“你很喜欢树敌?”
“他不是敌人。”我敛了笑意,“是故人。”
萧昶话题一转,突然道,“听说还有一位故人,暂居在三哥府上,只是病得不轻。”
“他怎么不死了呢?”我没好气道,“死了就是真的省心了。”
“谁省心?”
“我!”我没好气地看了他,“都说女不能嫁错郎,我就是恶果!”
“真不去看看他?”
“一我不是医师,二我会直接气死他,三我还在生他气。”
“每条理由都能砸死人。”萧昶看着我,点了头,眼神随意飘向园中各处美景,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碧池绿水,白玉石阶,简直融成了一体,“现在突然觉得我妻子的脾气真是太好了。”
“别思春了,这都要入夏了。”
“这就到夏天了?!”萧昶哑声笑了笑,“你喜欢夏日吗?”
“不喜欢。”我突然安静下来,一同连着萧昶也不闹了。
“我很喜欢,我在这个时节第一次遇到了她。”
我伸手遮去晒入的半寸阳光,“很多年前,我在夏天的时候杀了一个人……”
我夜里宿在偏殿,离萧昶的正殿只有几步。匆匆洗漱后,早已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走向床榻,只觉着有什么人倒在我床上。
“喂——”我推推他,“萧昶,你回你自己殿里,我困死了让我睡会儿。”
他不情愿的往里面凑了凑,“你将就一下吧,正殿没你这安全,你放心,我不敢碰你的。”
“你寝殿里难不成有妖魔鬼怪啊?”
“有吃人魔。”他迷糊着,嘴里不清不楚道。
我瘪了嘴,夺了个枕头过来,准备要在他身边躺下,殿外有人轻轻报着,“皇上……太后说您好久不在宫中,一定思念修文了,特让修文来伺候您。”
我一推身旁的人,“快,去吧,有嫔妃找你呢。”
萧昶一脸苦相,抱着枕头道,“吃人哪,吃人哪——”
我一脸愤恨的起身,走向殿外,一把拉开殿门,看着嚷嚷低声窃语半天的来人张口即道,“你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身材弱小的身影立在门外,阴影下那表情简直要哭了,我连忙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粉嫩的人:“你是男是女?”
“我……我是皇上的宠臣……”他半垂了目,答得很没底气。
我忍着没笑出声,原来是男宠啊。身后萧昶终于顶着一脸倦意的走来,扶着门边叹口气道:“修文,你跟母后说……我不再需要……”
浑话,就这么打发了修文,想干什么?公开和太后斗法不成?!
不等萧昶说完,我已经拉着修文入了内殿,把他按在桌边,笑眯眯的打量他的小身板,“行啊,挺好的。”然后指着他问向萧昶,“你平日都是怎么让他伺候的?”
萧昶还没说话,修文就忙羞红了脸,黑暗中只顾着去寻自己的脚尖。
萧昶黑着脸,一把把我拉开,“你少说几句,你真以为我……断袖。”
“我不歧视你的。”我保持着笑容,满脸认真道,眼神就好似在说这不能全怪你一样。
萧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瞥向修文,“照平日一样,就在这留宿,明儿帮我回了母后就是了。”
说罢,一手拉了我,大步走回去。
“干吗去——”我忙问。
“睡觉!”
“可是——”
“你又怎么了?!”萧昶回了身子,唬着脸看我,黑线布满了额头。
我指着身后的小修文,“我想跟他睡,他柔柔弱弱的枕着一定很舒服。”
萧昶脸更黑了,都看不到锃亮的额头了。
“他瘦,枕着疼。”
我一脸被我抓到了的表情:“你枕过?”
萧昶哼了一声,继续拉着我走,“大不了,我把手臂借给你枕。但是——”他突然定下来。
“干吗?你还要收费不成?”我不屑的看着他,“我不收你费就不错了!”
“你将来不许同她告状。”
突然得了嘲笑他的机会,笑得肆意:“真是没用,你看我坦坦荡荡,就不怕你跟陆离告状。”
“他?”萧昶摇头一笑,“他早该习惯了你的行事作风了吧,有关汉人皇后的谣言可是传得满天下呢。”
我一怒,翻脸不认人,转了头,“修文,过来,伺候皇上来!”
当然,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昶牢牢的捂了嘴。
在我三番五次据理力争下,终于占据了床。萧昶被我一脚踢下,只得抱着被子睡在地上。
“小昶?”我闭着眼翻身,嘴里喊了声。
“又怎么了?”
“太后最在意谁?”
“不知道。”
“那最怕什么——”
“……怕我有了子嗣。”
“噢。”
“怎么了?问这个——”
“没事,明儿你下了议朝,早点回来。”
转日萧昶果真回来的比平日早,我的偏殿正弥漫着浓郁的汤药味。他捏着鼻子走入,挥了挥袖子,“你这又玩什么呢?”
“什么叫玩,我在喝药,你没看见吗?”我一脸正经,端着药碗浅酌。
“你病了?”萧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却马上摇了摇头,“看着气色比我还好!”
“嗯。”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的确病了。”
“喝的什么药?”他临着我坐下,端了药碗到嘴边试了一口,“真苦!”
我微微一叹气,“安胎药。”
他猛地口里的汤汁喷出,咳嗽着喘不上气:“你再说一遍?”
“我有孕了。”我淡淡地说,从他手里夺来了药碗。
一旁的宫人也都满是惊讶的盯着我,萧昶一挥袖子让他们都下去了。
四周无人,萧昶忙凑了过来,“这孩子谁的?汉人皇帝的?不对, 时间不对,那么是摄政王的还是谁的?”
他的表情明显不是在寻一个答案,而像在在说,你犯错误了,而且很严重!
我哼了一声,“你的。”
他突然缓了口气,白了我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妙招?我看也不怎样。”
“至少能让老太婆气得发狂。”
“你不要命了?”
我一笑,“我巴不得她来杀我……”
萧昶这才一愣:“你竟是都部署好了?”
“陆修的军队就候在幽州城郊,只等着一声令下。”
“你要我怎么做。”萧昶看向我,“真要看着两军交锋?”
“你就不能让我军不费刀枪直接进入上京?”我看着他虽面无表情,眼神却满是期待。
萧昶皱了眉,“我这不是引狼入室?!”
“是给你带来利益的狼。”
后宫女眷有孕……这消息迅速传到大辽南北。太后一次又一次“好意”探望终于让我觉得她有些坐不住了。也许不久,她就会抓紧逼萧昶退位,而那时就是绝妙的机会。
好不容易爬至后山顶,天色渐暖,雾霭散去,我望着千里之外偌大的皇宫化作那小小的一团红影,跳跃在视线中,有一种叫思念的东西突然涌上心头,为执儿,为隙儿,为我的景涵。
一回首竟看到他的身影。
眉宇间满是疲惫和忧虑,才发现他又清减了。见我上山,陆离也有些微微的错愕,淡然出声,“也有兴致登山望远?”
我淡淡的笑,“在中原的时候,我也常常登高,想着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宫墙之外。”
“是吗?”他的话依然平淡。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我轻轻问他。
他嘴唇颤了颤,没有言语。
我笑,“我知道了。”
“你有没有兴致听我朝的由来?”
我眯了双眼,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我没有听过。
“我朝刚刚建立的时候与纳兰山庄结下了兄弟之谊,那是因为开国皇帝和第一任纳兰庄主是孪生的兄弟,一个叫陆韫,就是后来的世祖皇帝,另一个叫陆堇,他的另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纳兰堇。他们俩兄弟共同打下了中原天下,可天子只有一个位置,他们之中一个选择做了国家的君主,一个愿意退隐江湖。做了皇帝的那个感念兄弟退让之恩,便封了个天下武林盟主之位,几百年下来,成为了习俗,人们只知道江湖上纳兰山庄威震四海,却不知道他们同皇室本是一家。”
“我看当年世祖皇帝怀念旧恩,想从此牵绊武林是真。”我淡淡一笑。
“不错……所以陆堇才决意改用了纳兰姓氏,并与皇帝约定互不牵制。他只想凭一身之力创出一个太平人间,并不想与皇室再有纠葛,当时世祖答应了。所以从纳兰堇死后,再没有一任接任者知道祖上真正的宗系,这个与皇族的关联就此在纳兰山庄被淹没。纳兰堇死后,世祖皇帝跟着大行,留下了遗旨,把这件事情转述给皇储,世祖皇帝告诫后辈帝王,只要我朝还未亡国一天,就不得动用兵力围剿纳兰山庄。这件旧事只有每一任的帝王知道,甚至连历任纳兰庄主也没有人得悉。”
我不觉得可笑,“看来两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子呢?”
陆离终究笑了,“很可惜……纳兰堇没有子嗣,他的继任者是他的义子,也许是他蓄意不留脉息。纳兰堇其实也是担心过,皇室会因为想要借助山庄的力量同庄内联姻,使得山庄再一次同皇室有纠葛……实则后来也的确有居心叵测之人试图利用这之中的错综关系,比如你的父亲——淮南王。”
“这就是我父亲执意送我入纳兰山庄的原因?”我怔了怔,“以武林之势牵制皇朝,就连谋朝篡位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是,如果当年纳兰寰生下了淮南王的孩子,那淮南王手控江湖势力的日子便是指日可待。不过淮南王并没有如愿娶到纳兰。焱伦太子在世时有一位最得力的部下,一个叫做贺之声的将领,二人亲近到成了义兄弟。而纳兰寰就曾经是贺夫人。焱伦太子被理宗皇帝和淮南王处死后,贺之声悄然消逝于京中,再无人知会他的影踪,只他的妻子落在淮南王手中。当时纳兰亦有孕在身,本已被皇帝下令处死的她却被淮南王藏匿于府中。权力这个东西,看在眼里就想握在手边,握了竟又想吞入喉中。所以淮南王比任何人都想拥有那个孩子,一个有朝一日可以靠她得来天下的纳兰后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