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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人向静云问及男女之私,静云准又是羞得嘤咛一声躲起来了。铭瑭却慈祥得就像个老爷爷在问小妹妹,布娃娃玩得好不好?没什么可害羞的,那些小儿女间的事儿,在老人家眼里,就是个布娃娃过家家。
静云终于告诉铭瑭,华云对付尧好得不得了,如胶似漆。倒是对静云疏远了,如对陌生人。静云觉得姐姐整个儿换了个人。她因此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铭瑭问清楚到这里,就去禀知曼殊知道。
曼殊正在看妖魔跟楞匪过招,用的是新阵法。
副统领跟松华的效率很高,已经排出一些招数,着小的们演练起来。铭瑭过来,曼殊就叫铭瑭看:“怎么样?”
铭瑭怡然看了片刻:“颇为可观。”
“你问下来怎么样?”曼殊又问铭瑭。
“相当可信。”铭瑭道。
有了铭瑭作保,大家都信得过。何况静云这故事本身也引人入胜、细节都经得起推敲。
静云希望楞匪能够帮助她,搞清楚付尧施的是什么妖法、帮她把华云救回来。如果余佩玉也是受了付尧的暗算,那就把余佩玉也救回来。
曼殊等人听到“妖法”两个字,触动秘密。他们这儿正有个妖魔的大秘密呢……如果付尧真跟妖魔有关,那更该走一趟了!
然而派谁去走一趟呢?
妖魔部队虽然有了量斗、和新排的阵法,但要出去作战,还是太危险些。大家商量下来,就由松华带着楞匪去最好。妖魔们在寨子里守寨。曼殊也想跟去梅家看,那么就是铭瑭留下来当家。
梅静云答应给他们作内应。还把房契都留下来给他们作抵押,看来是很叫人信得过了。
约定的那一夜,楞匪们就悄悄摸过去了。
梅静云这个内应当得很够格,门口果然没有把守。她还偷出了家里珍藏的秭归焰,给大家饮了补灵气,好跟付尧决一死战。
那间屋子安安静静的在前面。付尧……抑或是妖魔?迷了人家大小姐在里头,干什么呢?
曼殊觉得自己还是不便进去。就在外头掠阵好了。
梅静云搀了她的手:“好!姐姐跟我一起在外头等。我就不怕了。”
曼殊保护欲陡生,拍拍她:“好。我们一起等。”
松华略略侧眸,不知为什么有一点不安。但也说不上来。这屋子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刚才饮的秭归焰,也是货真价实的正品。
他们还是进去了那房间。
那是很普通的一间民宅。灯黑着。能闻到香味,是这里媳妇儿们爱用的香油味。
最后一个楞匪进门的时候,却觉得背后有什么*的东西一顶。
只是一顶。并没有伤着他,就滑开了。
滑开就延伸成一道铁箍。把整个房间都罩起来了。
曼殊也变色,回手向梅静云发出一记攻击。
她是发现房屋被人罩起来的时候,向梅静云发出攻击的,反应其实已经算快了。
但是梅静云根本早知道这个时候。这个房间会被罩起来。也知道曼殊一发现这房间被罩起来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对她发动攻击。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曼殊一击在她身上,发现对方根本软绵绵的一点抵挡都没有。
梅静云捂着肚子痛苦的蹲在地上:“姐姐。你为什么……咳咳咳!”
“对不起对不起!”曼殊后悔死了!原来梅静云不是同谋?屋子里另有人捣鬼?她心乱如麻,又要救松华他们、又要防着不知道哪个的捣鬼的人、又要把梅静云扶起来。
她低头去看梅静云时。屋顶上出现了一抹影子。
她伸手去扶梅静云时,梅静云也伸手给她。
但曼殊伸的是真手,梅静云伸的却是假手。
曼殊发现这是一只假手的时候,梅静云的真手已经递到曼殊的胸前。
不是袭胸,而是要重击曼殊的心口要害。
这不失为一记好偷袭,简直可以当教科书。但是这个“梅静云”怎么会想到?曼殊的怀里,可是装了不少东西的。
且不论心榻里睡着的晨風,但是那只阿螂,正好饿着肚子想吃东西——呃话说阿螂到底什么时候是不饿着肚子想吃东西的——嗯总之它一看见有块肉递过来了,特高兴:哎呀妈呀主人太好了喂我东西吃了!
它啊呜一口就咬上去了!
“梅静云”眼一黑。
曼殊已经祭出了红唇妖器,同时准备涡流术!
不怪她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狠。松华等人还在屋里生死未明呢!这会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梅静云”已经被阿螂咬了狠狠的一口,曼殊看着都疼……啊这会儿不是同情的时候。这会儿必须趁胜追击!
“梅静云”并不是很害怕。她知道有一个人会罩着她。
屋顶上那个影子,已经拍出了蒸骨术。
把古浪县令夫人逼得求死不能的灵术!
这个灵术在水系法术中并不是最高明的,但王浸用它一向用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曼殊如果不赶紧中断刚才的妖术、再把所有力量转回来防御王浸的话,她就要被王浸打中了。
继续选择攻击“梅静云”的话,曼殊一定会后悔的。
可惜这是肖曼殊。她从来不知道后悔。
她已经向“梅静云”发动了攻击,就绝不停止。
这么憨、这么固执,其实却是最聪明的处置。
王浸已经现身。曼殊就算全力回防,用妖力和妖器,也斗不过王浸。
她的妖力和妖器还都很低级,没有一件东西能像教化珠那样激发巨大潜能的。而王浸却已经是城王级的修灵者。
晨風苏醒的话,还能跟王浸试试对抗。但曼殊对于唤醒晨風并没有把握、对于晨風醒来会有什么后果更不知道。
她只能合理判断:一定要被王浸杀的话,在这之前杀掉“梅静云”,还算是能拉一个垫背的。
一定要晨風苏醒才能救场的话,她背对着王浸,承受王浸的灵术攻击,一样有可能激活晨風。
所以她仍然维持原来的攻击不变。
涡流术打向“梅静云”、妖器红唇也老实不客气的尽啜精华。“梅静云”就死了。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样快。
王浸也没想到。
战场总是这样。死亡来得太快,任你聪明也好、能干也好,总会有个时间,忽然发现谁都来不及救你。你自己也来不及救你自己。
“梅静云”更没想到,自己在死的时候,脑海中掠过的人,是一个弱智的土鳖。
说起这个弱智土鳖,如果他能像那些名人一样给自己立传的话,他的传记将会是这样的:
我是一名天生的福将,我知道。
大家都这么说。
小时候娘难产,我正快憋死在里头的时候,二蛋子在菜地脚上对付山猪那一招打歪了穿过破窗穿过了娘的脑袋,亏她临死那一哆嗦,我就出来了。
长大些爹和小叔伯带我去砍柴,一棵朽了的老树轰隆隆的倒下来,把他们生生压烂在那儿,丫叉里单留了我活命,小指头都没断一根。
再后来我病了,大概是给哪家的馊水吃坏的,肠子里像有把钝刀子狠剁,我抖得跟什么似的倒在山脚,额头伸进山泉水里就是“咝”一声。偏巧那一阵子不知是闹蛇毒还是桃花瘴,村里人吃了泉水多有肚痛死的,只我不知死活的灌了那么一肚子,就活了。
活虽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碗饭吃,正犯愁呢,就被人抢走了。
抢我的是群当兵的,抢我是为了叫我当兵。
兵是一种好职业,人家教你手艺、管你饭吃,还给你衣服穿,你只要在杀人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人杀就好了。这么好的职业你听说过吗?我是没有的。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和我一起被抢的人都哭得跟刚死了娘一样——听说刚死了娘时,我也是哭得很凶过的。
大柱也给抢来了,大柱娘托人捎进一些衣裳吃食,还有句话:多跟住狗剩啊,他是福将。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话,很是稀奇,问了一番才明白了:原来这是说我星宿照命,有福气。
星宿是什么,倒没有人跟我解释:如果真是星星,那么哪一颗代表好运、哪一代表恶运呢?而且,所有这些星星,不是一样的照着我们所有人吗?
我还没弄明白所有这一切,就打战了。
我们的将军叫苏慎言。操练时我远远见过他一眼,那时他站在一个土台子上,我站在右师第三列的第七十八行。
他帽子上的绿缨子闪闪发光。
他派给我们这拨人一个任务:埋伏在两头山崖顶上,等一个信号,就跳出去打。这个叫做伏击。你知道吗?我也是才弄明白的:就像你捉麻雀,一定要偷偷趴着,偷偷趴着,直等那小东西自个儿跳过来了,跳近了,一扑,一晚的美餐就再怎么也飞不掉了。
不过我没明白我们要等的那个信号是什么。不过也不要紧吧?等别人动我也就可以动了,是不是?一定不会错。
一条蛇爬了过来,看体色是竹叶青,真是见鬼,爬过来盯着我穷看。我想我没惹你啊,不会就这样下口咬吧?……唉要咬也只有让你咬了,将军说不能动嘛。我连眼角都不瞄它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