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选秀(上)

华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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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将过,接着便是大选,如今贵妃专宠,于宫中嫔妃来说有无新妃,又有什么区别呢,倒是有不少人等着想看傅绮筝的笑话,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孟氏那句花无百日,已舒妃为首的不少嫔妃早已心照不宣,怨只怨孟氏藏不住话罢了。

    于傅绮筝来说,这些秀女能让她有所忌惮的便只有那斐湘了,斐湘初来乍到就算靠着太后一时半刻也爬不到傅绮筝头上,但年锦安的话却警醒着傅绮筝,当年的惠妃仰仗着太后亦是越过二位贵妃坐上了后位。

    “大选当日主子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让那些个不知深浅的秀女看看什么叫贵妃风仪。”柳依笑道。

    水雾也跟着附和:“对对,锦阁送来了好几件云锦制的衣裳,倒时候娘娘穿上一定威风凛凛。”

    这两个丫头倒是难得想到一起去了,傅绮筝正在案前挥毫书写着诗句,心下却是另有打算,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本宫不去。”

    “啊?”水雾难以置信。

    柳依不解问道:“主子为何不去?”

    年锦安奉着茶进来,笑说道:“娘娘要是去了,皇上还选得了吗”

    水雾很是遗憾:“可是娘娘是贵妃呀,又是这六宫之主……”

    柳依责备水雾道:“瞎说什么呢,六宫之主是皇后,这话要让太后听了去,又该动怒了。”

    水雾垂头丧气:“可奴婢还想跟着娘娘去见识见识大选呢。”

    傅绮筝淡淡道:“你若想去,就让姑姑去给李公公说说,让你跟着前去随侍皇上就是。”

    “可是娘娘不去坐镇,万一皇上选了那个斐湘可怎么办呀。”水雾担忧道。

    傅绮筝微微苦笑道:“本宫去与不去,斐湘入选已是铁定了的事,本宫又何苦前去看见她那番耀武扬威的样子。”

    “听说斐湘在初澜宫里到处吹嘘先前那几月在宫里之事,让其他秀女很是羡慕。”柳依说道。

    “斐湘如此,招来的恐是嫉妒,而非羡慕,这样的事奴婢见得多了。”年锦安叹道。

    “当初夏鸾惜就因一幅画卷招来嫉妒毁了前程。如今孟氏虽身在静明宫,未必不会有另一个孟氏,斐湘到底还是涉世未深,不知多一分招摇便多一分危险。暗箭难防,太后也未必能替她挡住。”傅绮筝忽又想起,遂问,“说起孟氏,她在静明宫如何?”

    年锦安道:“静明宫中云常在有惠常在作伴。应是不会寂寞了。”

    傅绮筝笑了笑说:“她们二人倒也难得再见,且又能平起平坐了。”

    年锦安又道:“太后时常去看过二人,想来应是放不下惠常在。”

    “她毕竟是太后一手扶上后位的,尹氏之死又替太后揽下了一切,多少因太后而被废,王家已经覆灭,太后对王宓难免有所愧疚,王家谋反,留她一条命已是难得,料想此生恐是难再走出静明宫。太后心里也该是清楚,能做的不过就是多去探望探望罢了。”

    “太后对孟氏亦是关心,孟氏的父亲曾是太医院院判,救过太后的命,后来不知何故被问了斩,太后念其恩情,便让皇上将孟氏封了妃位。”

    “救命之恩在太后眼里岂能大过血缘亲情,如今太后应是要一门心思全放在斐湘身上了。”

    两行字落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拿出手绢铺开来,浑然两种意韵,宣纸之上清雅隽秀,丝绢之上则是下笔遒劲若游龙。隐隐透着些磅礴气势。

    年锦安看了看笑道:“这丝绢看着也非宫中的上等织品,娘娘却从不离身,只知上面有字,奴婢还好奇上面究竟写着什么能让娘娘如此珍视,现在一见果真是无价之宝。”

    “什么无价之宝,奴婢也想看看。”

    “奴婢也要看。”

    水雾和柳依兴致冲冲地跑到书案前一看。只是一方普通的丝帕上绣着两行字而已,水雾皱眉道:“这算什么无价之宝。”

    “一看这丝帕就知不是宫里的手艺,哪像是主子用的,主子为何如此珍视。”

    水雾挠挠头:“这两句诗奴婢好像听公主提起过,但公主说了奴婢也不懂。”

    “你们两个丫头不用知道得太多,这是皇上对娘娘的一番心意呢,有了这个,娘娘不去看那大选也罢。”年锦安笑道。

    三年前众妃齐聚大选,如今却只有元帝与太后出面,傅绮筝不去,舒妃甄妃到时也就只能跟着在宫里静等了,不少嫔妃很是不解傅绮筝为何会放弃这铲除异己大好的机会。

    大选的前一天傅吟微便搬来了景颐宫,成了未选便被汰为女官的第一人,有人唏嘘,却仍也有些秀女羡慕不已,毕竟傅吟微去的是景颐宫,如今景颐宫之人,无论是宫婢还是女官,哪怕品阶相同在宫里却是处处高人一等,连水雾和柳依这样并非女官的一等宫女,出去都能由着别人唤一声姑姑了。更何况在秀女的眼里,早已信了那传得已有些神乎的说法:景颐宫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是有机会成为娘娘的。

    傅吟微任景颐宫掌仪女官,职权虽在年锦安之下,但景颐宫的人又岂敢把她当奴婢,大都明白所谓女官不过是一个称号,傅吟微是傅绮筝的堂妹,岂会与其他人一样在宫里当一辈子奴才,只不过是暂且栖身在宫中陪伴贵妃,有一日择了良婿应是要嫁出宫去的。

    傅绮筝亲自去往初澜宫接了傅吟微前来。路上傅吟微小心翼翼问傅绮筝道:“以后吟微是不是要称姐姐为娘娘了,称自己为奴婢?”

    傅绮筝莞尔道:“无外人之时还是叫姐姐吧。”

    “那吟微这个掌仪女官需要做些什么呢?”

    年锦安即道:“吟微姑娘放心,一切有奴婢打点着,吟微姑娘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陪着娘娘即可。”

    “那我这应算是宫里第一大闲职了吧。”傅吟微惊喜道。

    水雾对傅吟微道:“吟微姑娘,奴婢是水雾,姑娘还记得吧。”

    傅吟微瞥了她一眼道:“记得,就是那个胆小怕事的丫头。”

    水雾不服气道:“奴婢那叫谨慎。”又问,“可我们该怎么称呼吟微姑娘啊,莫不是也叫姑姑?”

    “在外叫姑姑。在宫里叫小姐。”柳依说道。

    “为何要叫小姐呀。”水雾不解。

    “说你笨你还真是蠢,不叫小姐难不成叫姐姐吗,吟微小姐管主子叫姐姐,你敢管主子叫姐姐吗。”

    傅绮筝笑了笑道:“好了。就照柳依说的办吧。”先前在初澜宫看见严嫣见到自己面带怯色,方才想起了心下的疑惑,孟氏虽已被打入冷宫,但严嫣当日为何会与孟氏相谈甚欢,是已为孟氏拉拢。还是孟氏另有所图。

    进了景颐宫,傅吟微环顾四周,黯然道:“之前还说姐姐关在宫里可怜,如今连我自己也给关进来了。”

    傅绮筝走到殿中坐下,叹息道:“若不是在名册上见到了你的名字,不然连我都不知晓,叔父为何也不传个消息来。”

    傅吟微忿忿道:“我爹就那个样子,只想着靠自己升官发财,又事事小心,不仅不敢把我从待选名册上抹去让我进了宫不说。还不准我告诉伯父,他也不想想我是什么家世,平京的千金小姐又是什么家世,若没有姐姐,早就被那个陈兮若给欺负死了。”

    傅绮筝也是无奈:“叔父若肯知会一声,内府初选时便可将妹妹剔除,如今也不至于让你进来容易出去难。”

    “没关系没关系,在姐姐这里住着挺好的,正好能在宫里玩玩,反正有姐姐也在没人敢欺负我。听毓秀说连云妃开罪了姐姐都被皇上贬成了常在,什么舒妃陈兮若,通通不怕了。”傅吟微笑道。

    傅绮筝疑惑:“毓秀是谁?”

    “就是太常寺少卿之女方毓秀,说那日她和倩然在御花园摘了云妃的花。还是姐姐帮她二人解得围呢,听说云妃被姐姐狠狠教训了一顿又被皇上打入了冷宫,真是大快人心。”

    傅绮筝沉眼道:“那日严嫣也在。”

    一提到严嫣,傅吟微沉了脸色,似有些不悦起来,沉默不语。

    傅绮筝见她这般神情。不解道:“之前瞧着妹妹不是与严嫣要好吗,怎么说起严嫣就不高兴了。”

    “她知道贵妃娘娘是姐姐之后,开始还在炫耀她跟姐姐熟识一起参加过风华竞,之后又一个劲儿跟我打听姐姐的事,姐姐的喜好,还打听姐姐和皇上之间的事,我不过就知道素州那些,她以为我故意瞒着她,后来就不理我了。”傅吟微抱怨道。

    傅绮筝闻言,不禁娥眉轻蹙:“严嫣在秀女中提过风华竞之事?”

    傅吟微点了点头:“她知道姐姐当日是穿的我的舞衣之后,将我的舞衣要了去,我都没有吝惜就给她了,谁知后来竟翻脸不认人。”

    傅绮筝又问:“那斐湘可知道了?”

    “自然知道,她起初还不相信呢,不过她听说了之后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许是嫉妒。”

    见傅绮筝眉间隐隐透出些忧虑,遂问道:“娘娘在担心什么。”

    傅绮筝遂对年锦安轻言道:“斐湘应是知道本宫会些舞艺了。”

    “娘娘会跳舞?”

    “主子会跳舞?”

    年锦安和柳依万分惊讶。

    傅吟微也是吃惊:“你们是姐姐的贴身侍婢,竟然不知道,姐姐当年一舞倾城,素州多少公子为之倾慕,我记得有个叫郑元之的遍寻姐姐不得,还找到我家去过,只是那时姐姐还不曾来。”

    傅绮筝正饮着茶,听到那个名字,隐隐一怔,端着茶盏愣了良久才将盖子合上放下。

    年锦安见傅绮筝愣然出神,忙对傅吟微说:“吟微姑娘,这些事莫再提起了,宫里人最善的便是捕风捉影,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娘娘恐会招来大麻烦。”

    傅吟微这才知失言,低下头小声说:“姐姐莫生气,是吟微口无遮拦,以后定不会再提了。”

    柳依高兴道:“这下可好,斐小姐估么着是要气死了。”

    “罢了,但愿斐湘息事宁人。”傅绮筝徐徐说道,又问,“吟微,云常在孟氏,也就是之前云妃,可曾去过初澜宫?”

    傅吟微点了点头:“除了姐姐之外也就只有云妃来过,另外,还有个佟贵人与苏承徽一起来的。” 又讥诮道,“那个陈兮若之前还显摆自己是舒妃的亲妹妹,可在初澜宫的一月,舒妃就没来看过她,也不曾召她前去,不过佟贵人来时倒是问候了她几句。”

    孟氏应是想效仿当年的华氏拉拢些秀女为己所用,只可惜人是拉拢了,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大选之日,水雾一早便跟着李常海看热闹去了,傅绮筝则在殿中与傅吟微对弈,也许此时只有这棋局才能让心绪宁静些许。

    傅绮筝一言不发,沉着下棋。近午,傅吟微已连输不少局,托着腮,不禁焦灼喃喃:“怎么下都下不过姐姐。”

    “吟微小姐不必恼,论下棋,连皇上都未必是主子的对手呢。”柳依笑道。

    年锦安从宫外回来,欠身:“娘娘。”

    傅绮筝目光仍在棋局上,执子欲落,问道:“如何?”

    “兵部尚书之女陈兮若、素州知府之女严嫣、太常寺少卿之女方毓秀、浔州通判之女徐倩然,还有斐湘。”

    虽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傅绮筝闻言仍是愣了一阵子,手里的棋迟迟未落下。

    年锦安又问:“依娘娘看应将她们该分去何处。”

    傅绮筝回过神,俄而落子于局上,道:“让陈兮若去熹和宫,其他的姑姑看着办吧。”

    柳依不解:“主子为何只定了陈兮若去兰嫔娘娘那儿。”

    傅绮筝淡淡道:“兰嫔怨怼舒妃却又无可奈何,让兰嫔忍气吞声下去本宫于心不忍,既是她宫里的人,如何待之,便是由她做主了。”

    “那斐湘呢,主子就不好好想想该让她去哪里合适吗?”

    “有太后在,斐湘少则封嫔更甚则为妃,那她便要接替之前孟氏直接入主承阳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