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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七照着规矩行礼问安,不悲不喜,不急不慢,看不出丝毫异常。
落座,又是一番新的上茶。
这一次换的,是黑茶,玄武国特有。
苏七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玄武逸城,上次五国朝贺时玄武国使臣送来的,还有马奶茶,玄武逸城当天便亲自送来了好些。
随侍鱼贯而出。
苏七端着茶盏转了转,并没有喝。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何时阿钦与阿七之间已经需要一杯茶来暗示了,何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了,何时他们不能再那般敞开胸怀说事了。
从岑州到帝都,不过是三两个月的时间,可似乎有太多的事发生了变化,曾经的贵妃姨妈废了傻了,仁德先皇也病逝了,玄武逸城被囚禁,而慕容钦却变得让苏七再也不敢认识。
苏七想,帝都终究还是不能久待。好在祖母已经备足了银钱,北宜六皇子也有了回信,甚至是一路上逃离的路线图她们祖孙俩都琢磨了半天。
她只需做最后一件事——救出玄武逸城!
苏七想通了这些,心里头坦然多了。她轻放下茶盏,开口道:“苏七想请陛下放过玄王殿下。”
慕容钦端茶的手一顿,接着不急不慢地品了口茶,“玄武来的黑茶,说是玄武国特有,朕瞧着新鲜特地命人取些来尝尝,味道是醇,就是苦了些。”
轻轻缓缓的话,听来就像是道个家常。
苏七却不想再这般闹着弯子。
她站了起来,“陛下,苏家七娘想请您放了玄王殿下,还请陛下恩准。”
她半屈膝,半垂睑,话却是说得格外响亮,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慕容钦很是一愣。顿了一顿,才道:“我近来时常想起在岑州的日子,那片竹林还是我亲手种下的,仔细想想该是我十来岁的时候。前来南边求医路经此处,还是邵公提议留下来借宿一晚,第二日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正好瞧见那家的老头正在埋东西,我便上前去跟着忙活。那会子尽管那位老伯跟我说日后会长出笔直高挺的青竹,我还不信,想着那瘦瘦的还是半干枯的马鞭怎么可能就能够长出那般高大、笔挺的青竹?后来回来岑州,我便让邵公将马车赶去了那一处。”
“你不知道,苏七,我第一眼瞧见茂密、青翠、笔直的青竹,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还有小路尽头老桃树花尽落的景象,我当时便决定下来就住在此。”
“果真我的选择没有错,竹林。青山,小院,还有院中老桃树,宁静而又安详。”
“我想,若是就这般过一辈子,也该是不错的。”
苏七重新坐了下来,扫了慕容钦一眼,灌了口茶。
半冷的黑茶格外的苦涩,茶味过于浓厚,苏七忍不住皱了眉。
她一把放下五彩金边汝窑茶盏。推开了些,等到那股子苦涩劲过了,方才开口,“我今日不是来听陛下唠叨的。陛下也无需这般拐着弯来与苏七说事,一个字,累!”
“有什么话,陛下尽管直说,我来此的目的也再简单不过!”
“岑州再好,陛下也永远回不去。这日子都在过,试问有谁又能回到过去?”
“没有,即便是死了,也是一个都没有,这个道理想来陛下是知道的!”
苏七望着慕容钦,这回没有再动。
她铁了心,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找个说法回去!一路走来,她欠玄武逸城的太多,若是能够报答一二,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至少,她日后走的也能安心些!
七娘叹了口气,上次在岑州墨梨园也曾出过这样的小笑话,幸好尘素婆婆身手敏捷,不出半个时辰便把她给寻着了,从那以后她身边就再没有离过人。
可今日......情况特殊......
她根本不敢想象再和仁德皇帝那老头子呆在一块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又是拉手又是搂抱的,实在是......超出了她这个黄花小娘子的心里接触范围,更何况,早就听说了关于这个老皇帝风流的各种版本,最是令人咋舌的莫过于仁德十年间的那件密闻事件了。
还是才来帝都那会安庆王妃姨妈私底下告诉她的,仁德十年,如今咱们这位陛下年三十又一,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王妃姨妈回忆说:那年年初,还是在正月里头,帝都城里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热闹,大理寺少卿季大人之子娶亲乘着正月里头便广邀朝堂政友前来,一时间那位季大人府邸热闹非凡,正巧咱们这位皇帝在一位官员府里做客,闻言便也乔装打扮一番低调着去和喜酒,季大人自是欢欣不已,一直好生招待着,本是一件欢欢喜喜的大好事,结果却不想那般的难堪,咱们那位陛下竟然趁酒醉强要了新娘子!
“啊!”当时七娘听了只觉得荒唐不已,赶紧追问,“那......后来呢?”
安庆王妃叹了口气,道:“后来,还能有什么后来,被新房的下人们撞见后,咱们这位陛下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叫来了那位季大人,好一番威逼利诱后此事便瞒了下来,新房的下人一律处死,新娘子继续做季家的媳妇,新郎则被蒙在鼓里,我听说那位季大人可是在咱们陛下面前发了死誓的,可是最终也不能幸免,新娘子第二日便投井自杀,不出一个月季大人因贪墨被革职查办,最终龙颜大怒,牵连九族,整个季府一夜间消失殆尽......”
想到这里,七娘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仁德皇帝素来多疑寡情,更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自己这般被他瞧上了,即便今日落荒而逃,可明日呐,后日呐?难不成她就这般一日一日的逃脱下去?
那位可是大越国的皇帝,主宰着万千百姓的生杀大权,七娘想除非她一死了之,否则只怕是难逃一劫了......
若她只是个光脚的。死又有何怕?
可是她死了,年迈的祖母怎么办?
一时间,七娘惶惶不安起来......
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听祖母的话。好生的安心地呆在岑州了,如今到了帝都来,结果颜墨的背后神秘人没找出来,倒是惹来一身的腥!
先是再三被追杀,接着便是被玄武逸城那厮逼迫。然后突然地又冒出个鬼皇帝来,真真是够了!
七娘依靠在手臂粗的繁花墨梨树干上,心里头越想越是气恼,一把扯过伸到脸颊边的繁花墨梨,狠狠地、用力地撕扯起来!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凡事都不顺心,怎么就遇上这么多麻烦,怎么就好死不死地穿越.......
此时,天色越发的阴暗,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般令人透不过气来。凉风带着湿气一阵一阵地吹来,七娘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个洞似的,凉飕飕的风直接灌了进去,一直一直寒到了心底。
接着,“啪嗒”一声,豆大的雨滴打落在脸上,沿着暖玉般的脸颊一路滑下,湿漉漉的像一滴泪,再接着便是接连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七娘后知后觉的抬头,正好瞧见乌云密布里一道蓝色的闪电劈破天空。
“轰隆隆.....轰隆隆.....”
某人念了句“下雨了......”,便拔腿就跑!
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七娘越发慌不择路起来,奈何偏偏这些墨梨树花朵枝叶少,根本就挡不住大雨侵袭。不多久七娘已全身湿透......
尽量沿着花树下跑,沿着小路边,再转过一个岔路口,再转过一个拐角,终于见到了一角凉亭,七娘欣喜不已。顾不得大雨侵袭,越发快步地跑了过去.......
玄王府绿蚁楼,雕花金丝楠木窗大开,屋外是芭蕉独立,夏日的芭蕉此时正是郁郁葱葱、华盖满庭,即便是豆大的雨点打在上面,也是如珍珠般滑落。
可这“吧嗒吧嗒”的雨打芭蕉声,却是凌乱而又嘈杂。
小童闭了口,停下了絮絮叨叨的说话,提起手边煮沸的红泥炉,熟练的冲泡安溪黑茶。
玄武逸城盯着窗外的雨帘,心不在焉。
一个时辰前得来的消息,苏七那丫头被皇舅父请去了帝都将军府,半个时辰前却听闻礼部工部尚书求见,皇舅父匆匆回了皇宫,而今又下起了大雨,不知那丫头现如今可回了王府?
他回身,蹙眉问道:“这么长时间了,苏家娘子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回来,你且去瞧瞧!”
小童却如同未曾听见般继续冲泡着黑茶。
玄武逸城不禁皱眉,想到什么歉意道:“是本王一时冲动了,还请先生见谅。”
对侧的小童依旧神色自然地进行着手上的活,连个眼神都未回。
玄武逸城心头一紧,不禁笑着问道:“方才说到哪了?先生说玄武今夏雨水足,特别是靠近北宜一代的牧民,牛羊都长的极壮实,本王很是高兴。”
小童冲泡了两杯黑茶,青布长袖一挥,碧绿色的汝窑小茶盏如在冰面上滑行般向着对侧玄武逸城漂移过去,却在距离桌面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了下来,满杯的茶水纹丝不动。
玄武逸城眼里的喜色越发明显,道:“先生的功力又提升许多,真是可喜可贺。”
那位小童半垂眼睑,轻拖杯盏,仔细吹了吹方才品茶。
一袭青布的麻衣,与玄武逸城那身金丝缕的玄色刻丝一比,更觉粗糙低劣,可偏生那位小童的动作那般的优雅,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只听得他道:“安溪黑茶,盛产于玄武北上安溪山上,经采摘、浸泡、反复翻炒,烈日灼晒、滚石压缩等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方才得此黑茶茶砖一块,以便于牧民们常年游牧时携带、收藏,最适宜马奶茶的调用。”
“殿下,玄武七十二州如今正等您回去做主,切不可因小失大!”
说完,小童放下手中茶盏恭恭敬敬行跪拜大礼!
玄武逸城尚未来得及品的黑茶便端在手中,仿佛是端着个滚烫的火种子似的,只觉得烫得他心慌!
自己表现得有这般明显,竟然连偶来汇报玄武情况的谷壁先生都看出来了?
还是他近来太过急切了。日日里总有一大半的时间在筹谋着如何见那丫头,见了又如何说,如何好好地与她解释解释?
而今只怕她已经多少知道了皇舅父的心思,那丫头向来胆小怕事。不知道这会子是否正心慌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知了国公夫人没?
国公夫人毕竟是皇舅父钦赐的一品夫人,又有着封号,身份地位自是不同的,想来那丫头若是想拒绝也只能是请国公夫人出面了。就算皇舅父不念着国公夫人的身份地位,也该顾及顾及老人家年迈体弱的,又是生养教导出了长风将军那般的英雄儿子,好歹也会缓缓地,不会那般急切地逼迫七娘入宫。
再不济,还有他呢,只要他到皇祖母面前哭闹一番,想来皇舅父就是再心思急切也不得不缓缓了。
他可是在宫里听了好些年的墙角了,当年那事闹出来可还是皇祖母出面平息的,她老人家二话不说就直接下了谕旨。硬生生将王家那位三娘子与长风将军的婚期提前了三个月,想来对那事只怕是忌惮着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七娘救了自家亲哥哥后还那般的不待见那丫头了。
如此甚好,皇祖母越是忌惮,只怕越不会让当年的旧事浮出水面的!
玄武逸城眉目一亮,直接对上了谷壁先生阴寒森森的眉目。
他哑然失笑,瞧瞧自己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心啊!
他亲自扶起小童道:“谷先生快请起,玄武乃是父皇用生命换来的,逸城知道轻重。”
那位谷壁先生寒星冷目一扫,问道:“殿下如今已近二十。不知回国之事可否在筹划了?”
玄武逸城笑了笑,道:“回国之事一直在筹划,还请谷先生放心,本王不会真信于大越国玖能国师之言的。”
玖能国师曾断言:玄武逸城需年满二十又四方能回北玄武。如若不然生死无望!
太后娘娘对此深信不疑,只因玖能国师曾多次预言成真,其中就包括玄武逸城其母妃,也就是太后娘娘最小的公主,国师曾道:公主远嫁,忌北宜南。南则福寿绵长,北则红颜薄命,那时南蛮巫洛族巫长师之嫡子与玄武国太子一同求娶,公主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远嫁北上,果真不出五年便命丧黄泉,年二十又三,正值红颜......
这些陈年旧事,身为玄武大御史的谷壁自是再清楚不过,听到殿下说出此言,他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如此,在下也可放心安排了。”
玄武逸城却道:“回国不过是迟早之事 ,倒也不急于这一时,而今巫妖圣女与巫妖兽尚未找到,本王不想那般空手而归。”
闻言,谷壁蹙眉问道:“日前殿下不是说已有眉目了吗?莫非又是他人之陷井?”
跟随在玄武逸城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位殿下这些年几近疯狂地在寻找着破解“咒杀之术”的方法,因此也常常落入他人陷阱而不知,这位殿下往往是千里奔波而去,满载失望而归,就如同上个月不顾及自身安全地潜入巫洛族一般,持续打听了近半月还是一无所获,却是仍然有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倔性子。
玄武逸城笑道:“眉目岂能是陷阱,只不过本王而今还只是怀疑罢了,尚需时间证实。恰巧巫洛族丁字辈传人在帝都,只需找个机会让他确认一下即可。”
“果真如此?”谷壁顾不得其他,不敢置信地追问出来,只是那声音却是比往常高出了许多。
玄武逸城安慰地笑道:“当然如此,本王何时骗过先生。”
这下子,谷壁那张稚嫩如孩童般的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带着绚烂的眸子,看得玄武逸城心头一酸。
这些年跟在他这么个破落的主子身边,他们也是受苦了。
所以,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苦楚,他忍了忍还是咽下去了。
身份证实还得让人家同意帮忙才行,再说巫妖兽至今无半点音讯,即便是巫洛族遍地散发巫语信鸽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这般毫无源头的寻找,就如同是瞎子摸象般。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反正这么多年他也过来了。又岂能急于这一两年。
绿衣刻丝裙衫的女子步履匆匆而来,却未曾进入屋内,在门口跪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玄武逸城的面色一沉,道:“有何事?”
这里是绿蚁楼。他近两年才修建起来的,选的就是绿园偌大春色湖心的小岛,如今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的,只有他这位主子在绿蚁楼,岛与对岸的船只就得全部停用,除非是大事发生。
绿蚁楼候着的向来是在绿园里最得他欢心的娇娘,此刻眉娘怕是忌惮外人在场。
“小童乃是本王新得的玩物。”玄武逸城扫了眼对侧稚嫩的孩童面孔,随意道:“日后留于绿蚁楼,眉娘可得好生给本王待着。”
也就是说这位小童是自己人了。
被唤作眉娘的女子心头一松,急急道:“陛下已回宫半个时辰。苏家娘子却至今未到王府,方才一打听才知道将军府那边正在大肆寻人.......可墨梨园早年就被皇上封禁......擅自闯入者杀无赦......将军府闹翻了天,下人们更是急得每个章程......苏家娘子一直没见踪影.......王府那边暂时瞒着......殿下您看是否需要去递个消息?”
玄武逸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为何不入宫求见陛下?”
“将军府的人已经去了......陛下正在御书房商议要事,下了口谕任何人都不得求见!”眉娘赶忙补充道。
玄武逸城闻言提腿便往门口冲去。
眉娘却一把拦住,高声道:“殿下,此去不可!”
玄武逸城一顿,却一把推开了眉娘直接冲了出去。
身后,眉娘神色担忧,小童谷壁方才的喜色早已消失殆尽。眉宇间满是愁绪。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都是......
窗外,雨越发下得大起来.......
玄武逸城没有进宫,而是直接驾马飞奔去了将军府。与闻讯赶来的尘素婆婆、楚晴碰了正着。
来不及行礼,玄武逸城已经问了出来,“你家娘子呢,如今可找着了?”
尘素急得愁容满面,道:“没有没有,将军府里多是工部寻来的工匠。怕这些了外人贸然唐突了娘子,老奴斗胆已将他们驱离出府了,如今是将军府的下人们在四处找寻,可是至今仍无消息,眼见着雨越下越大了......”
“墨梨园可找过了?”
“尚未,圣上口谕在此,无人敢进。”尘素婆婆说道着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是知道的,当年陛下亲自从南蛮取来繁花墨梨种子,亲自选了将军府这么快风水宝地,亲自与种下了墨梨园的第一棵繁花墨梨......
自王家三娘子去世后,无论是岑州将军府还是帝都将军府,墨梨园都悄然无声间闭了园子,只是近年来陛下常常出没帝都墨梨园,并严下口谕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所以即便她再着急也只能干巴巴的急着,却是半点子法子都想不出来。
身侧方才赶来的楚晴闻言直接飞了出去,点地翻飞间已然朝着墨梨园的方向去了,尘素婆婆吐在嘴间的那句“楚晴不可如此!”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玄武逸城匆匆交代道:“你派人守住墨梨园的出口,一有消息便赶快告知,另外,立刻着人去请祺灵郡主前来,只道你家娘子有要事相商!”
说完,只见玄王殿下如一只乳燕般轻盈飞出,转眼间已然消失不见。
尘素惊得瞪大双眼,好半天方才回神。
无论是速度还是内力,玄王殿下丝毫不比楚晴逊色,更何况玄王殿下的身子更显轻盈,仿若众鸟归林般矫健敏捷,只怕轻功更是在楚晴之上了。
楚晴的身份,娘子不知道,国公夫人不清楚,可她尘素还是知道一二的,江湖排名前五的杀手,何时竟然却被一个王爷给比下去.......
尘素再望了望墨梨园的方向,此时哪还有殿下翻飞的身影,仿佛风过无痕般,看来花天酒地的玄王殿下不简单......
尘素心头一紧,赶忙前去行事。
苏七坐在八角凉亭的大理石凳上,双手抱膝,沉默的、呆呆的望着无边无际的雨帘......
打湿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黏黏的,很是不适,可此时此刻苏七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她现在脑子里好乱,如今很多事回想起来再是明了不过,可是一想到关键处又像是突然断电了般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感觉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若是阿钦在就好了,什么事只要阿钦一分析她便不会这般困恼。
可是如今阿钦住在太后娘娘的故居里,西直门虽说离王府车程不远,可她却是再不能像在岑州那会,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了。
如今再冒出个仁德老皇帝来,只怕她就更不能那般随心所欲了。
若是让那老皇帝瞧出她与阿钦关系过密,依照咱们这位皇帝多疑猜忌的性子,只怕阿钦会更加不招待见。
阿钦已经因为自家长风将军之事备受牵连了,已经被皇族嫌弃冷落至今,若是再因自己而被那老皇帝猜忌......驱离出帝都只怕都不为过!
阿钦流放岑州三年无人问津,老皇帝南下苏杭路经岑州甚至都不召见,若是再流放,只怕此身都难回帝都......阿钦这一辈子又能再有几个三年来熬得住?
苏七想到这,打了个寒战!
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找阿钦,即便是告知都不能!
可是,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今日是躲过一劫,可明日呢?后日呢?
依照仁德皇帝今日的话,只怕他那般大费周章的修缮帝都将军府全都是为了她苏牧梨!
难怪当初会连下三道圣旨召她回帝都,甚至动用官船从岑州直接走水路快速回来,难怪会破天荒地调用烈焰司一路护送,甚至将鼎鼎有名的左东御司冰魄都派遣而来,难怪她会多次招人毒杀,无论幕后之人是她家贵妃姨妈还是王府的那些个舅舅们,只怕都是已经知晓她会那般得老皇帝喜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