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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和南宫璟躲在“玉镜阵”中,南宫骐在阵外放火燃烟,试图逼他们出来,但南宫璟布下一个乾坤颠倒的连环阵,让水倒往上流,止住了烟气的弥漫,终于才没有被烟火呛晕,南宫璟解释说,奇门遁甲就是造出另一个界,这对楚天阔来讲实在过于玄奥,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南宫璟知道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就不再多说,南宫璟掐指一算,说:“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再等一个时辰就是人最疲惫的时候,那时候你再突围而去,你就先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吧。”
楚天阔点点头,就在太师椅上盘腿而坐,运气养神,慢慢的进入了浑然忘我之境。南宫璟不去理他,兀自去翻书柜上的书,对着灯火看了起来。
楚天阔运转九个周天循环后出了定,感觉精力恢复了不少,内伤也稳定了下来,只要连续再这么运气疗伤七天,就可以恢复了。楚天阔睁开眼,见南宫璟站在门口,面向屋外,听见身后动静,回头来说:“时候差不多了。”
楚天阔望向屋外,还有一层烟雾弥散,但似乎淡薄了许多,想来阵外的人见许久没有反应,猜想阵中人不是已死就是有抵御之法,遂没有继续燃烟,楚天阔转向南宫璟说:“先生,阵外人似乎已经退了,或者我背负你可以逃得出去。”
南宫璟摇摇头说:“外面一定有人潜伏着,我们不能冒险,况且我在这里反而安全,一时半会他们决攻不进来,你放心去吧。”
楚天阔知道南宫璟说的是实情,也不再勉强,说:“那先生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南宫骥的吗?”
南宫璟说:“南宫骥的父亲叫南宫玺,与我同辈,他现在是暗脉之主,他的武艺不在我之下,如果你见到他们,就说南宫家危在旦夕,是时候让暗脉重出江湖了,南宫玺未必会相信你,所以你带着我的暗号去,你记住,‘沧海干泽,蛟龙不游,万流归宗,扶摇碧落’。”
楚天阔默念了两遍,记下了,暗号意思很明了,大海枯竭,蛟龙搁浅,需要万流来济,蛟龙才能扶摇直上,以此号召暗脉前来襄助,倒也贴切。
南宫璟接着说:“南宫暗脉就隐居在黄山西脚下一处隐蔽村落之中,我刚才给你画了一张地图,你按图索骥,应该可以找到地方。”说着,提给楚天阔一张黄纸。
楚天阔接过,打开看,却是几座山脉走势图,还夹杂这几条山道,在山脉西边一处山谷中,划了一个圆圈,南宫璟手指着这个圆圈,说:“这就是南宫暗脉隐居之处。”楚天阔点了点头,把地图折好收入怀中。
交待完毕,楚天阔抱拳说:“那晚辈告辞了,先生一切小心,我一定带南宫暗脉回来救你。”
南宫璟点点头,抬步出屋,说:“我送你到阵门。”说完,径直往屋外梅林中走去,楚天阔赶紧疾步赶上,走出几步,就仿佛穿过一层镜面,进入另一个空间,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果然,一道瀑布从地面的水潭往上倒流,形成一道水墙,如果不是南宫璟事先说过,楚天阔这会一定会怀疑自己是在倒立着走路。
南宫璟小心翼翼地挪动步法,似乎在计算着方位,脸色凝重,楚天阔心知这一道关卡一定非同小可,说不定钻错地方就掉入悬崖了,想到此处,楚天阔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终于,南宫璟在一处地方站定,转头对楚天阔说:“一定必须在这个位置钻过水帘,明白吗?”
楚天阔点点头,南宫璟就转身跨步冲进水帘,转眼就隐身于水帘之后,楚天阔走到刚才南宫璟站立的地方,吸一口气,然后一步跨了进去。跟穿过瀑布一样,只是水流是从下往上流,穿过水帘,楚天阔身上湿了一些,抬头看,一片云雾缭绕,浓烟滚滚,楚天阔赶忙举起袖子捂住口鼻,南宫璟在前面也同样捂着口鼻,正朝楚天阔招手示意他跟上,楚天阔疾步跟去,南宫璟带着楚天阔在浓烟中的梅林穿来梭去,左突右奔,终于来到了阵口,外面燃烧草木的噼啪声都听得到,还有一群高手凝神屏息在等待,楚天阔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感觉得到火光的热气传来。
南宫璟指着出口,抱拳说:“出去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南宫家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楚天阔回礼,说:“先生言重,除魔卫道是晚辈应该做的,定当全力以赴,先生保重,晚辈告辞。”南宫璟郑重的点了点头。
楚天阔走近出口,提了一口气,倏地闪身而出,因为四处弥漫着白烟,楚天阔也分不出什么时候出了“玉镜阵”,只见身法极快,直扑燃火之处,突然,楚天阔感到前方有种锐利的锋芒对着自己,他心知不对,硬生生地站定脚步,不禁冷汗淋漓,原来在他眼前一寸处,就是一方尖钉阵,一块竖起的网状铁板上铸有密麻的尖钉,铁板合围,将“玉镜阵”对外的一面全部封住,楚天阔如果不是及时止住身形,恐怕自己就撞上铁钉阵钉成蜂窝煤了,原来敌人施放烟雾不仅是为了逼迫自己出来,还可以障人耳目,让人一时看不见铁钉阵,自己就往铁钉上撞,这一招不可谓不歹毒。
楚天阔原本身形极快,但此时这么一顿,立刻就被守卫的人察觉,暗器纷纷自四面八方袭来,所幸现在四周烟雾环绕,敌人的暗器没有那么精准,而且前面有铁网拦着,多少挡了一些暗器,所以楚天阔倒没有被暗器所伤,舞起剑光护身,暗器不是被斩断就是被敲回,烟雾中传来几声惨叫,是被敲回的暗器所伤。
楚天阔挥剑斩裂面前的铁网,三剑划出一个小门,楚天阔用剑把切开的小片铁网挑往埋伏的人群中去,顿时传来几声惊呼,然后就是衣袂擦风声,那个方位埋伏的人往四面散去。
楚天阔抓住这个机会,穿过铁网,快速往火堆边上蹿去,然后用剑插入火堆,用力一挑,柴火草木四下飞去,一阵乱响,接着就有人被烧着的惨叫声传来,楚天阔再无犹豫,直往下山的方向飞身而去,不过前路有不少埋伏的敌人,身后也有暗器追来,楚天阔展开步法左挪右闪,遇到有人埋伏挡路就放倒,转眼间蹿出了烟雾范围,顿时为之气爽,只是楚天阔还没有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口冷气就倒抽回去,原来眼前一队弓弩手正拉弦张弓对着自己,看到自己,立刻一阵箭雨飞了过来,楚天阔立刻往旁边树木上蹿去,一边挥剑击落飞来的箭弩。蹿上了树木,有了树枝树叶的掩护,弓箭就没有来得那么密集,楚天阔借着林木掩护,在林木间飞纵起落,往山下而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叱咤、怒喝之声,还有南宫骐高声大嚷之声,楚天阔不管不顾,展开最快的速度直往山下发足奔去,也顾不上掩藏行踪,南宫家的层层关卡均被惊动,楚天阔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的则一一放倒,身后的叱咤声越来越近,但楚天阔也逐渐靠近了南宫家的正门。
楚天阔翻墙出了南宫家,只见南宫家门前空地上也列着一对弓弩手,为首的是谷祈雨和贺霆,这是南宫家最后一道防线了,一见楚天阔,弓箭就如雨般射来,楚天阔暗暗叫苦不已,一个穿针引线,身子如梭子一般转动着往前飞去,浑身鼓荡起一股真气弹开身边的弓箭,同时剑光四射,杀入弓弩手之中,几剑挥出,顿时弦断箭着,弓箭手纷纷受伤退开,只有谷祈雨和贺霆还勉力在周旋,楚天阔又一剑挥出,谷祈雨和贺霆抵挡不住,均向旁边跳开避过,楚天阔给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楚天阔纵身一跃,就要跳入林中,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破风之声,来势之迅疾,楚天阔前所未遇,楚天阔在半空中猛然转身回头,一道黑影已经追到身前,他立马一手抓住,却是一只箭,力道奇大,在楚天阔的手中还往前溜了一点,箭尖已经微微刺中了楚天阔的鼻尖,楚天阔勉力抓住,但整个身体却被一股大力直直往后带,楚天阔大惊,什么箭力道这么大?但他来不及深思,因为身体被一股巨力冲往树林中去,楚天阔知道,如果撞上树木,力道弹回,手中的弓箭必然刺中自己的头颅,于是楚天阔运气在背,一路撞向后方,啪啪啪,撞断了三棵大树方才止住来势,楚天阔被震得内脏隐隐作痛,站定后不敢停留,立马转身飞身上树,往黑暗中飞去,临去转眼之际,楚天阔看到南宫家门上站着一人,衣袂飘飞,手持弯弓,看不清脸目,但身姿挺拔应该是年轻人,显然刚才这惊世一箭就是他所射出,楚天阔边跑边想,又多了一个强手。
楚天阔一口气跑回他和柳扶风系马的地方,那估计敌人不会想到自己能逃出来,所以应该不会在此埋伏,果然,两匹马还在原地吃草,楚天阔解开自己那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顺手把柳扶风那匹马的缰绳斩断,让它自生自灭吧。楚天阔策马而奔,一路往山下而去,却不料柳扶风那匹马也跟着奔来,楚天阔见状也只能随它跟着。
转眼间一人二马下了栖霞山,楚天阔不进金陵城去,一路向南而走,他想早日赶到黄山脚下,希望能赶上辜道吾和南宫骐派出来的杀手。今夜所遇,才发现辜道吾手底下高手如云,出乎意料,实在不知道他们会派什么高手去追杀南宫暗脉,还有今夜最后那个弓箭手,到底是什么人?刚才最后那一箭还攥在手里,楚天阔拿起来就着月色审视,样子并没有什么奇特,只是较一般弓箭要重许多,楚天阔看箭头光芒,却不是钨金所致,却是某种精钢所制,泛着青光,箭杆是多年桦木所制,漆着桐油,尾羽不是寻常的鸭毛,而是薄如蝉翼的铁片,显然这种箭射程更远更强,飞得也更稳。楚天阔端着这箭头、箭杆、尾羽都都堪称华丽的弓箭,心知这绝非凡品,一定是名家所制,楚天阔突然一阵心惊,因为他脑中浮起三个字:端木家,与南宫家齐名的开封端木世家的武器就是弓箭,也大概只有端木家才会用如此精致讲究的弓箭,并且射出这么强劲的一箭,另外,端木世家的少主端木明秀与南宫骐并称中原两公子,两人自幼相熟,难保南宫骐不会邀请端木明秀一起归顺混元教,毕竟端木明秀也没有被遴选前往蓬莱岛的资格,如果端木明秀一样心高气傲,那么与南宫骐一拍即合也绝非不可能,楚天阔越想越觉得有理,照此看来,刚才在墙顶上朝自己射箭的,极可能就是端木明秀了,楚天阔暗暗叹气,如果南北两大武林世家都投靠混元教,那混元教的势力将大增,果然是多难之秋啊。
突然,楚天阔猛然勒马,老马吃痛,扬啼而嘶,旁边柳扶风买来的老马也停了下来,楚天阔想起陆上八仙真要去端木家求助,如果端木家发难,恐怕陆上八仙就危险了,虽然自己提醒过风神相,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有心算计无心,还是凶多吉少,楚天阔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是否需要回头去洪泽湖寻访一下柳忘蓑,提醒一下他们小心端木家。
楚天阔踯躅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救南宫暗脉,因为辜道吾和南宫骐已经派出了高手前去黄山,事态紧急,而端木家是否真的投靠混元教还有待商榷,或许也如同南宫家一般,只是端木明秀暗中归顺,端木家主未必会认同,并且以陆上八仙的江湖经验和名望,恐怕端木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加害于他们,经此权衡,楚天阔就打定注意,先奔赴黄山,天亮后找个市镇写封短笺送到洪泽湖边老鱼头那,由老鱼头转交给柳忘蓑,如果一切都来得及的话。
于是楚天阔驱马继续南下,连夜疾驰,一直跑到天亮,才转入一处市镇,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金陵城以南五十里的一处小镇,由于靠近金陵,得其惠泽,倒也繁华。楚天阔寻得一个代人写信寄信的书画先生,借了笔墨写了一份短笺,内容如下:
“老鱼头转湖上柳大先生台鉴:
前日在淮阴,从风爷口中得知先生即将北上开封,欲寻开封豪门之助,余今日路过金陵,偶得一消息,疑豪门已另投西边辜家,恐与先生不利,虽只是可疑,但切望先生留意,小心行事,颂安。”
写完信,楚天阔寻思该留个什么名字,他不想暴露自己行踪和名字,于是写了“曹楚”两字,意即漕帮的楚天阔之意,取‘漕’的同音字‘曹’为姓,以柳忘蓑之老道,这点门道断然不至于看不出来。信写完,塞入信封,封了口,信封上写了洪泽湖边老鱼头那个码头,留了二两银子,嘱咐书信先生找人尽快送到,书信先生看客人出手大方,自然满心欢喜地收下。
楚天阔知道这种民间通书信的方式十分缓慢,而且可能会丢失,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楚天阔写完信,就找了出饭店吃饭,喂饱了马,再打包一大包干粮,就重新出发了,一人双马,风风火火地出城南下,往黄山一带而去。
楚天阔一路风餐露宿,两匹马轮流换骑,天未亮就启程,夜深如墨时才休息,就这样也足足跑了三天才进入黄山地界,可是黄山极大,从北面绕到西面,也花了楚天阔好一段时间,从栖霞山逃出后的第四天下午,楚天阔骑着瘦弱气虚的老马,牵着另一匹更瘦更虚的老马,走进了黄山西边的一处峡谷,如果地图没有错,南宫暗脉就在这道峡谷后面的山谷之中。
楚天阔连日赶路,眼睛布满血丝,脸上胡茬拉喳,样子颇为落魄,好在此时峡谷空无一人,也不至于吓到别人,到时寂静的峡谷中偶尔传来的几声乌鸦乱叫,让楚天阔心惊肉跳,似乎其中有某种不祥的预兆,峡谷越走越深,楚天阔隐隐闻到了一股焦味,火烧余烬的味道,楚天阔感到似乎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