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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儿你来了。”
陆子和朝随着陆云鹏匆匆进门的谢修齐微微颔首：“今日伯伯找你回府也无甚大事，只是你纵火案审结后，便不再是待罪之身。按俗规，须得以艾草沐浴，洗尽晦气。伯伯却是惟恐你与安萁年轻，均忘了此事，是以唤你回府沐浴一番。”
“原来是这样。”谢修齐恍然大悟。
陆子和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就坐后，他又道：“安萁已是领着下人们为你备汤去了——怎回来的如此之晚？可是案件审结还有波澜？”
“那倒没有。”谢修齐随着陆云鹏在陆子和身侧坐下后笑道：“此案发展至此，已仅仅只需要过个程序而已，又怎会还生波澜。”
随即，他却是眉头皱了皱：“只是……案件过完堂后，莫名前来旁听的杨小公爷却是拉着孩儿……”
青年将杨宜章忽然找自己谈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他还力邀我去参加什么特科试，却不知道……”
青年疑惑说着，陆子和闻言一怔，却是脸色大变：“特科试？可是杨小公爷对你下了征辟令？”
他急声问着，就连一边的陆云鹏都是一楞之后陡然惊喜有加。
“什么征辟令？”谢修齐望着两人猛然大变的神色莫名其妙回道：“哦，他好象就是这么说的，若我愿意，可以以征辟令征辟我参加特科试——这征辟令特科试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陆子和又是一楞：“你竟不知——哦……忘了你大醉之后，已前事尽忘了。征辟令乃是祖王殿下为功族子弟征辟民间遗珠所设……”
陆子和细细解释着，谢修齐也是渐渐恍然——
原来，在这个被雍祖王改变过的时代，年轻人晋身之途除科举这条独木桥外，又被开拓了许多类似现代的新道路。
就如科学，学术上有王家科学院院士、各学堂教师、学者，物质上有工厂重金礼聘之匠师、技师、工程师等等。科学人才虽若不精儒学便很难通过科举为官，但即使瘸了一条腿，也不失为一条宽广晋身之道。
只是雍祖王虽然打开了另一扇知识大门，但毕竟不是后世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一切都仅仅方兴未艾，就算能转贴前世知识来混个科学巨匠，谢修齐也是兴趣缺缺。
这种事可以之锦上添花，但赖以为基却有点辜负一场穿越了——就算在后世那个科学技术成为了第一生产力的时代，造原子弹的还有去卖茶叶蛋之虞呢。
而且，没看人家三百年前穿过来混成什么样了？都是穿越者，别人永垂史册，自己难道就注定去玩两个蛋？
而按照穿越的套路，书中自有黄金屋。现代人都为公务员考试趋之若鹜，在官本位更严重的古代更自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若想为官，必从科举，若想科举，必科儒并修。
可是，即使雍祖王也再次拓宽了科举之路，但这比之后世动辄招几千万的高考，也不知道残酷了多少倍——皓首秀才岂是吹的？
自小苦读，十年寒窗后金榜题名的在古代都是邀天之幸、凤毛麟角。自己就算有此运气，又哪还有那个精力与心志去苦熬十年？更何况看穿越过来后的种种遭遇，谢修齐更相信自己是衰神附体。
所以，想于制举一途上进已是几无可能。
然而帝国官员分两类，一属政府体系，一属监察体系。为官之径虽仅一条，但雍府监察体系，却是还有一条寻常人极难获得的小路——特科试的。
他这边还在消化着陆子和的解释，一边的陆云鹏早迫不及待道：“是啊小弟，与层层选拔、艰难考试的科举不同，特科试却只难在需功族子弟动心，用一生仅限三个名额的征辟权征辟——没想到，小公爷竟是会把一个名额给了你。”
说完，他更是目露奇光地向谢修齐看了过来，眼中满是鼓励之意。
“它只需很一般的儒学科学知识，再熟通帝国刑律即可，更几乎无人竞争，通过却是容易得很。想来以你幼时所学，虽荒废了这么多年，只要勤加努力数月，也足够应付了。”
“既小公爷赏识你，必会倚你为心腹，却只要表现出色，必多有晋升之阶的。如此，这不失为你为日后打算的一条上佳选择啊。”
最后，他更是如是补充道。
渐渐明白过来的青年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哥，话倒是没错，只是……”
“我今日虽然卖了杨小公爷一个天大的好，杨小公爷似乎也真的领到情了……但监察使司其他人，可不见得会喜欢我。”
“此案内情，必然会被杨小公爷秘而不宣。我将大功让给了杨小公爷，固然是为了让他不计前嫌，但也让监司中大多数不是被杨小公爷倚为心腹，跟着他全程参与了此案之人，以为只是杨小公爷天资英睿发现了端倪，而我又运气奇好，且于科学一道上正有巧思，于是邀天之幸而已。”
“所以，既特科试如此难得，他们对我能借此入雍，必多有不服与嫉恨。我亦需让大多数人真以为是小公爷做的，不可能就此解释什么，以破坏大计。”
“如此一来，若我不答应杨小公爷，自是无大碍。但若我入了监察使司，却是需要面对那些同僚的，杨小公爷再赏识我也离我太远——监察使司未必这么好混。”
青年幽幽叹了口气，他摊了摊手。
还在发楞的陆子和顿时眉毛跳了跳。
这孩子……一夜之间真是成长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要知道，那可是在帝国权利构架中地位崇高，为帝国三极之一；民间传说中更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权柄赫赫威风凛凛、上马治军下马治官、上可废昏君下可除污吏，执掌神圣水蓝悬剑的帝国雍府啊……
要知道，那是雍府中开国三公之一继承者的赏识啊……
一般年轻人有如此好的机会，无一不被兴奋冲昏了头——他倒是未虑胜先虑败，更将未来将面对的情况考虑了个十成十，还似颇有不愿去之意？
望北监察使司……还真有可能如他所说，不是这么好混的。
他说得对，他那话锋一转骗不了自己，却是骗得了大多数人的……这孩子之前名声又不好，想必大多数人还真只是以为他这次是得天助、运气好吧？
就算是自己没亲口听他所说如何设谋如何实现的之前，尽管心中有疑，也是有些觉得他或许是邀天之幸的……毕竟，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之下，旁人对他还真可能会嫉恨敌视呢——我等历经艰险才通过科考为官，你倒好，凭一个小小的发明，凭运气好就直接被征辟了？
随之，陆子和的眉间又浮起了一丝浓烈的疑惑。
即使之前那逆天奇谋不说，现今这些想法又是谁教他的——不象个热血澎湃的小年轻，倒象是个洞悉人情世故的老油条？
而且……更关键的是……
雍府……
自己只想他不为人知、平安喜乐一辈子，他母亲想必更是绝不愿让他与雍府有任何瓜葛。
然而，他却终究免不了……
罢了，这都是命中注定么？
一时间，陆子和在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最终却是神色复杂地默默苦笑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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