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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回道:“朝堂那处不适合我,怎今日好好说这些?莫非又嫌我住着碍你眼儿了?想寻个理由撵我出去,再给我另辟个宅邸?!”
嘴里虽这么说,手里却习惯性地接过侍婢递来的盅碗,放到平阳跟前,就着落了坐,继续道:“刚起来,一大早莫谈这些烦心的。来,先将这药汤喝了。”
平阳颦蹙起娥眉,厌恶地瞥了眼那药盅,掩帕捂了捂口,撇头道:“且放下,刚进了食,缓缓再说。”
祁暮清挑了挑眉,凑近,修长的手指点碰了下她的鼻尖,轻笑道:“哦,是嘛?若我离开,只怕又殃了花草。”
“你……骁武侯,莫过分了。本宫的身子自己清楚,我不愿吃,日日这番进补,任凭泥人儿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呵呵,且乖乖吃。也许,没准,我会早些回去,怎么?岐山郡王又来信抱怨了?”
平阳恨恨地咬了咬唇,扭首哼了一声,没耐心地回了句:“当真的厚颜无耻,我堂兄一个人扛了那么久,你们不是好兄弟嘛?怎也不替他想想?”
祁暮清也不恼,伸臂将平阳打横抱到膝上,倾身凑到那细嫩的秀颈处,逗闹似地啄吻了几口,直闹得平阳唬下脸,推了他一把,狠狠地瞪眼看他,才作罢。
勾了勾唇,轻笑道:“你个妮儿,既是替你堂兄问我,就直接说。为何非提那乌烟瘴气的朝堂,怎……唉,过来,莫气了,那里须得你堂兄在。
我正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据二表兄说:申王最近可能要来京城,必会有一番纠缠。
且这阵子,各地觐见的藩镇节度使也尚未离开,暂时,就算你想撵我走,也得细细思量一番。嗯?!”
经方才那一闹,平阳没了好脸,扭身挣扎了下,无果后,冷瞥了眼祁暮清,撇唇道:“哼!申王来,那可真好。霄灵郡主也要来,你也省得这番来回跑了,自舍不得去了。”
听得这话,祁暮清先是一愣,回神后,心中大悦,只将怀里的佳人揽抱得更紧,凑耳笑道:“我不知道,你个妮子?!哪里听来的,怎?!你居然在意这些?还是,哄我的?”
平阳扭了扭身,拿手推了推他的臂膀,拿眼正视了对方一会,冷声回道:“是,哄你的。你不是笑了,放开,去,练你的字,看是不是能练出个书圣来?”
祁暮清心情大好,哪里还想着练字,站起身打横抱起平阳,笑道:“今日陪我遛马,如何?”
平阳懵了下,明白过来后,扭着身子挣扎开来,任凭她如何捶打怒骂,祁暮清抱着她,一路出了内院,进了园子,七拐八拐的,直奔马厩而去。
屋内,怜烟嘴角勾着抹浅笑,吩咐完一众侍婢后,从靠角的衣橱里取出昨日做了一半的小孩衣衫坐到靠窗的榻上,低首继续缝制开来。过一阵子,小公子该周岁了,得快些做好了。
这般的日子,着实难熬了些。可习惯了,也就罢了。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看出一些端倪的:公主从骨子里憎恨以祁、慕容两家为首的藩镇势力,偏事事又盘根错节离不开这些势力。与祁暮清之间,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以前她或许还会劝公主离这男人远点,如今,怕是难了……
她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总觉得公主与骁武侯像是被红线死死绑定在一起的宿仇冤家,虽彼此水火不相容,有时,却又能相处得那般……唉,她现清楚一点:这一生他们怕是要这么抵死纠缠了,只怕最后,祸福难料……
☆、一百回 暗流
一日,京城大公主府邸,正堂偏厅,祁暮清脚还未踏进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慕容棋唧唧歪歪的鬼号声。不觉,嘴角勾了勾,进得屋内,朗声笑道:“磊儿,过来,莫闹了,表叔来抱你。”
说着,微蹲□将闻言猛冲进他怀里的锦衣小童抱起来,逗笑了会,转身与一众人颔首示意了下,余光瞄到坐在一侧的母亲慕容清云,不觉有些讶异,遂放开怀里的磊儿,屈膝请礼道:“娘,安好?”
慕容清云挑了下眉,瞥了眼跟前行礼的独子,心里不觉一热,勾起丝浅弧,却状似抱怨地开口道:“嗯,好。就这么大的京城,不远的路,亲儿在跟前,我这趟来了这么久,你却没来见我一回。真真的有了媳妇,没了娘亲。你说了?”
听得这话,祁暮清微愣了下,偏事实如此不好辩驳,只得低首无言。
“起来吧,难得见到你一次。唉,我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在这里,你不好与家里常来常往也是该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你若两头跑,只怕凭空又得生出多少是非来。
为娘的,也只随口一说。公主可安好?你们两个最近处得可好些?还有,腿上的伤可好全了?”
连连的几个问题,祁暮清有些语塞,惟再次伏身行了礼,回道:“皆好,那些旧伤早已好全了。劳娘亲记挂着,一切都好。”
“那就好,起来了。你呀,只照顾好自己,将媳妇儿也照顾好,我也就安心了。我呀,难得回趟京城,不日就准备回蜀州去了。没你们这些大大小小烦心的在跟前,也落得个清净。”
闻言,慕容棋厚着脸皮凑过来,腆笑道:“原姑母时刻念着延之兄弟,那该与侄儿说呀。侄儿这阵子晨昏定省,日日跟前伺候着,怎么听你老提过一回呀。”
慕容清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指狠狠戳了下慕容棋的额头,怒骂道:“你这尖嘴的猴子,只来笑话我。怎?你们都躲在京城里享福,只我一孤老婆子远在外头,来回奔波着,还讨了你小子闲话了?”
慕容棋嘿嘿笑了笑,拉了拉慕容清云的手,蹲到她跟前,讨好地笑回道:“哪有这些,姑母巾帼不让须眉,呵呵,哪有侄儿等用武的地方。”
“罢了,不与你这混小子逗笑了,半日也不会有个正经话来。我这趟回来,不为别的,只瞧瞧你们,还有那该死的糟老头。蜀州那一处,你们大可把心放肚子里,有姑母在,一切无碍。
只你们在京城里头,事事可要万分地小心。现下,我瞧着这苗头不对,你们可得当心。万莫做了那出头的鸟儿,也……唉,我们与那头牵扯的太多了,长公主、嫡公主都在我家,这日子外面不知道的人瞧着羡慕,各中滋味也就自己知道。
慕容棋,你这混小子,延之,我已懒得再管。唉,我这趟回来,最关键的就是你。家里已有了两位公主,怎……你小子这一年多来,明里暗里的频频动作,你也想娶个公主,不成?要知道,头两件亲事是砸在咱头上的,可你这……非凑上去,非得满门各个娶得都是公主,你才满意不成?”
说完,慕容清云眸光凛冽,狠瞪向眼前装傻卖巧的浑侄子。
慕容棋怔了怔,回神后,呵呵笑开,小心地回道:“哪有的事情,再说了,彼此都是有先皇赐婚在的,我只是不愿娶那霄灵郡主罢了,从没动过娶公主的心思。”
“是嘛?当真如此?”
“唉,姑姑,本谈笑的很开心,怎延之这愣小子一来,你就说起这些烦心的事情,侄儿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你老放心。我虽人不靠谱,可做起事情来,向来还是很靠谱的。”
听得这话,慕容清云蹙眉看了会,过了片刻,微叹了口气,说道:“也对,这时候,你可千万莫令姑母再担心受怕了。延之,我听东平说:你与长宁公主的婚事,又延期了?
罢了,我不问了,这是你们儿辈的事情,自己看着吧。只一件事:不管你们小两口儿如何闹腾,莫再伤我孙儿性命就好。我只你一个儿,你娶谁喜欢谁,我不拦着,可为娘也想早日抱上孙儿,知道吗?”
听母亲提起那早夭的小儿,祁暮清眼眶微热,低首掩饰去自己的情绪,匆匆应了声。
瞧到儿子脸色不好,慕容清云敛帕拭了拭泪,勾唇笑了笑,说道:“这就好,不提了,磊儿,过来,给姑婆抱抱。”
慕容棠瞧着差不多了,遂递了个眼色於东平,暗示她好好陪着姑母,自己则与慕容棋、祁暮清起身请礼后,去了书房议事。
进了屋,随意寻处落了坐,兄弟间也懒得再去寒暄,祁暮清蹙紧眉宇,俊颜微寒,将这阵子京城里朝堂上下以及朝外诸地方的动态,挑重点来一一细说来番,末了,不忘将平阳前日与他半真半假的怄气话也说了一回。
想着近来诸事琐杂不顺,饶是再沉得住气,也由不得他不心烦意乱,修长的手指不耐地轻叩了几下边上的案几面,面色黯然,轻摇了几下头,微叹了一声,低首不再吭声。
拿眼揶揄地打量了会此刻挫败得像垂头公鸡般表弟,慕容棋勾唇浅笑了笑,‘唰’地挥开折扇,轻摇了几下,赞叹道:“啧啧,越发地不能小视平阳妮儿了。瞧瞧,才多长的时间,硬是把个意气风发的铁血少年将军折腾成了这番模样,厉害,真厉害。温柔乡英雄冢哦……”
“够了,我难得出来一趟,你就莫闲来打趣了。若是有甚么瞧不过眼来的,明说便是。我非那些外人,也懒得与你嘴皮子,莫非娘亲前厅随口那几句说中了你心思,想夺便去抢就是了,何苦这般为难打趣於我?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
说着,祁暮清立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斟了杯茶,轻呷了口,继续道:“如今,天下纷乱动荡,你就无需再这般作态荒废下去了,你若真闲着,我立刻回去与冉儿说一声:将你与世子爷换了,我想她该十分愿意。世子爷,更会万分感激你。”
听得愣小子这难得的一大段说教,慕容棋懵了下,半晌才回得神来,咂咂嘴,算是品出了点话里的意思,失笑地回道:“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楞头青,臭小子你居然这么能说道,啧啧,当真轻看了你小子,这嘴子的牙尖口利,为兄叹服。莫不是你家平阳宝贝口上的胭脂吃多了,居然……锯嘴闷葫芦开了窍来?”
闻言,祁暮清竟也不恼,只拿眼淡瞟了下对方,轻嗤道:“有的,总是好的!总比那些整日里仰着脖子空想着等树上乌鸦何时不慎将嘴里肉自己弄掉下来的某位要强些。”
“……”
慕容棋先是一愣,眸光微冽,迅速低首掩去不该有的失态,倏地收了扇子,捂住心口,甚是不正经,哀怨地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两人,要死不活地哼唧道:“好狠的刀子嘴,真真地比杀了我还狠。兄长呀,若我心痛哀绝而死,可得好好敛葬了我,再……”
一边的慕容棠拍了拍祁暮清的肩膀,朗声笑开,说道:“好了,延之,莫与这混二小子说道。”说着,手指了指嗷嗷叫的慕容棋,继续笑道:“你……也莫耍宝了,这里又不是外头,你心里那点事情,这里几个都知道。若真不想外人再说笑,那就按你心里想的:夺不来,也得抢来……”
兄长都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再啥?耍了一半宝的慕容棋无奈地撇了撇嘴,挥开扇子摇了摇,不凉不淡地回道:“罢了,不提了。你们二位本事渐长,渐长……唉,想想,许我注定是孤单寡人的命。没两位的福气,夺?!抢?!罢了,有我那位好嫂子与娇滴滴的表弟媳在,你们二位到时站哪里,不用想,脚趾头都猜的出来……这脑袋在脖子上挺好的,我这人——胆小。”
听得半酸半刺的大实话,慕容棠、祁暮清皆微怔了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家里的那位,莫不心头一凛。顿时,气氛僵冷了下来。
慕容棠抚了抚额,不耐地瞪了眼慕容棋,沉默了片刻后,转首打破沉寂,与祁暮清二人接着聊起之前的正事。
像是预料到了他们的这般反应,慕容棋星眸黯了黯,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歪坐到一边,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摇了摇扇子,端起茶盏,慢饮了口,抬首瞥了眼对面撇开他、自顾自开始认真商议的两位,过了片刻,兀自插话道:“唉,别小气。都自家兄弟,我刚才的话玩笑。莫怪……”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天下局势已成这般,你我也早已预料到。当今的圣上,也是那般,这样舒坦的日子没几日了,快了……可记得那句话否?‘佑贤辅德,显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虽说你、我等一直心里都有数,可真有哪一天?二位,你我等当如何?”
听得这话,慕容棠膝上手握成拳,面色冷峻。祁暮清寒着脸,蹙眉不语。
慕容棋勾了勾唇角,收了折扇,“啪”地拍在案几上,端起茶盏,轻呷了口,抬首望了望对面兀自发愣的二位,笑了笑,自问自答道:“我也不知……”
而后又懒骨头地歪坐了回去,拿起折扇挥开继续扇,半晌,倏地轻笑道:“延之,你家平阳的话对:莫做那出头鸟儿,既然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