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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刚怒发冲冠,面红脖子粗,贾政红着眼直刺贾琏,说一句,“竖子尔敢!”后面的话还没骂出来,贾赦迈着步子进来了,理也没理贾政,叹口气瞅了一眼仰着脖子,一副战胜小公鸡咯咯叫模样的贾琏。
原谅他当爹的读书少,用不了很精确的词来形容。
反正……总之,他儿子真的很厉害,文曲星下凡的,听听那话说的,压根不像三岁小崽子!
不过,貌似太聪慧了,要小心伤仲永。贾赦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一笔,吩咐仆从给贾母请大夫,又命人发丧,自己一手牵着贾琏,又拉着贾珍,回书房写奏折。
这奏折可关系到贾家生死存亡以及对外形象。
贾赦正襟危坐,凝眉苦想。
贾珍呆滞了许久,好半晌才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视线左右一扫,见贾赦一脸愁苦,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来,“赦叔父,您别急,我收到琏弟的消息,就派焦大叔去请父亲了。”他爹可是勋贵中举的头一份,很厉害的!
正舀着芙蓉蛋补充营养的贾琏闻言鼻间轻轻一哼,放下勺子,垂眼道:“珍大哥,就算敬伯父来了,也能改变我们贾家如今的窘境吗?还是趁着皇帝没收到消息,我们先去祠堂,把荣宁分宗了,不管皇上日后如何宣判,我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可……”贾珍嘴角抽搐,“可琏弟……好像叫我过来的就是御林军侍卫长啊?”你确定皇帝不知道?
“那是微服,他们与祖父做了一个交易,上皇出面要保住贾家。”贾琏半真半假搀和说道:“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顺应帝王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贾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听到皇家交易后,神色立马一松,歪歪斜斜的靠着椅背,语气带着丝漫不经心,“那琏弟,你担忧什么?反正我们都是要守孝的,直接闭门三年,三年后谁还提这件事啊?”还以为要掉脑袋,搞了半天,什么事也没有?
贾琏:“……”
郁卒的捂脸,贾琏颇为担忧的把目光转移到桌案后静坐冥想的贾赦。他爹可不要有这般想法,不然他会忍不住咆哮的!!
不知是否因贾琏内心强烈祈求的缘由,贾赦听完两人对话后,面色凝重的开口,嗓音还带着丝沙哑,“琏儿你虽是聪慧非常,但毕竟是小辈,日后还是莫要与老二他们再起冲突,这样有理你也会亏了三分,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还是让为父来应对吧。”
近日他是有所察觉贾琏聪慧近乎妖,但那又如何,贾琏是他儿子啊!聪明又贴心,他就算不是为了贾琏,为了绣姐,也要让天才更好的光耀门楣,甚至那什么先天下后什么的,让绣姐成为当代“孟母”,名垂青史,然后让死鱼脸抱着祖宗牌位哭去,他这个一家之主必须全心全力的照顾好他!
他绝对不能做仲永他爹!
“至于荣国府牵扯谋逆一案,珍儿,赦叔也不跟你说虚的,父亲……”贾赦眼眸露出痛苦之色,长长的叹了一句,“是真的!但皇帝……”靠着椅背,贾赦疲惫的揉揉眼睛,那一句句平淡无奇却心惊动魄又戳人泪雨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轻声呢喃。
沉默了一瞬,贾赦开口,“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们还小,不用考虑这么多。特别是琏儿,多向你珍大哥学习学习,不要小小年纪就操心的跟八十岁老太爷一般!”
“父亲!”贾琏不满。
“好了,看看这小嘴撅的,等会族人前来,让珍哥儿带这你一起招待?”贾赦打心眼里不明白,想他三岁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摔碗不吃饭呢,没想到这天才竟然如此与众不同吗?没事也要找事干?说着,眸光看向贾珍,“珍儿,近日府中事多,也要劳累你这个小族长了,做叔叔的日后给你赔罪,可好?”
“赦叔,您这话说的也折煞侄子我了!”贾珍挺起胸膛来,板着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赦叔,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了,我们之间不来虚的,只要……呃……日后功课上……嘿嘿~”最近,他娘快把他逼疯了,读书读书读书的吵得快烦死了。
作为一起罚过抄逃过课的叔叔,见贾珍一眨眼,贾赦讪讪摸把鼻子,心有灵犀的点点头。不就打小抄找人捉刀做作业嘛,这门路他熟。
贾琏:“…………”
贾赦干脆利落的无视了贾琏,安排人手准备分宗事宜。能保全一家算一家,不仅是因为此事,而且也算是为了未来打算。
帝皇之爱虚无缥缈,万一有朝一日皇帝眼睛不瞎了。那时候他要是后悔了也没用,贾家分宗,能迁怒的也只有他贾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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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锦衣卫包围了荣国府,贾家牵扯谋反大罪,贾氏族人便已经提心吊胆,日夜难眠。虽然在京城的十二房都是靠着荣宁两府的荫庇才能在京城中生存下去,但是对于自己的性命来说,这点荫庇算的了什么?他们当爵爷的站错队,谋反了,连坐的可是整个家族!
听闻贾赦的邀请,商议分宗一事,各房的家主忙不迭的都赶来了。不是他们不恩义,实则是主家嫡支捅了天大的窟窿。
贾家还活着的代字辈贾代儒贾代修领头,后面跟着文字辈,王子辈的各房家主,原本满腹的义愤在看着原本富丽堂皇的国府,如今若蝗虫过境,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面色顿时刷白。
绕过荣禧堂,被小厮引着来到僻静的小院,每个人一路过来都愈发坚定贾家的败落成为事实,就算贾赦头顶祚亲王恐怕也抵挡不了牵扯谋逆大罪中。
奉上了茶,众人还没喝几口。有着功名在身的贾代儒捋了山羊胡,带着自以为几分忠君姿态,指点江山般对如今的朝政做了分析,“冬祭大典上忠臣反贼谋逆,叛军攻入都城,肆意的祸乱百姓,很是让人怨声载道,我们贾家……哎,说句难听的荣国公是救上皇有功,可丢了令牌又有贾政被查在王府中,如此种种,大家都是贾家人,咱们今日也是关起门来说话,老朽托大说句难听的话,县官不如现管。当今对贾家态度如何,看看府内之景便心中有数!”
“是啊是啊~”贾代儒颤颤巍巍的点头称是,“我们虽然是贾氏血脉,但今日前来之前,赦大侄子也说了,期待能够分宗,在圣旨下来之前,能保住我们一命。”
“事急从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几位族老纷纷应和,表示应该分宗,保留家族。
贾赦端起茶来喝一口暖暖胃,见人毫无二话,心中一涩,但也强打起精神,准备下一个步骤。分宗析族产。贾府的族产大部分都是由荣宁两家供养,如今荣国府危在旦夕,但抄家向来不抄祭田等物,所以按着他的想法,便该把荣国府所拥有的转移到宁府中,再顺便,将一部分荣国府的家产填入族产之中,送给贾氏族人,不管未来如何,贾氏一族总能传承下去。
但谁知晓,他这念头刚一提出,几乎全部人都义愤填膺的表示不满。
贾代儒原本和风细雨般的调子骤然急切起来,义正言辞的腔调了三点:第一,贾珍还是个孩子,无法胜任族长,第二,若日后宁府向荣府一般遭遇大劫了,如何是好?第三,族产还是由族老保存为好!
所有的贾氏族人频频点头,纷纷想要发言支援贾代儒,却在看到贾珍面色不善的一脚踩在凳子上,只得都将已经到了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贾珍可是荣宁街一霸,行事从来随心所欲,而且对方毕竟是嫡支嫡脉,且身上还有一品爵位。
踩着楠木交椅,贾珍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然后随意的一松手,茶杯落地发出脆响。
屋内所有人莫名不解,视线集中于贾珍身上。
贾珍环顾了一圈,鼻音轻轻哼了一声,“本族长有同意就这么分宗吗?”
话音一落,屋内满当当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傻愣愣的看着贾珍抬脚踩上楠木交椅,站在椅子上俯视着他们。
贾琏见状,也忍不住的想要抬腿往椅子上爬。天知道,要仰着脑袋观察人神色,脖子都酸死了。
扭动扭动脖子,贾珍深呼吸一口气,随后目视前方,望着黑压压的人头,浑身舒畅,双手抱于胸前,“贾家是分宗不假,不过本族长的意见是我们荣宁两府从贾家一脉中出去!”
不啻晴天霹雳,所有人不禁都傻了眼。宁府不比荣府,它可是嫡支嫡脉!
“不要给爷说什么大道理,我听不懂。”贾珍摊手,面色很真挚的说道:“但我知道我现在是族长,贾家之内,我最大!”边说边挺挺胸腹,“找我爹也没用!”我爹说了让我跟着赦叔他们走,因为皇后会护着琏弟。
眉头一动,贾珍直截了当若过家家一般,挥挥手,“你们也别唧唧歪歪的,分出去单过多好,要知道我祖父也站错过队,现在没准趁机就会清算呢?赦叔先前说会提前拿出一笔荣府家产充当族产,我宁府也一样,并且因我乃嫡脉,故此会拿出宁府名下所有的店铺!”那些店铺掌柜娘都说心野了,账册送过来都特么看不懂,干什么他还要以德服人恩威并施,直接送走少了麻烦!
整天为个钱斤斤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死人了。
他缺什么就是不缺钱!
又是被一吓,人人面色神色诡异万分,微微扬起脑袋看向贾珍。
正攀脚凳的贾琏被吓的手一松,噗通滚在地毯上。
宁府比荣府有钱,他上辈子就知道。毕竟除了敬伯父烧丹费钱,其余的都没荣府里大爷买古玩养名妓,二爷养清客买字画,往宫里送钱支持元春,更有三代主母私下揽小金库……宁府主子少,父子两就算玩名妓一天一个也没荣国府烧钱,更何况,这父子俩有时候节约的还双飞一个。
但是!宁府名下所有店铺!
贾珍,你这败家的崽子老子想抽你一顿,怎么办?
简直羡慕嫉妒恨!
贾琏委屈的揉揉被摔的额角,恶狠狠的瞪向贾珍。
原本就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贾珍见贾琏啪嗒一声铺在地上,然后茫茫然的抬起头,兀自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睛,傻兮兮的看着他,一副委屈求做主的模样,瞬间嘴角咧开大大的微笑,很郑重的点点头。
这帮人都欺负赦叔呢,他定然不会帮着一起欺负人的。
跳下椅子,贾珍见贾赦拉着贾琏起身,翘着二郎腿,“啪”的拍拍茶几,“一句话,同意,先领一个店铺走,剩下的店铺归族产。”
“珍哥儿,你爹的意思呢?”族人中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爹都得道修仙了,会在意黄白俗物?俗气!”贾珍眸子瞥向窗外,略有一丝心虚的开口,“磨磨唧唧干什么,你们还等着一块上断头台啊?”
一句话顶万句,贾氏族人都面带惶恐之色,纷纷同意,速度快的让贾赦私下想问一下贾珍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接下来三纨绔傻傻的看着口沫横飞声嘶力竭争取族产,甚至话里话外打着既然抄家了,先把家产变族产,为日后子孙留有生计的名号的族老们,整齐一致的抹把脸。
相比不缺钱的贾赦与贾珍,经历过上辈子管家缺钱还问鸳鸯借贾母的嫁妆应急当过古玩的贾琏来说,被两散财童子气的仅剩一丝理智,努力扯开了嗓音问,“全分宗了,二叔归哪家?”
“无耻败类,除宗籍!”
贾琏:“……”
难得不约而同的形成共识,贾琏嘴角一扯,拉拉贾赦的衣袖,“爹,你该去写奏折了,至于分宗,对外就说我们分家的时候,顺带连宗也一起分了,毕竟老祖宗难得显一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