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言飞

九十七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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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五章】

    夏雨连续下了好几日,一直到入了秋,才总算有了大晴天。而入军多日的百里翼,在这个秋天的伊始,总算是在军中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自夏初解决司徒一族,百里翼远赴宁州驻守,朝堂之上渐渐崭露头角的晗王,历经一年,竟似乎能与身份最尊贵的七皇子晋王百里鸿一较高下。随着百里翼莫名被废立之后,原本东宫和晋王相争的局面,就变成了晗王与晋王的争斗。

    相对于母妃出生于名门贵族的晋王来说,新贵权臣之女所生的晗王,如同百里翼一般并不受黎州城老牌贵族们的青睐。可百里翼入住东宫四年,朝堂中的要职早就被她换成了出身并没有那么显赫的有能之士。

    贵族们一向自命清高,当初百里翼在位只是动了他们并没有那么在意的位置,只要他们的大部分利益还在,便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新上去的寒门子弟。

    而后来百里翼被废立,他们便更加没有顾忌了。可谁知道,还有那么一个看起来不参与争夺,却被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晗王。原本还在得意晋王能够夺得大位的贵族们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动手给晗王下绊子。

    可惜,朝堂要职的人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故而出现了两党相争你死我活的局面。

    从入夏至秋以来,两方各给彼此下了几个套,倒是争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远在宁州的百里翼,查看着每日从各地送来的消息,看着自己两个兄弟你来我往的过招,倒是觉得颇有趣味,只是,事情牵扯到她就不好了。

    凉秋将尽,很快就入冬了,而北华一年一次的冬祭很快就来了。如今北华已经没了太子,雪舞节那日哪个皇子能随皇帝一起到天坛祭天,这就成了权臣们值得思量的问题。

    也不知道礼部的脑袋是不是发抽了,说是既然都是要挑个皇子去,不若为了国之根基,陛下可以册立太子,领着储君一道更为极力。礼部一出,各部响应,都纷纷上奏要求册立太子,已固国之根本。

    皇帝头疼的狠,忍着把折子甩到底下臣子脸上的怒气,打着太极将臣子们敷衍过去。过了几日下旨,定了七皇子随君祭天。当然,与此同时,皇帝还下了一道旨,说是瑞王的小郡主百里惊鸿周岁,朕心甚悦,然后从遥远的黎州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到宁州。赏赐的规格,竟比最尊贵的皇子过周岁还要隆重几分。

    这一来,又将黎州城的视线引到了百里翼身上,颇让她觉得懊恼。都隔了那么远还不让她低调点,也不知道她这父皇安的什么心。

    方才接了圣旨回来的百里翼,收下了那几箱贵重的赏赐,便走回书房中,将手里的圣旨随手扔到桌面上,脱下了身上大红色的披风,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书房里的太师椅上。

    书房里正烧着炉子,暖烘烘的,袅袅的香烟从旁边的香炉里飘散出来,落在了一旁青衣墨发的女子身上。正在不远处处理今年总账的清羽,见到百里翼一进来就是这幅左手架在扶手上支着头,皱着眉颇为疲乏的模样。便放下了手中的笔,敛袖,步履轻缓的走到了百里翼身后,伸手,轻轻揉动着她的太阳**,默不作声。

    微凉的指尖揉着太阳**,刺激着头皮,没一会百里翼就觉得好受了一点。抬起手,抓住清羽的手不放,示意她从身后走到自己身前来,一把拉住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单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百里翼垂首,将脸埋在清羽的肩膀处,叹了一口气。

    清羽伸手,握住了百里翼的手,在她掌中写道,【怎么了?】

    百里翼摇摇头,说道,“无事,不过是黎州城那边又闹腾罢了。将主意打到我府上来”

    用脸颊蹭了蹭清羽的肩膀,百里翼哑着声音接着道,“过几天就是惊鸿的周岁,你这个做母妃的,都安排好了吗?”

    清羽点头,在她掌中写道,【安排好了。】

    百里翼搂着她,又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便不再多言。书房里的炉香仍旧冉冉升起,两人静静靠在一起,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刻。

    很快,就到了百里翼的女儿,长元郡主周岁的时候,阖府上下欢庆一片,喜事过后,迎来了新的一年。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北华华宇帝二十五年的春天。今年的春猎,于北华而言,乃是非常特殊的一次。此次,皇帝将贵族子弟才能随君狩猎的条例更改,换成了凡是在军中有功的的将士皆有机会参与。且,废除了贵族子弟直接靠族中举荐便可以在军中入职的规定,换成了但凡入军,都得先从底层兵士开始,一直到建有军工才可以升职。

    为此,皇帝还根据兵部呈上来历年建有军功未曾被提升的青年将士,提升了好一批人。而此举,率先执行的便是百里翼率领的十万轻羽骑。一时间,百里翼在边疆名声大炙。

    此时非战时,且朝中贵族忙着和晗王一党撕得要紧,也就没有多少人有精力反对皇帝推行的国政。笑话,这个时候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反对他推行国政。

    两王撕咬之际,不知不觉,年华如流水,转眼间,已经过了五年。

    五年间,于百里翼而言并无什么变化,但是于朝政而言,则是翻天覆地。就在贵族们的眼皮底下,一群寒门子弟从最底层爬上了中层,渐渐的,原本就在七年前与溯北蛮族大战时,失去大部分私兵的贵族们发现,北华的军队只隶属于北华皇庭了。

    而原本就能与七皇子抗衡的晗王,羽翼丰满,在民间渐有贤王之称。而入住过东宫的瑞王远在边塞,少有入宫的时刻,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对于商州的百姓来说,五年前一身红裳嫁到北华宁州的商家少主商清羽,在这鲜少归家的五年里,为□□,为人母,却非常不幸的在三年前丧失夫君。仅三年里,重新上门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丝毫不在意她的夫君曾给她留下一子。而商府,也将继承家业的少主人商清羽,改成了她的儿子,商念义。

    完成与商家协议的百里翼,原本打算在得到养子之后,就巴巴的宣布自己另一个身份的死亡,将养子踢给自己岳父算作商家嫡系后代的。可奈何清羽太喜欢孩子,且商家那群虎视眈眈的旁系还不算安分,百里翼也就等着清羽彻底收拾完不听话的人,才把皮球踢给自己岳父。

    可不知道怎么的,商之秋跟清羽说了当年与百里翼协议内容,说是百里翼用清羽换商家的三分之一产业,还说了,得子归商家的内容,清羽恼了,就在商念义两岁的时候搬出了百里翼的府邸,宣布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死去了。

    自知理亏的百里翼解释说,当年逼不得已才答应对方,而商之秋也不想自己辛苦挣来的产业被族中那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给夺取,便出此下策。而如今,清羽手段如此厉害,已后悔当初签了协议说是一有孩子就把清羽还给百里翼,而自己抱着外孙处理家业的商之秋便后悔了,无论如何都要把清羽留在商家,断绝她与北华那个不安分的皇子的联系。

    猜到对方意图的百里翼气的把手边的东西全摔了,发了信狠狠地警告了对方一番,这才准备妥当的去把清羽哄回来。

    谁知道,一哄,就是三年。

    宁州城西,原先有一座十分好的宅子,乃是原先城中太守留下的府邸。五年前易了主,而今,住在这里的主人,正是商家如今掌家的主人,商清羽。

    自对外说夫君逝去后,并未离开宁州返回商州,定居于此,一人**支撑家业的清羽渐渐出现在宁州百姓的眼中,又因着对方乃是生意遍布九州的商家人身份,这座府邸每日来拜访的人亦是络绎不绝。故而,城西的商府,便成了宁州最出名的地方,远远胜过同在一处的瑞王府。

    皆因,清羽来宁州几年,出资兴修水利,铺路架桥深得百姓们尊敬,故而有着在商州时一样的名声。还有一个便是,这位活菩萨,还是个寡妇,这样的身份在九州最为保守的北华,也惹人非议了一点。

    于是乎,城西商府每日来客的一举一动,也就成了大多数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已是正午,一列身穿樱红铠甲的军队穿过城西的主街,朝着最深处的王府走去。为首一人,一身樱红色轻甲,为戴头盔,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束进了玉冠中。这么一丝不苟的发型,配着那张面白无须的俊美面庞,更显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清冷又禁欲。

    她拽着缰绳驾马,缓缓走过主街,而坐在她身前,则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孩子。与她一般,绷着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只是这小小的孩子有着这么严肃的神情着实让人觉得心生可爱。

    不远处茶楼之上,望着这列军队走远的一位青衫男子,砸吧嘴巴,了然道,“原来是大王回来了,这次春猎,大王还带着郡主去,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前几日百里翼带着一军将士远出塞在春猎,算算时间,也是时候回来了。

    站在男子身旁的一位中年男人望着百里翼远去的挺拔背影,点点头,赞同道,“郡主虽年幼,却一直颇有其父之风。如今大王后院里并无妇人,想来日后也只有郡主一子嗣,若是日后这郡主承位,怕也不足为奇。”

    “可不是,去年大王入京述职之际携上郡主,郡主还被陛下夸了天资聪颖,男儿都不能比其一,还算这么多皇子皇孙里,就数大王把孩子教的最好了。”去年在帝都的一位客商听得身旁之人议论,接了话头说道。

    “哎,就凭这句话,若是大王有子,怕是东宫……”

    “呵,兄台,莫言多言,莫言多言,如今那两位势如水火,国中上下,怕是只有宁州一块清净地了。”第二位说话的人摇摇头,一副莫谈国事的模样。言下之意,就是不让有心之人,把战火拉到瑞王身上,破坏这宁州的清净了。

    先头开口的人一拍栏杆,唏嘘道,“想当年大王还在东宫,倒是做了不少实事,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陛下说废了就废了,还贬到宁州这么荒凉的地方来,可惜,真是可惜了……”

    “如今的宁州,也不荒凉。这都是旧事了,诸位莫要多言。”先前不提朝政的人话题一转,望着楼下远去的军队,莫测高深的说道,“说起大王,我最近倒是听自己跑商的一位兄弟说了一件事。说是前些时候大王身穿便衣在边境只带了两个侍卫巡视,遇上了一列胡兵发生了点麻烦,,当时对方人多势众,便吃了个大亏,一路狼狈,恰好遇上了我兄弟的商队,这才摆脱了麻烦。”

    “兄台你这是在说笑吧,大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被胡兵逼得如此狼狈。”有人摇摇手,一脸的不信。

    “这是我兄弟说的,他所在的商队是城西商家的,还说当时清羽姑娘也在那里,是她让大王躲进她的马车里,躲过一劫的。”那弯着眉,说的颇为认真。

    “这要是真的,为啥商府一点传闻也无。”

    “因为大王当时便衣,少有人认出来,且清羽姑娘一介女流,与孤身男子同处,商府为了她的名誉也是不能说的。”

    ……

    很快,茶楼上的谈资换了一份,就方才那位中年男人的说辞,一群闲的无聊的小家商客辩来辩去,最终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第二日,宁州城却莫名的传出了一条流言,说是独居多年的瑞王,看上了城西商家的掌家的商姑娘了。

    原本风平浪静多年的宁州,一夜之间好像被烧开的水,忽然沸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