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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百合便被封为采女,皇上亲赐封号“莺”。
慕依依因为在雪中待的时间过久,便染上了风寒,半夜里就发了高烧,整个人几乎处于昏迷状态,一直到次日午后才缓缓醒来。
拂晓见她醒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如意也快速将熬好的药端来。
她们一人将慕依依扶起,一人亲自喂慕依依喝药。
药入喉间,太苦,慕依依不禁蹙了蹙眉头,如意开口劝道,“娘娘,您病的那么厉害,太医嘱托一定要将药喝下去,而且要喝完。”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屏着气,将玉碗内的药一口喝完,而后无力问道。
“回娘娘,已经未时一刻了,娘娘昏睡了好久呢。”如意见她醒来,语气不由得变得轻松了很多。
拂晓看着慕依依,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慕依依开口询问,她便开口说道,“娘娘,百合姑娘已经被封为了莺采女,因为娘娘病了,因而皇上便给她安排在了听雨轩。”
慕依依憔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拂晓继续说道,“皇上来看过娘娘了,只是皇上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说到这,停顿片刻,低眸看着慕依依受伤的手指,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娘娘,皇上一直盯着你的手指看了很久,然后突然就走了。”
拂晓隐隐觉得皇上离开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生气,可是她却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生气?
“本宫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慕依依低沉道,声音里透着深深地倦意。
拂晓与如意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寝宫内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纳兰雪走进来时,便看见她一个人半躺在床上发呆,那模样仿佛灵魂已不在体内。
她的心中又气又恼,直接走过去冷冷道,“这就是我认识的皇后娘娘?一点小挫折就被打败,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慕依依回神,怔怔的望着她。
纳兰雪的声音并未停止,而且语气充满讥讽,她毫不客气的怒声道,“是你亲手将女人投进他的怀里,那么就不要在这里故作伤感,故作清高,故作可怜,你是皇后,不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尸体,你整天摆出一副死人的样子,是想早点让那些女人把你埋了吗?”
她的怒骂声劈头盖脸的打下来,深深地打入慕依依的心里。
纳兰雪叹了一口气,复又说道,“你心中所有的不痛快,不就是因为后宫的那些女人吗?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皇上,从你选择他的那一日起,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现在的你不该被情所困,你要做的就是要将你的后位坐稳,让那些女人永远都在你之下,所以就算那些女人再多又有何关系?你是皇后啊,她们永远都要服从于你。”
慕依依原本暗淡的眸子,逐渐变得清亮,纳兰雪的话像一阵风吹进她的心里,吹散了困在她心中的雾霾。
纳兰雪见此,语气不由得软了一分,每次看着慕依依,她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的母后,曾经,她的母后也对她的父皇太用心,最后却沦落在清心庵,与孤灯常伴余生。所以,她不希望慕依依步入她母后的后尘。
“这一切都是太后那个老狐狸在背后捣的鬼,你还没看清楚吗?太后就是想看到你与皇上渐渐疏离,等到皇上彻底离你而去,她便会对你下手,她在后宫历练几十年,饶是我的母后,都败在了她的手下,而你就更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你若想在后宫平安活下去,必须振作起来,皇上的爱必不可少,但也只能利用,不能依靠,明白吗?”
在后宫,除了纳兰雪,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慕依依说着这样的话。
她的怒骂声像一阵冷水直接浇灌在慕依依的头顶,却让她清醒了很多。
纳兰雪见她终于有所回魂,这才叹气般的继续说道,“这些话我似乎和你说了不止一遍,你为何总不放在心上?在后宫,本就没有真感情,你还在奢望什么?现在想着好好保住你的后位,才是最要紧的,明白吗?”
慕依依感激的看着她,欣慰笑道,“谢谢你,雪儿。”
纳兰雪佯装生气,冷哼道,“不要谢我,我只是不想看你死的太早,死的太可怜罢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看她重拾信心,纳兰雪松了一口气,道,“皇上是不是很久都没来你这里了?后宫都在传你已经失宠,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后宫有多少女人在暗自高兴?你怎能轻易如她们所愿?我知道你提携莺采女,是为了与万妃抗衡,但她毕竟还是个采女,即便入了皇上的眼又能如何?况且人心隔肚皮,你怎知她日后羽翼丰满,就不会成为你下一个敌人?”
慕依依略微一怔,很快笑道,“百合不会。”
“不会自然最好,但也不能不防备着,依我看,与其用别人争宠,还不如好好靠自己,你又没有到人老珠黄的年纪,何必那么担心?况且在王府时,你与皇上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我相信那些感情不会那么快就没有了,只要你上点心,皇上自会来找你。”纳兰雪的声音恢复到正常的语调,末了,对着慕依依露出一抹淡淡而又清贵的笑。
慕依依心中的阴郁之气,因为纳兰雪这些肺腑之言而烟消云散。
“好了,你的病还未好利索,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纳兰雪说完站起身,对着她最后说道,“赶快好起来,不要让我失望。”
慕依依点了点头,看着纳兰雪,心头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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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
纳兰澈正在看着奏折,从安从外面走进来,俯身在他的身边,恭敬的说道,“皇上,秦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纳兰澈头也未抬的吩咐道。
“是。”从安退出去后,很快将秦太医带了进来。
秦太医刚要跪身行礼,头顶便传来纳兰澈的声音,“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只是感染风寒,发了高烧,现在高烧已退,已无大碍了。”秦太医在宫里那么多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可他却猜不透纳兰澈的心。
“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秦太医有些惊怔,皇上将他叫来,就问了这么一句?皇上的样子似乎是在关心娘娘,但似乎又不是,他转念一想,反正这种事也轮不到他关心,他只要将主子的病看好了就成,想到这里,他便退了出去。
纳兰澈忽而放下奏折,眸底一片幽暗,“从安,皇后娘娘是如何染上风寒的?”
从安早已料到皇上会这么问,所以他一早便去长乐宫打探了,很快答道,“回皇上,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娘娘没有穿披风,一个人在梅园看了很久的梅花,回去后便开始发烧了。”
“她真的是一个人在梅园?”纳兰澈想到了她手上缠着的白色丝带,那分明就是萧遥的东西,他们两人又见面了?!
从安楞了一下,犹豫着答道,“娘娘身边没有跟着宫女,应该就是一个人吧。”
纳兰澈不再言语,眸底却愈发寒冷。
从安在纳兰澈神情不悦,跟在皇上的身边那么久,他怎会不知道皇上的心?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明明有感情,却还故意置气,谁也不主动去找谁,皇上今早好不容易去了长乐宫一回,只坐了一会儿,没等娘娘醒过来就走了,只怕皇上又误会什么了。
他虽是一个太监,不懂什么感情,但有些事情一看就明白,皇上是因为在乎娘娘,所以面对娘娘的时候,心胸就狭小了一些,况且那日娘娘在承明殿对着萧遥公子出神那么久,连他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皇上呢?
但他也相信皇后娘娘与萧遥公子是清白的,于是开口说道,“皇上,其实昨天晚上皇后娘娘离开时,奴才悄悄看了她一眼,娘娘眼底有泪光,奴才想着皇后娘娘定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一个人在梅园逗留了那么长时间,以至于染上了风寒。”
真的是这样吗?纳兰澈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他不禁暗自反问,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害怕慕依依会离他而去?那他现在又在做什么?越是这样,慕依依不就离他越远了吗?
“从安,你可看清楚了,她真的很伤心?”
从安不好意思的笑道,“皇上,奴才不懂感情,想必皇后娘娘心底那复杂的感情也没有人能够体会,明明很伤心,却一直极力掩藏,当皇后娘娘,也不容易呢。”
纳兰澈的目光中浮起深深地忧虑,良久,他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迹,然后交到从安的手上,吩咐道,“去长乐宫,亲自交到皇后的手上。”
“是。”从安笑着领命,他伸出手刚要接过来,纳兰澈又缩了回去,从安一怔,难道皇上又反悔了?
纳兰澈思忖片刻,最后凉凉道,“算了,还是朕亲自前去吧。”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从安迅速跟上,瞧着皇上那矫捷的步伐,暗暗想笑,皇上还是在乎娘娘的,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也寻常的很,哪里就能让皇上去见娘娘?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皇上的心里有娘娘,整个后宫,也只有娘娘能让他看到皇上这么复杂的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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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内,纳兰雪的一番话如同灵丹妙药一般,慕依依听完后,整个人如同重新活过来一般。
雪公主走后,拂晓与如意走进来,见娘娘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甚至开始自己动手穿衣,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方才她们出去时,娘娘还是病恹恹的呀。
“娘娘,你怎能自己动手穿衣?让奴婢伺候你吧。”如意含笑走过去,帮助慕依依穿上凤袍。
慕依依回头对着拂晓,吩咐道,“拂晓,去仓库挑拣一些好东西送去听雨轩,顺便告诉她,明日再来谢恩也不晚。”
“是,娘娘。”拂晓带着惊奇的神色退了出去。
如意帮她穿好凤袍,便开始帮她梳发,同时笑道,“娘娘如此容光焕发,哪里像刚刚病过一样?”
如意在慕依依的身边伺候的久了,说话也不再像刚来时那般拘谨小心,慕依依能够感受出来,她对她还是很忠心的,因而有时与拂晓说话时,也不再刻意让她回避。
梳洗过后,慕依依便来到书房,提笔写了几个字,边写边说道,“如意,等下你帮本宫送去承明殿,务必交到皇上的手中。”
话音落下来许久,也未听到如意的回答声,她蓦地回眸,便迎上一双深沉且略带笑意的眼神,而如意不知何时竟到了外面。
慕依依故作一惊,很快笑道,“你怎么来了?”
纳兰澈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便知她的心里不再有心结,他走过去,看着慕依依纸上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依依,你竟与我想到了一起。”
说到这,他缓缓打开自己所带来的纸条,只见上面也写着相同的字。
“这段时间,我时常会想起我们一起在衢州城的时光,真是快乐自在啊,只是当时未能好好享受与你在一起的日子,现在想来总有些后悔与遗憾。”
“有遗憾我们一起去弥补,我只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距离与隔阂。”纳兰澈忽而从后面将她环住,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了你,只是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解释?”
慕依依有些迷茫,纳兰澈忽而抬起她的手,关切问道,“你的手怎么伤了?是谁给你包扎的?”
慕依依闪了闪无辜的眼眸,坦然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昨天刚巧萧遥公子也在宫,我想这点小伤就不必劳烦太医跑一趟了,便让萧遥公子给我包了一下,萧遥公子不是精通医术吗?难道他技术不行?”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纳兰澈在后悔的同时,也对慕依依充满愧疚。
慕依依回过身,在他怀里与他对视,忽而恍然道,“你难道在怀疑我与萧遥公子吗?你在吃醋吗?”
纳兰澈的脸上有被人猜中心事的窘迫,不过他很快恢复之前的神色,故作轻松道,“没有。”
见他不肯承认,慕依依便假装一脸痴痴的模样,似幻想般的说道,“萧遥公子的确俊美不凡,又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而且不仅武艺高强,还会画画,又精通医术,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人?”
纳兰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一张脸还是黑了下来,他轻咳一声,打断她无休止的幻想,正色道,“你如此大胆,就不怕我惩罚你吗?”
“是吗?”慕依依不惧反笑道,“那你打算如何惩罚我?”
“晚上你便知道了。”他对她别有深意的笑道,慕依依与他相识那么久,自然知道他话语里的意思,脸上随即羞红一片。
纳兰澈向来是言而有信之人,到了晚上,慕依依算是真正领教到他的惩罚了,他那般疯狂,那般不知疲惫的在她身上起伏,好像几百年没碰过女人一般。
她明明记得,昨晚他还将百合留在承明殿的,做皇上的,都是这般精力充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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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雪,天气也冷了一分,宫苑的琉璃碧瓦下挂着一串串的冰凌,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百合在小宫女萱儿的陪同下来到浣衣局。
方到门口,萱儿便忍不住蹙眉道,“主子,如今你已经是皇上的莺采女,为何还要来这种低贱的地方降了自己的身份?”
百合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闲闲道,“人只有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本,才能走得更远。”
萱儿很敬佩的点了点头。
百合的心里划过一丝冷笑,如果可能的话,她永远都不想来到这里,她今天之所以来,不过是想感受一下高人一等的感觉。
浣衣局内还是以前的样子,每个人都在忙碌着,翠屏早已瞧见了百合,几日未见,她果真如她所想,当上了主子。
“奴婢翠屏参见莺采女。”翠屏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百合故作一副承受不起的模样,却是等到翠屏姑姑礼毕之后才将她扶起,故作不安道,“姑姑快请起,百合承蒙姑姑的教诲,才会有今日,哪里还敢接受姑姑的跪拜?”
翠屏听着她的语气,也能听出她话语里并未带着真心,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百合是她的主子,她只有低眉顺道,“莺采女折煞奴婢了。”
百合瞧了瞧四周,而后问道,“对了,姑姑,绿莹呢?”
翠屏顿了一下,摒神如实答道,“绿莹在房间里正收拾东西,奴婢带你过去吧。”
百合一边跟着翠屏姑姑朝房内而去,一边不解的问道,“这大中午的,绿莹在房间里收拾什么东西?”
翠屏边走边答,“莺采女有所不知,方才司衣司的掌司兰雁姑姑将绿莹叫了去,以后绿莹便是司衣司的人了。”
百合并不感觉奇怪,绿莹的手工她是知道的,做出来的衣服平整又舒服,只怕整个宫里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她,只是绿莹不是一直在浣衣局内吗?怎么会被司衣司的掌司注意到了?
正思虑间,翠屏便将她带进一间房,里面正是翠屏与绿莹平日里住的地方。
百合进去后瞧了一眼,眼梢带着一丝冰冷,难怪绿莹不惜出卖她们的姐妹情意,也要讨好翠屏姑姑,这间房可比她们以前住的地方宽敞多了,况且以前是十几个宫女住在一起,而这里就只有她与翠屏两个人。
绿莹收拾好包裹,回头看见翠屏姑姑将百合带了进来,她的脸上不由得漾起灿烂的笑,抓住百合的手便笑道,“百合,你终于来看我们了,我好想你啊。”
百合一动未动,脸上的笑也如同外面的雪一样,没有一丝的温度。
萱儿不禁怒视了绿莹一眼,正音提醒道,“这可是莺采女。”
绿莹看着百合脸上那陌生的表情,一颗心如同被冰水浸过一般,满眼闪着不可思议,这时,翠屏姑姑走过来,对她提醒道,“绿莹,不可冒犯莺采女。”
绿莹的手缩了回来,有些别扭的跪在她的面前,艰难开口道,“奴婢..绿莹..参见莺采女。”
百合抬起眼角,笑逐颜开道,“姑姑,我有几句话想和绿莹单独说。”
翠屏领会,退了出去,萱儿也在百合的眼神指示下退到房外,直到整个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百合也没有让绿莹起身。
她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道,“绿莹,你应该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本章完结-